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月升,夜幕降临。
整个交野市都笼罩在警铃声中,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巡逻车呼啸行驶在街道上,车厢内守着信号塔的通讯员时刻打着十二分精神,专心致志地转接调查每一个有关今早重大案件的报警电话。
大半个大阪府警视厅的警力围剿悍匪失败了,好比大炮饱和性打击打蚊子结果蚊子施施然飞走了,上面的人快气疯了,电视台的人堵住了警视厅的大门想要采访警视厅的厅长,只可惜厅长似乎也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局面,面都不敢露半点,就连回警视厅时都是走的地下车库的电梯,他不敢在公众前说半句话,因为他知道一旦给话筒机会递到了他的嘴前,他最好的结局大概就是引咎辞职了。
...凶手很狡猾,特别的狡猾,从大楼背后的窗户跳窗而逃,借用特警的速降绳从三楼降落钻进了小巷,直升机在空中只跟住了三分钟不到时间就被甩脱了,最后实地勘测时才发现凶手并不是凭空消失的,而是偷偷走了下水道,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看起来这个凶手对交野市的地下水道情况十分清楚,在居住在那栋住宿楼时就已经把整个附近的布局摸了个溜清,进了下水道就跟回了家一样消失不见了,就连培训专业的警犬下去都无能为力。
人逃了也就逃了,但最广受关注的是凶手身上居然还带着一个人质,一个年轻的16岁女孩,这是SAT特警队员在突袭时亲眼看见的,这无疑让事态又升级了一步,现在整个日本的视野都已经聚焦在了这起案件上,如果在短时间内警视厅没法给个交代,那么在未来十年里这场案件将成为人们对交野市的唯一印象,彻底把大阪府警视厅钉在反恐的耻辱柱上。
每个反恐专家现在都聚集在警视厅的大楼里思考凶手可能跑到什么地方去,不少人拍定凶手在遭遇了这种追捕后必然会选择逃离交野市,这个想法也得到了大部分人的一致赞同,今晚各个离开交野市出口都被设下了暗哨。
并且SAT空中组的队员表示看见了凶手肩部中枪了,受伤的他必然会需要医疗帮助,所以各大医院和各类诊所乃至宠物医院都可能是凶手踏足的地方...但也要注意不能把凶手逼太紧了,所以在巡逻车上未来的二十四小时都会循环播放劝降的话语。
整个交野市人心惶惶,这也是大阪警视厅的无奈之举,他们也想把事态压低一些,但现在各大媒体的拱火已经让这件事完全摁不住了,比起掩耳盗铃,不如把最后的烂摊子收拾到最好。...说实话能有这种想法的警视厅厅长都算是积善积德了,比起那些一边弯腰道歉一边继续做错事,过个几十年又来矢口否认有这段历史的日本官员好太多了。
“交野市已经被封锁了,请潜藏的犯罪分子尊重法律束手就擒,大阪府警视厅承诺会在第一时间提供医疗帮助...”
这是巡逻车第三次开过市中区的街道,夜空中喇叭里循环的劝降声被晚风载着,飘飘忽忽地吹进了黑暗中一栋停工的大楼中,十分意外地吵醒了一直处于沉睡,大脑浑浑噩噩的京川舞。
热。
这是京川舞在意识恢复那么一些时,脑海里第一个浮现起的想法。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塞进了一个土炕里,四面都是封闭的漆黑泥土,火焰在她身下炙烤着她全身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次呼吸都会灼伤烫到她的肺部,她忍不住低低地哼出了声音呻吟了出来。
下一刻,她在灼热中听见了脚步声,模糊地睁开眼睛看见的事物却难以理解...哦,原来自己的视野是颠倒的,所以才没法理解过来自己看见的是什么。
在她面前站着一个男人,倒掉的缘故她看不见男人的脸,只感觉自然下垂的双手手腕上忽然清凉了起来,自己全身的热量都从手腕上开始释放掉了,这让她骤然脑海清明了那么一些深吸了口空气哼唧出了更大的声音。
“安静。”男人说,然后蹲了下来让京川舞看到了他的脸。
“你...”京川舞在看见男人的脸庞后骤然一片眩晕,因为这人这正是她印象中的恐怖分子,那个连环杀人犯白石隆浩。
京川舞艰难地环绕四周发现自己正被倒吊在一个毛坯房里,还没安装窗户的窗外可以看见远处大阪市灯火通明的大楼群落和霓虹光芒,但他们所处的地方地板和墙壁都是水泥的灰黑,空气里有股刺鼻的水泥石灰的味道,像是在工地一样...天啊,自己不要被杀人犯塞进水泥搅拌机里打成水泥柱杀人灭口了吧?
