屈胖三说得堂皇大气,而那树人身为域外天魔,在我看来本应该有着与其身份匹配的傲骨,却不想在犹豫了几秒钟之后,身子一空,整个儿居然悬浮起来。
下一刻,它居然越过了那青云图的笼罩范围,落到了我刚才弄出来的木雕之上去。
那木雕已经被屈胖三作法,有了封禁之用,但它依旧心甘情愿地落入其中,过了几秒钟,从木雕之上,走下来一个与金允儿很像,但又嫩了许多的十六、七岁的少女来,朝着屈胖三款款一礼,娇声说道:“奴婢拜见主人,多谢主人留我一条性命……”
它这般的作态,让屈胖三都有点儿扛不住了,他挥了挥手,说你到底是域外天魔出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没必要在我面前这么低声下气——你叫什么?
那娇艳如花的小女人回答道:“奴家叫做新罗婢。”
屈胖三嘴角一挑,说道:“昆仑奴、新罗婢,这是盛唐时代的称谓,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名字么?”
女人说道:“还有一个,是上一个纪元的称谓,叫作欧比斯拉奇唔哩艾拉多……”
屈胖三没等她说完,赶忙举起了手来,说道:“别、别,我还是叫你新罗婢吧——怎么样,这回信我刚才的话了吧?”
女人低下头,乌黑的头发垂落,看不到她的脸,只有低沉的声音:“信了。”
屈胖三冷笑,说我知道你心有不甘,觉得自己一个活了无数岁月的伟大存在,如今受制于我,终究还是太落面子了;你在懊恼,如果你有着当年万分之一的力量,如何会变成现在这样,对吧?
女人慌忙摇头,说不敢。
屈胖三不听她的解释,盯着她,缓声说道:“你有这样的想法,我不怪你,因为你曾经牛波伊过,那是你的骄傲;不过现在的时代不同了,你们这些上一个纪元的遗民,要么就老老实实找一个地方藏着,不出声,不妄动,而一旦露头,就不要怨天尤人……”
新罗婢依旧低着头,不敢说话。
我在旁边看着,能够感受得了几分萧瑟,从她那低伏的身子里,瞧出几许英雄末路来。
她曾经是一个王者,现在……屈胖三来了。
屈胖三继续说道:“你可以心有不忿,也可以心存异志,我不在乎,而我之所以留你一条狗命,让你的意识存留,也不是可怜你什么,只不过是让你能够有机会,偿还欠下的债……”
啊?
新罗婢抬起头来,看着屈胖三,说主人要我怎么做?
屈胖三指着远处一个匍匐在地的身躯,说那些无辜的情侣,你拿他们来做什么?
新罗婢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口。
而屈胖三却冷笑着说道:“现如今你的本体被我封印住了,你若是想要在我面前耍花样,信不信我直接摧毁这东西,让你从此之后,在这个世界上抹去,再无印记?”
新罗婢慌忙跪下,哀求着说道:“不要、不要……”
屈胖三哼了一声,然后催促道:“说!”
新罗婢舔了一下饱满红润的嘴唇,然后说道:“其实,就是想要将他们的大脑连接起来,然后从梦境之中,构建出一个世界来……”
屈胖三直言:“以梦证道?”
新罗婢大惊,说主人你怎么知道的?
屈胖三说道:“我知道的多了,你的想法倒是挺有创意,只不过办法却着实缺德——那些被你用过的弃子,就是你欠下的债,我能够感受得到你的本源之力,告诉我,让他们恢复以前的模样,需要多久?”
新罗婢有些不解,说你的意思,是恢复他们的手脚?
屈胖三眯着眼,说你说呢?