“我们现在在一栋还未完工的建筑大楼里,警察不会找到这里来,我们暂时是安全的。”男人看见京川舞开始慢慢活动的眼珠子,也知道了这个女孩恢复了那么一点意识,开口说,“我的体力有限,所以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次,信不信由你。”
在看见京川舞注视向自己的后,男人蹲在地上平静地说,“我的名字不是你认为的‘白石隆浩’,而是‘大久保良一’,算是私家侦探,在遇见你之前一直在大阪活动追踪‘白石隆浩’,也就是指示你找上我的门的那个男人。他穿上了我的‘衣服’,利用了你陷害了我,再匿名报警让警视厅追捕我,才让我们现在陷入了这个境地。”
“你...你骗人。”京川舞有些虚弱地说,她感觉自己的体温虽然比刚才要好一些了,但现在还是跟发高烧一样整个人晕晕乎乎的,难以整理太缜密的思绪,只能凭借自己的感觉分辨对错。
“我没有骗你,你之前吃下的口香糖是‘白石隆浩’通过恐怖组织弄到手的一种罕见的药物,至于是什么药物我不能跟你细说,你只需要知道如果没有针对性的医疗手法,你大概已经离死不远了,这种药物的毒性很强烈,现在的医院救不了你,所以我没法把你交给警察,只能等待我的同伴来救你。”大久保良一对自己面前被倒吊起来的京川舞低声说,“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延缓你血液中药物的毒性,在药物的影响下你的身体的造血器官会开始加速分泌具有毒性的血液,我只能通过不断地放血来降低你的体温以及逼迫你的造血器官负荷运作稀释毒素的产出。”
“放...放血?”京川舞努力侧头看向自己身边垂下的双手,果不其然,一直凉悠悠地手腕上有着一条刀割的伤痕,鲜血从伤口滴下落到地上放着的一个塑料盆里,里面全是褐红的鲜血带着一丝令人不安的粘稠,之前她所感受到的凉意也正是鲜血从手腕滴落时带给她的错觉。
“只有这么做才能延缓你死侍化的过程,说实话你现在还能恢复意识在我看来并不是什么好事情,你越有活力就代表你离成为死侍越近了,那个时候我就不得不杀掉你了。”良一坐在地上低声说,“你现在很危险,我不能让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接触到你,就算我死也得死在你后面。”
“死在我后面...?”
良一的声音一直都放得很轻,京川舞这才忽然注意到了这个男人并不像她想象的一样冷静和游刃有余,相反,这个男人现在的情况坏到了极致。
坐在地上的男人腰部裹着一圈渗血的布料,左肩膀的衣服也被彻底撕掉了包扎得严严实实,布料上到处都是骇人的血迹,他的脸色异常苍白比京川舞的脸还要白,感觉被放血的不是被吊着的女孩而是他一样。
“你...你怎么了?”京川舞看着面前低垂眼眸的良一有些发愣。
“逃走的时候受了点伤,那个家伙伪装成了SAT的特警成员在缉捕的过程中给我下绊子,如果我不踩就会又更多无辜的人死亡。”良一每说一句话他脸色都难看一分,大概是卧倒手雷时震伤了肺部,说话会给他带来难以阻遏的刺痛感。
“你别...”京川舞想开口让这个男人别演戏了她是不会相信的,但在看到这个男人的眼眸和平淡的表情时却怎么也把这些话说不出口了。
“你是不是要死了...”她吞下了质疑和询问,转口低声问道。
“可能吧。”良一顿了一下淡淡地回答。
京川舞还想说什么,却发现面前的男人根本没有在看她了。
在把一切情况说明完后黑暗的毛坯房中,这个男人的注意力就缓缓转移到了窗口外面的夜空,忍耐着身上的疼痛什么也没有说,两只眼睛里倒映着远处大楼的灯光,像是在那些密集的灯火中寻找什么,充满着平淡和木然。
京川舞是认得这种视线的。
她以前养过一只流浪猫叫圆圆,在重组家庭后她的弟弟并不喜欢那只猫,经常愤恨他的房间里有猫毛,后来京川舞有一天在回家的时候就发现小猫没有像以前一样在门口等着她,而是蜷缩在自己的窝里病恹恹的。
父亲说圆圆从楼顶摔了下来,但京川舞却知道圆圆是绝对不会去那么高的地方的,所以只能是有人带它上了天台再把它摔了下去摔成了重伤,京川舞愤怒地想去找弟弟对峙,但对方却死不承认,面无表情地说你的笨猫就是自己摔的,她反驳指责他是杀人凶手,但全家人没有一个人相信她的话。
那天她跟家里人吵得很凶,圆圆只是一直躺在窝里看着她,在一切都平息后竭尽全力地从猫窝里爬出来,向她一歪一倒地走过来,轻轻地舔了舔她的手背就永远的走了——小猫并不在乎自己的小主人能不能找到凶手,它只在乎自己最后离开的时候身边有没有自己重要的人。
良一现在莫名让她想起了那一幕,一只窝里的流浪猫在弥留之际努力地张望着,想看到对他来说一生里最重要的人,圆圆最后在她身边走了,那面前的这个男人呢,他现在又在找寻什么东西或者说什么人呢?
京川舞一时间感觉脑袋乱乱的,她现在才真正感觉到自己身体是出现了不好的状况,浑身的温度高居不下,思维开始像是走马灯一样乱窜,看着绑架自己的男人居然都能想起几年前自己摔死的小猫...自己是在可怜犯人吗?他不是罪有应得吗?可为什么罪有应得的他现在重伤之际表现出的不是不甘和愤恨,而是漠然和麻木呢?
良一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努力地从被倒吊着的京川舞身边站了起来...吊起京川舞一方面是为了方便放血,一方面也是为了防止在服用“血”之后发生严重不可逆的死侍化,到时候死侍化的女孩行动受限他也能第一时间把子弹送进对方的脑袋里。
他走到了窗口边往外面的街道投去目光,似乎想找寻什么,但就在这时他背后远处的黑暗楼道深处忽然响起了脚步声和谈话声!
良一骤然摸住了绑在腿上的匕首和枪,转身三步走到了京川舞的面前,把匕首横在了她的脖颈上,担心这个女孩搞不清楚状况大声呼救,在京川舞努力地摇头表示自己不会做蠢事后,他才一边把枪口对准她,一边靠在了墙壁后静静聆听由远至近的声音。
警视厅的人找来了?
良一微微垂眸,又瞬间否决了这个想法。
应该不可能,这里算是交野市的市中区,警视厅的人都应该以为自己会往郊区逃,而不是特地来搜查一栋尚未竣工的建筑大楼,自己一路上过来的痕迹应该处理得很干净,应该不可能被发现。
难道是施工队的人往返回来检查工地?
他呼出口气,压下了身上伤势带来的疼痛,抬起眼眸时里面一片冷静,无论来的人是谁,他都得把这段时间给熬过去,不能让京川舞被带走。
—
“良野,这里真的有搬剩下的钢筋吗?那些施工队会把材料都搬到上锁的仓库吧?怎么会有机会留给我们偷?”
“少废话了,夏石,我不是跟你说了两三遍了吗,我有个兄弟跟我说了,今天不是闹警视厅抓人的事情吗?这边的施工队提前停工,很多值钱的建筑材料都没有来得及拿走,这里面的钢筋和线圈多搬几个我们就发财了,就可以去更好的网吧上网了。”
“良野,听夏石哥的,我在学校里还欠了隔壁班的老大一万円呢,要是搞不到钱还他的话我明天去学校又得挨揍了...”
“我只是...”
“良野,我跟圆谷不是都说了吗,你要犹豫就别来了好吧?我们还能多分点钱。”
“嘘,小声点,加藤,我好像听见了上面有什么声音...”
黑暗中的交谈声忽然就消失了,在寂静中几个人影悄然从楼道里走了上来,在来到又一个新的楼层时,领头的瘦高瘦高皮肤略黑的男孩探出头往楼层里扫了一眼。
跟其他楼层一样,这层楼也是没有被装修过的毛坯房,毕竟整栋大楼都还没有竣工,走到哪儿布局基本都是一样的,看见没人后他才彻底走出了阴影站在宽阔的场地里四下打量了起来。
“怎么样,有其他人吗?”在男孩的背后有人压低声音问。
“没看到...刚才我的确听见了有人的声音...好像还是个女人,嗯了几声的样子。”瘦高男孩瞅着空空荡荡的大厅,这里最吸引人的大概就只有中央莫名其妙挂着的一根绳子和下面的一个盆。
“嗯了几声?难道有情侣来这里找刺激来了?”
“干诶,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脑袋里全是黄色废料吗?什么情侣会在施工大楼里找刺激?应该是夏石哥听错了吧?这楼应该就我们几个了。”黑暗里的几个男孩都走了出来。
这几个看起来像是高中生男孩一从楼道里探出头来,就开始探头探脑地看着楼层内的布局,领头的瘦高男孩发号施令道,“都四处找一下,看看有没有楼下的钢筋堆或者铺线落下的线圈,我那朋友跟我说这边漏了东西,但没具体告诉我是几楼,都留点心找找看。”
在几个人影开始在这层楼里分头行动之时,在楼层内的一处阴影中良一手捂着浑身瘫软的京川舞的嘴巴,面无表情地听着楼层里四处走动的脚步声。
四个?不,五个脚步声,有一个脚步声特别小,跟另外一个沉重的脚步声有些重合了,所以现在应该是有五个人进楼了。
听他们的对话来,看起来他是遇上五个不学无术的高中生准备来施工场地偷材料去卖网费?小几率发生的操蛋事情,但撞上了的确就是撞上了,他现在也只期望着这群倒霉孩子搜寻完这个楼层后赶紧去其他楼层祸祸施工队的材料吧。
这个楼层的户型是三室一厅一卫,现在良一躲的地方就是最右侧的室内,他抖动耳朵能听清大厅里有两个脚步声在不断踱步应该是在找角落有没有藏着什么废铁一类的东西,另外三个脚步声分别在远处卫生间的小隔间和临靠着的一个室内,暂时还没有搜寻到这边来。
“咦?这里怎么有个盆...”