新罗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如果让他们断肢重生,我的损失,会很大的……”
屈胖三平静地说道:“要么去死,要么救人,你自己选吧。”
听到这话儿,新罗婢又是一阵沉默。
终于,她站了起来,走到了那木雕跟前,双手一划,然后猛然一抓,从那雷击木雕像之中,抓出了一把碧绿晶莹的液体来,然后猛然一挥,那些液体化作上百道水滴,朝着天空飞去,过了没多一会儿,有十几滴回返了来,落到了木雕之上。
弄完这些,新罗婢脸色惨白,仿佛身体被掏空了一般,抬起头来,对屈胖三说道:“总共有八十六人,三个月之后,应该会回复原来模样;其余的,要么死了,要么不在这儿……”
不在这儿的,自然是被我救走的林佑、萧璐琪,和另外一个西方女子。
屈胖三点头,说好,很好,你不要如丧考妣的样子,事实上,如果不是留着你来做这件事情,你未必能够活下来,所以你得感激他们。
新罗婢苦笑,低着头,不敢回话。
屈胖三挥了挥手,说行了,你受创过重,就别在这儿强行撑着了,回去吧,我叫你的时候,你再出来。
听到这话儿,新罗婢如释重负,身体微微一晃,却是又化作了一道光,落在了木雕之上去。
而屈胖三手一挥,又将那木雕给收进了崆峒石里面来。
瞧见这一切,我长长呼了一口气,有点儿难以置信地说道:“你怎么办到的?”
屈胖三说什么?
我说就是让那家伙服服帖帖,听从你的招呼啊?
屈胖三笑了,说打蛇打七寸,只要拿捏住敌人的要害,它只要是没有绝对的死志,就只有屈从——你刚才雕刻的那一段雷击木,就是它意识存留的本源所在,现如今被落雷击中,变成此刻模样,又给你我用法阵牵制,它若是不降,神魂终究会消散,灰飞烟灭。像这种活了不知道多少岁月、又一直苟延残喘的家伙,对于死亡,远比寻常人更加的恐惧,当真正感到死亡的威胁时,你让它做什么,都可以的……
听到他娓娓述来,我还是有点儿难以置信。
屈胖三,他居然收服了一头域外天魔,这实在是……太离奇了。
他其实也有一些得意,不过倒也没有忘形,对我说道:“其实这里面,有一大部分,是你的功劳,所以呢,这里面的好处有你的一半——只不过这种本源力量,跟我的认知是有很大冲突的,我用不了,只有借助它的意识来兑现,所以暂时也跟你分不了赃……”
我赶忙摆手,说不用,你慢慢享用吧,回头帮林佑他们恢复身体就行。
屈胖三笑了,说这事儿你放心,我考虑着呢——事实上,他和萧家妹子平白无故遭此一劫,这事儿挺伤的,回头我琢磨出一个方案来,让他们的身体经脉得以重塑,增长修为,从而得以弥补损失。
我一听,不由得高兴起来,说你的意思,是可以用这家伙的本源力量,增强体质?
屈胖三说你就别想了,这福利,仅对于一般人,顶多也就是萧璐琪这样的半调子,你这样的家伙,是个深坑,填不了的。
我笑了,说他们能够好一些,我就放心了。
两人简单聊了一会儿,周遭的火势小了一些,而周围的人早已在新罗婢跪倒下来的那一刻,溜之大吉,不知所踪了。
新罗婢虽然投降了,但并不代表着他们就要跟着臣服于我们。
那帮搞邪教的,信仰的,终究还是自己的利益。
一旦当新罗婢不符合他们的利益之后,他们就会立刻翻脸,找寻更适合他们利益的所在,而不是跟着跪下来,重新认一个主人。
这就是他们的嘴脸。
所以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是敌人。
这些人逃了,我们也不去追,毕竟此时此刻,我们的主要目的达成了,后续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我和屈胖三将那些如林佑、萧璐琪一般的受害者搬出了山庄之外去,挨个儿摆放妥当,数一数,还真的就是八十六人。
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而且还营养不良,不过在得到了新罗婢的补偿之后,倒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弄完这些,我们又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人来。
除了出火警的消防队之外,还有许多救护车,而在这队伍里面,我还瞧见了一大帮扛着摄像机、拿着话筒的人,而其中还不乏西方的面孔,我就知道拜托萧家大伯办的事儿,已经妥当了。
通过那一个可怜的西方女人,将这些西方记者给引到了这儿来。
而在西方舆论的压力之下,即便是这儿的官方与釜山真理教有什么联系,也是掩盖不住的。
我能做的,就是将这些可怜人救出来,而接下来事件的走向,我只要把控好大概的方向,就没有必要如同保姆一样,贴身地去照顾了。
我和屈胖三确认了救援队的人员构成之后,没有露面,而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两个小时之后,我们与大部队汇合。
与萧家大伯见面的时候,他的双眼通红,眼球里尽是血丝,抓住了我的肩膀,问我道:“那帮孙子在哪里?告诉我,我要不弄死他们全家,我他妈的就不姓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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