大厅内,在之前倒吊京川舞的地方,一个矮胖满脸青春痘的男孩蹲在了盆前瞅着里面暗红色的粘稠液体说,“这啥玩意儿?”
“颜料吧?刷漆用的,去找值钱的啊,别耽搁时间了,时间晚了收废品的就关门了啊!”领头的瘦高男孩瞥了一眼盆里的东西不耐烦地说,“我们就这么几个人搬不了多少东西,一趟能搬多少搬多少,挑沉的和值钱的拿!去那边帮加藤和圆谷找找看。”
“那你呢?”小胖子弱弱地问。
“我撒个尿。”
“那你去卫生间啊。”
“我靠,去卫生间让你们围观我撒尿吗?我去旁边撒。”瘦高的小子杵了小胖子一句,转头就走向了不远处的单间,小胖子也耸了耸肩屁颠颠地跑向了自己另外两个同伴那边。
良一躲的地方是单独隔间中的墙角落,在他身边又放着几块大木板斜斜靠在墙壁上,正好作为了掩体把他和京川舞一起藏在了墙角,如果不仔细搜寻很容易就忽略过去,他在听见了走近的脚步后悄然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就连京川舞的口鼻都一起被他掩住了。
这群闯入者都是未成年的孩子,他也没法杀人灭口或者动狠手什么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别被发现,一旦惊动这群孩子逃走引来了警视厅以他现在的情况就只能束手就擒了。
瘦高小子在走进屋内后似乎是被尿憋得来不及张望,解开裤腰带对着墙角就是一阵嘘嘘,水声响起后他才呼了口气吹起了口哨声,扭头四下打量这屋子里有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在瞥到背后的倚靠着墙壁的木板时他的视线也十分顺滑地掠过了,乍一看倒是还真没注意到木板和墙角之间阴影中躲避着的两个大活人。
收起作案工具,瘦高小子舒服地转身准备走出去跟同伴汇合,但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在这个空档的屋子内忽然响起了震动声,瘦高小子当时就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喜出望外的表情,因为他听出了这是手机静音震动的声响,他立马就以为是哪个粗心的施工工人把手机落在这里了,如果成色够好的话刷完机在跳蚤市场还能卖个好价钱,这可比偷线圈来钱来得快。
震动声只响起了一瞬就停止了,但瘦高男孩也立马循着震动的声音找了起来,循着记忆中的声源走到了木板的方向,探头看向了墙角的地方。
咔一下,机械上膛的声音在瘦高男孩的耳边响起。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因为在黑暗中一把漆黑的手枪伸了出来抵住了他的脑门,在墙角的黑暗中一双清澈如灯的眼眸盯住了他。
良一无声把口袋里的手机关机,无视了这通意外的来电,他用枪抵着面前的男孩一步步向前,男孩也一步步后退直到退到房间中央。
这个男孩此时也发现了良一面前被捂住嘴的京川舞,好死不死大楼外的街道上巡逻车第四次驶过,照例喊着那劝降录音...
“夏石哥,好没有啊,我们找完了,什么东西都没有,继续往上面走吧。”在隔间外的大厅里响起了脚步声靠向了这边。
良一摆了一下枪口,瘦高男孩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尖着嗓子吼,“还没好,我肚子疼忽然想上大的,你们先上去找找看吧,一会儿我就跟过来。”
“我靠...你肚子疼一定要在别人卧室里拉吗?太不道德了吧?”
“别屁话了,这不房子都还没装修吗?又没在你家里拉屎!”瘦高男孩看着枪口冷汗流了一背,他看得见良一肩膀和腹部渗血的布料,这种凄惨的样子让他清楚明白面前的男人是亡命之徒中的亡命之徒,随时都可能开枪崩掉他和他的小伙伴,他现在只能按照对方的意思做。
“那我们先上去了?”小胖子喊了一声然后就走向了楼道的方向。
良一听着一墙之隔外的脚步声,听见了有三个脚步声离去了,但最后一个脚步声却迟迟没有动静,应该是停在了大厅里站着不动了。
他看向面前的瘦高男孩再度摆了摆枪口,示意他把最后一个同伴也赶走。
“?”瘦高男孩呆呆地看着良一,之前还机灵的他却忽然看不懂良一的意思了。
良一皱了皱眉又摆了下枪口,瘦高男孩看他皱眉自己也是急了,把声音压到极低颤颤巍巍地说,“大哥,啥意思啊...”
“还有一个没走,让他滚。”良一做口型说。
“什么还有一个啊,大哥,他们三都走了...”瘦高男人听见楼道上自己的同伴脚步声走远了,也不再压低声音了,直接带着哭腔说道,
“我们一共就来了四个人啊!”
良一听后顿了一下,然后下意识扭头看向了身旁的墙壁。
下一个瞬间,他带着面前的京川舞猛地向前扑倒在地,同一时刻在他身边的墙壁瞬间被霰弹枪轰碎了!铁珠带着石屑纷飞在这个隔间内,巨大的噪音振聋发聩!
瘦高的小子在墙壁爆碎的瞬间就吓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石屑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地上的良一一脚踹在了他的腿上把他踹倒在了地上,他才幡然醒悟般趴在地上抱住后脑勺没命地喊叫,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饶我一命吧。
良一把京川舞直接丢到瘦高小子那边,让男孩当了女孩的软着陆的肉垫,抬起火辣辣的右臂对着墙壁就开始疯狂开枪,在枪那边霰弹枪连续开火没有间断,双方一边对墙开火一边矮身移动躲避,直到把枪膛的子弹彻底打完。
在弹匣打空后良一已经所到了窗户边的墙角里一动不动,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暴露自己,他冷冷地注视着坑坑洼洼满是枪孔的墙壁,在对面隐约能看见路灯外面路灯提供着微弱照明的大厅。在那黑暗的大厅中仿佛藏着一个鬼魂,藏在了四个男孩之中悄然抵达了大久保良一的藏身之地,并在他最松懈的时候对他进行了狙杀。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我瞒过了那群孩子,居然没瞒过你。”在墙壁后的大厅内有男人淡笑着问。
良一没有回答,他一旦开口对方锁定了自己的位置开枪,刚才着家伙应该就是依靠瘦高男孩的声音,粗略地对他的位置进行了判断再选择了开枪...他被阴了一次就不会再被阴第二次了。
“现在你应该快要力竭了吧?我看到了大厅角落里沾血的衣服,你流了多少血,700毫升?800毫升?就算是混血种,失血受伤到了这个程度也该撑不住了吧?你还能再释放一次‘无尘之地’吗?”男人,亦或者白石隆浩说,“开口说点什么吧,让我感受到一些成就感?反正你也已经没有子弹了不是吗?你的装备箱留在了那个房间中已经被警视厅给查获了,现在的你应该已经弹尽粮绝了吧?”
良一手中低握着的手枪的确已经空仓挂机了,他轻轻把套筒复位然后丢到了不远处的地上,墙壁那头倒也真的没有开枪向那里。
“这就对了。”白石隆浩笑着说,“说起来,这两个月里从东京一直斗到大阪,这期间我们甚至都还没真正地见过面...包括现在,我们之间也有一墙之隔。”
“‘鬼魂’这个言灵并不强,但在你的手里,你十分懂得如何利用他来逃生和伪装身份,你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藏进SAT中不被那些训练有素的特警发现的确让我感到很意外,包括现在你引导来这群孩子藏在他们其中降低我的警惕也很聪明。”良一开口了,看着墙壁坑洼后大厅里隐约的身影淡淡地说道,“白石隆浩,这个言灵真的很适合你这种老鼠,但你也应该是知道的,老鼠一旦见了光是会被人直接踩死。”
“可我一直藏得很好不是吗?总能在黑暗里悄悄咬上你那么一口,让你血流如注,疼痛难耐。”白石隆浩笑着说,“不过比起我的‘鬼魂’,你的‘无尘之地’倒也蛮不错的,躲过了一次又一次致命的袭击,但现在你应该也没有体力再释放他了,而我倒是可以一直藏到你身体里的血流干净的那一刻呢。”
“那就好好藏着,别出现在我的面前。”良一蹲在地上浑身浴血...激烈的枪战让他的伤口再度崩开了,伤上加伤的疼痛几乎在烧灼着他的神经,但他的眼眸却一直盯住面前的墙壁和旁边的出入口,右手缓缓摸着大腿上的匕首刀柄。
“这算什么,色厉内荏吗?没了子弹和言灵,你还能拿什么跟我斗?刀子和拳头”白石隆浩冷笑,“我现在大可以通知大阪警视厅的人过来,告诉他们市中区的这栋建筑楼内藏着他们朝思暮想的连环杀人犯,在杀人犯的手中不仅拿捏着被投毒的女孩,还新添了一个被持枪胁迫的高中男生...你想要在SAT的手里再逃一次恐怕是痴人说梦了吧?”
“你是不会让我落到警视厅的手里的。”良一淡淡地说,“你接触过猛鬼众,应该就清楚蛇岐八家在日本的体量,我是蛇岐八家的人,落入警视厅后最多会被关起来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甚至还能第一时间受到医疗帮助,彻底治愈后又能带着新仇旧账咬住你的屁股继续追查下去了。”
墙壁那边的白石隆浩沉默了,良一平静地说,“这两个月的调查已经让我摸到你的尾巴了,我已经开始习惯你的一些生活习惯和做事风格了,所以你才会那么忌惮我,不择手段地想要我死,如果今晚见不到我的尸体,你大概回去那间三百多平米的别墅里也睡得不安心吧?”
“是啊,能跟我跟得这么紧,你在蛇岐八家的那个‘执行局’里应该也算是了不得的人物了吧?一想到我能一步步把你这样的人逼死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就感到遏制不住的兴奋呢,简直比带那些女孩回家剥掉他们的衣服还要刺激。”白石隆浩嘶笑着说,“你身边那个名字叫京川舞的女孩我可是忍住了跟她共处一屋一整晚没有动她呢,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是多么大的挑战吗?洗了三次冷水澡和一整包烟才让我克制下去了动手的欲望,因为我知道只有把你弄死了,我才能有愉快的时光继续在这座城市里狩猎下去。”
房间内,倒在瘦高男孩身边的京川舞茫然地抬头看向远处半蹲在地上浑身是血的男人,又看向墙壁外那模糊的影子...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但现在说什么也是无以为继了,真正在保护的她的人已经快要死了,鬣狗徘徊在墙外舔舐着齿间的涎水。
“作为混血种患有性瘾症是一件不幸的事情,在你身上我就更为之感到不幸了,真是可惜老天没让你出生是个太监...不过你觉得我在本家算是个人物?”良一看了京川舞一眼,又低笑着说道,“很遗憾地告诉你,在执行局里我只是一个nobody,你还没有资格让那些真正可怕的怪物动手啊,就算是我都把你这种藏在淤泥深处的人逼到跟我只有一墙之隔了,在杀了我之后等待你的才是真正的避之不及的噩梦吧...”
“这就是你最后的遗言了吗?对我进行无畏的恐吓?”白石隆浩说。
“是啊,这就是我的遗言了,现在我就等着你进来一枪轰碎我的脑袋呢,还是说你生怕再隔墙开上几枪后一不小心把这扇薄墙打得太透了,被我破墙而出一脚踩死你?”良一淡笑着问。
“看来你的确不能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白石隆浩叹息了,因为良一再度猜出了他的意图,哪里是他想要跟良一聊两句才没有继续开枪的,这栋大楼的墙壁在施工时修建得十分薄脆,从刚才霰弹枪和手枪可以直接隔墙对射就可以看出这一点了,一旦再继续开火他们之间的这层壁障就会被彻底撕碎了。
白石隆浩在良一的追捕下藏了数个月,而他也准备继续藏下去,他这种胆怯的人是绝对不允许自己暴露在良一这种危险至极的人物面前的,最好到良一死的时候他们都不曾真正面对面站在一起过。
“所以卑劣者往往都有卑劣者的通行证啊,我的朋友。”白石隆浩说,“倒是蛮可惜我到最后都没有让你旁边那个女孩爬上我的床。”
“以后也不会有机会的。”良一说。
语毕,他就看见左侧不远处的门口有一颗银色的圆形物体从外面飞了进来,啪一下撞在了墙壁上弹射到了屋子的正中央。
91式手雷弹,在漆黑的外表镶嵌满了密密麻麻的钢珠,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屋子中间,在半秒后这些钢珠会把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东西炸成筛子。
良一的手从大腿侧的匕首上放下了,他其实根本不用去细看什么东西飞了进来,因为就如白石隆浩所说的一样,在追查两个月后他几乎能猜到这个男人的所有行事方式了,而对方自然也摸清了他的性格和为人处世,所以才会在选择扑杀时每每对他造成致命的创伤。
他眼眸中黄金瞳荡漾起了金色,早已经酝酿好的言灵瞬间张开,随着他扑滚的动作包裹住了远处墙角一直尖叫哀嚎的瘦高男孩和疲软无力的京川舞,手雷在瞬间起爆,银色的钢珠弹射向四面八方像是漆黑夜里漫射的流星,劲射而出打穿了一切障碍物,但碰到“无尘之地”的领域时却在无声间被拦下了,就像男人一直以来无言的执着一样。
在墙壁外安全的地方,听着钢珠漫射的狂乱声浪白石隆浩冷笑出了声音,他跟大久保良一这种男人打过交道,自然知道这种人无论是濒死还是只剩下一口气,他都不能放下警惕,因为事实证明这些靠信念活下去的人总是会在最后一刻爆发出巨大的力量。
‘无尘之地’是一个极为消耗体力的言灵,在一天的时间内良一释放了整整三次,第一次阻挡下了丢入屋内的震撼弹,第二次则是卫生间的手雷,第三次则是推开了SAT特警的禁锢。就算是了解‘无尘之地’这个言灵的人都不会认为在重伤的情况下,一个精疲力尽的混血种还能撑开这个领域,但良一还是做到了,保护下了自己和身旁的两个无辜者。
他摔落在地,最后一次无尘之地结束,他的体力彻底抽干了,身上的鲜血也开始大范围地流出,染红了整个衣衫和身体,侧趴在房间内唯一完好的地方。在身边京川舞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感受到他有些微弱的脉搏,像是要哭出来一样看着他。
在大厅里有力而愉快的脚步声逐渐靠拢,鬣狗马上就要来收获他新鲜的腐尸了,地上的猎人血流满地垂死挣扎。
地上的大久保良一单手按住地面想要爬起来,但下一刻后脑勺就被一只脚重重地踩下去了,整张脸砸在地上,抬不起头也看不见踩住自己脑袋的那个男人的脸。
“别站起来,就这么趴着挺好。”走进狼藉一片的室内白石隆浩踩住了良一的头,挥手驱散了屋内爆炸后留下的淡淡烟雾说道。
京川舞想伸手拨开男人的脚,男人却一脚踹开了她的手臂,另一边那个瘦高的高中生完全没有反抗的心思,鸵鸟一样缩在墙角一直低声求饶着,男人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把身后的霰弹枪提在手中单手上膛然后瞄准了地上良一的后心,戏谑地说,“现在谁又被像老鼠一样踩死在地上呢?”
在他的手指放在扳机上准备抠下的瞬间,良一的身上忽然震动了起来,这让他下意识抬起了枪口后退了一步皱了皱眉,低头看向了震动的来源——良一的口袋。
他顿了一下弯腰从良一口袋里摸出了一部震动的手机,手机上黏着鲜血,他摁开屏幕发现是一个未知号码打来的电话。
他想了想,直接挂断了,又发现通话记录里之前这个电话也打来过一次,良一没有接,现在又打来一次他又拒接了...这倒也是无所谓的细枝末节。
他耸了耸肩抬起枪口抵住良一就要抠下扳机...但这个时候电话又响了,在他手中震动不断,这让他忍不住抬起了头有些郁闷地看向了手机...他很想先一枪毙掉这个垂死的男人,但他总感觉这种猎物反杀猎人的时刻庄重一些,而不是在他开枪的时候还有一通未接电话一直响。
还是那个未知号码,这次他终于忍不住按下了接通键放在耳边说,“这里是大久保良一,请问找哪位?”
电话那头在安静数秒后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或者说是男孩,声音很年轻,富有年轻人别有的磁性,十分礼貌地对他说,“你不是大久保良一,我认识他的,他的声音跟你不一样。”
“是的,我不是大久保良一,他现在正在我的脚下,马上就要被我一枪毙掉了,你是他的同事吗?如果是的话他大概可能今天和以后都不能陪你出去吃宵夜了。”白石隆浩低头看着脚下的男人遗憾地说道。
“请问你是哪位?”电话那头的男孩顿了一下问。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你也永远都不会知道我的名字了。”白石隆浩懒散地说,他忽然有些不后悔接这个电话了,在昏暗的房间内,脚踩着血泊中的男人,窗口外是温黄的街灯和沉默高耸的大楼,在电话中他作为胜利者跟失败者的同僚闲聊着,这种场面瞬间让他拥有了一种别样的满足感。
“我知道了,你是白石隆浩。”男孩忽然像是明白什么似的说,“档案上说你是一个性格卑劣怯懦的人,不报名字倒也是蛮符合你的身份的。”
“...档案?”白石隆浩微微眯眼,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表情不再悠闲了,嘴角的笑意逐渐抹平。
“我们这些负责正式追捕的猎人都会有详细的档案,里面记载了你们这些罪犯的很多事情,可能良一那里的情报不太充分才会吃了你的亏吧。”男孩那边响起了纸张翻动的声响和气流的声音,似乎是在边打电话边翻什么东西,“你的言灵是‘鬼魂’?这种言灵怎么能让良一吃亏?你对他身边的无辜者动手,诱使他多次释放言灵过度消耗体力了吗?”
“在回答你这些问题之前,请问一下我该怎么称呼你...继即将死在我枪口下的猎人之后的新的追捕者?”白石隆浩冷笑着反问。
“本部卡塞尔学院,S级专员,林年,编号0S,以及你说错了一件事。”男孩散漫地说,“我不是来追捕你的,其实听见良一在负责你的事情时我还挺放心他能帮我搞定你的,毕竟现在我算在半度假,昨天才在黑门市场吃了海鲜大排档,吃得很爽价格也不贵,原本今天晚上去通天阁拍照的,但源家家主一个电话就麻烦让我过来帮忙了,要不是看在熟人的面子上我真想回他一句神经病,但我现在还是得强行上工...蛮闹心的,你说你要怎么赔我?”
“......”白石隆浩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这个男孩的话了,拿着手机沉默着,如果他猜得不错的话,电话那边的男孩应该就是切尔诺贝利监狱,那个他好不容易逃出来地方派来的猎犬了,比起蛇岐八家的专员,这个男孩才应该算是最棘手的猎人...可现在这个猎人怎么看起来有些消极怠工的样子?
如果一开始追捕他的就是这个男孩而不是大久保良一的话,那现在他岂不是还在爽快地狩猎美女,而不是在这里拿着霰弹枪踩着一个浑身是血濒死的臭男人?
“对了,白石隆浩,问你个问题。”电话那头男孩又说,“我之前听执行局那边提到了你给一个未成年女孩灌了东西,东西是哪里来的?凭你的话应该还搞不到‘骨、血、角’一类的硬通货。”
“这个你就不需要知道了。”白石隆浩冷冷地说。
“再让我猜猜...猛鬼众?你能把良一折腾成这样,猛鬼众应该功不可没吧?”
白石隆浩眉头已经皱得不能再皱了,他莫名感觉这个男孩麻烦了起来,每次说话都刀子似的直接切中红心,让他无话辩解。
“那我大概就得留你个活口了,听你的话来讲良一好像也没死的样子,我也不用切了你脑袋祭奠他了。”男孩话语里带着一丝笑意。
“能做得到的话试试看啊,我想在手机里聆听我开枪送你的朋友上天的感觉应该也蛮不错的吧?”白石隆浩说。
“说实话,在一分钟前你这么做,我的确没办法。”
电话那头男孩又顿了一下,从这一句话开始语气从刚才的松散忽然转为了平静,白石隆浩甚至在里面久违地听到了“冷厉”感,像是之前那副散漫尽数都是男孩的伪装。
“但现在的话不一定了,你能在这栋大楼里找到良一应该是依靠着某种定位装置吧?让我猜猜,你把定位系统放在了那个跟你过过夜的女孩身上了?”男孩淡淡地说道。
白石隆浩陡然扭头看向四周,可楼层中依旧黑暗一片,除了高瘦男孩和京川舞以外看不见其他可疑人物的身影,“你在吓我?”
“我只是想说,你应该清楚一个道理,那就是你会放定位系统,未必然我们不会放。”男孩冷笑,“你现在拿着的手机就是我们的定位导航。”
白石隆浩脸色瞬间沉了下去,黑得有些可怕,而手机那头男孩又说,“我之前听见你说你正踩着我朋友的头,现在你能不能把脚从我朋友的头上挪开?我不喜欢这样。”
“不能。”
“你确定么。”
“...不然呢?”
“不然...”
白石隆浩没等对面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在知道了自己被定为后他已经不准备在这里待下去了,只想快点解决烂摊子后躲起来。他抬枪指向了大久保良一的后心...这是他不知道第多少次这么做了,而这一次他也不会再抬起霰弹枪了,他直接抠下了扳机送这个男人一程。
但就在他按下扳机的瞬间,什么都没发生。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再按动了一次扳机,还是没有枪响声,再准备第三次按动扳机时他才兀然发现并不是霰弹枪哑火了,而是他手中拿着的家伙只剩下了独独一个枪柄。
一把刀线如水,纹如秋菊的长刀插在了他身旁的墙壁上,轻轻震动的刀刃上折射着他惊疑不定的脸,而在地上的血泊中没了枪把手的霰弹枪静静地躺在那里,断口处毫无毛茬整齐干净。
噪作的螺旋桨掀起狂风划过了大楼的顶端,白石隆浩骤然扭头过去,剧烈的白光从上往下打在了楼层的窗台上照亮了楼层里的每个人。
飞过大楼的是一架黑鹰武装直升机,上面漆着某种艳丽的像是家徽似的徽章,在穿越楼顶下降急停后盘旋在大楼远处离楼层有数十米高度的高空处。
白石隆浩还没反应过来要做什么,在他身后五米外的窗台上一个重物轰然落地了,他扭头过去就看见黑鹰直升机的白灯照射下,在窗台上一个半蹲着的男孩缓缓站了起来,黑色的风衣缓缓落下贴近内里写着“我爱大阪”的彩绘T恤...看起来这个男孩还真在大阪度过假,因为白石隆浩是认得这件衬衫的,大部分都在心斋桥的免税商店售卖,当地人专宰游客的产品,能大大方方地穿着这身衣服出门的外国人在本地人眼中都是人傻钱多的二愣子...只是为什么这玩意儿会出现在这个男孩身上?
男孩在窗台上站直了,踩着因为着陆的巨力而裂痕布满窗沿,背对着大阪夜晚整个霓虹满目的城市,黑鹰的白灯将他从头到尾都照亮了,露出了那张英俊好看得让白石隆浩都发愣的脸。他看了一眼满目疮痍的室内和地上的京川舞和角落的高瘦男孩,视线最后停留在了血泊中被踩住脑袋的大久保良一的身上,确定了男人还有生命体征后,抬头盯住了白石隆浩。
白石隆浩在这瞬间骤然往后仰头...两人的视线对接在一起的瞬间,他简直像是被一座山峰拍在了脸上!猛地剧烈收缩自己的面部,眼睛像是被针扎一样剧痛,整个脑袋都被重重拍了一下似的浑噩一片,视网膜上只残留着那火山壁上流淌而下的岩浆般的赤金色。
他忽然就想起了似乎之前大久保良一说他自己只是一个小卒子,真正能令他坠入噩梦深渊的怪物还另有其人...这句话好像不是开玩笑的...?
“你刚才电话里不是问我不然怎么样吗?”男孩眯了眯那赤金色的黄金瞳,踩着窗台居高临下地看着屋内深处的男人说,“...你不把脚移开的话,我就亲自来帮你把脚移开,杂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