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大人啊……”
“我没事儿!别他么嚎了,我没事儿!”
就在杨振看见潘喜他们高举着木板向自己迎面跑来的一刹那,潘喜顶着木板接近城根亲手点燃的一颗万人敌炸响了。
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声响一起来的,还有剧烈的冲击和震动,来自身后的剧烈冲击和震动将潘喜他们瞬间掀翻在地。
他们高举在头顶上挡箭的木板也在那一瞬间飞了出去,混合着震荡翻飞的大量沙土,将杨振、李禄等人拍在了下面。
幸亏李禄潘喜他们之前挖掘的壕沟比较狭窄,刚够一人通过,两人并肩而行就有点费劲,而他们举着的木板又比壕沟宽大,震荡之中脱手飞出,一边落在了沟里,另一边却架在了沟沿上。
要不然的话,这一回,杨振、李禄等人恐怕就要被砸出个好歹来了。
“潘喜!你他娘的怎么搞的!?这一回要是伤到了大人,你立多少功劳老子也饶不了你!”
“是!是!是!李游击骂的对!李游击骂的对!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李禄一边骂着潘喜,一边儿与潘喜一起,连忙把压在木板下面的杨振搀扶起来,怕打着杨振身上的沙土。
此时的杨振也没心情去理会李禄和潘喜他们,从壕沟里重新站起来之后,连忙去看远处的城墙,只见原本看起来高大坚固的城墙,已经被炸塌了一大片。
只是西城墙上,并没有炸出来任何一个缺口,方才轰然倾塌下来的那一大片,却是外墙包裹着的老旧城砖和鞑子后来修补的一部分城垛马面。
这个时候,李禄和潘喜他们也顺着杨振的目光,看到了熊岳西城墙的变化。
“哎呀——!太他娘的可惜了!居然没有炸塌它!”
“怎么办?!大人!——要不要现在趁乱再给它来上一颗!”
潘喜和李禄看了不远处熊岳西城墙的情况,一个跺脚挥拳,遗憾不已,一个立刻请示接下来何去何从。
此时此刻万人敌爆炸造成的烟尘,还没有落定,城墙上的包砖包石炸塌以后露出来的夯土,仍然在哗啦啦地往下掉。
原本在城头上聚集着往下射箭的鞑子守卫士卒,在爆炸之中有一批人摔下了城头,有几个被掩埋在了砖石废墟之中,有几个摔在了地面上,挣扎着不停地哀嚎呻吟。
“不用再炸了!炸成这样刚刚好!”
杨振先是对李禄说了这番话,然后转头对着潘喜说道:“喜子!看着墙根那几个掉下里的鞑子没有?!你再回去一趟!别全杀了,留一个活口带过来!”
西城墙上的鞑子本就不多,炸塌了一段外墙的砖石墙面之后,城头上有一段已经无法立足,原来守卫这一段的鞑子要么掉了下来,要么就是闪到了很远的地方。
潘喜听了命令,招呼了附近的弟兄扭头就走,也不管城头上有没有弓箭射过来,只猫着腰,弓着身,沿着壕沟往那段城墙根下的砖石堆冲去。
倾塌的墙面形成了大量的土石,堆积起来,堵住了一段城墙下的壕沟,掩埋了一处距离较近的万人敌埋藏点。
但是尚有几个没有引爆的万人敌埋藏点,仍然完好无损。
仿佛只是转眼间功夫,潘喜带着人奔到了城墙根,匆匆查看了其他几处万人敌埋藏点以后,很快就来到了倾塌墙面下方。
几个掷弹兵队的老卒手起刀落,将掉下来露在外面的鞑子逐一杀死,割了首级带上,然后将其中一个情况较好的鞑子拖下了壕沟,并把那人一路朝着杨振等人立足处拖拽过来。
这个时候,杨振已让人把麻克清叫到了身边,他要麻克清问问,看看能不能从鞑子活口的嘴里问出一些自己想知道的东西来。
没过多久,潘喜他们满身血污地拖拽着一个丑陋矮壮的鞑子走了过来,最后将那个叽哩哇啦不住叫骂着的鞑子扔在了杨振面前。
那鞑子显然摔折了双腿,下半身委顿在地上不能动弹,只剩下上身和头颅能够活动,头顶和脑后各留一根金钱鼠尾,脸上满是灰尘,一双小眼睛兀自恶狠狠地扫视着杨振等人,张着那个满是胡茬和黄牙的大嘴巴嘶吼着什么话。
杨振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鸟语,不过能猜到他说的准不是什么好话。
杨振见那鞑子恶狠狠地看着自己吼个不停,心中不爽,当即上前一步,砰地一脚踹在那鞑子脸上,瞬间踹得那鞑子口鼻窜血。
趁着那鞑子捂着口鼻安静下来,杨振对站在身边的麻克清说道:“麻六!你问问他!现在的熊岳城里,是何人做主?有多少男女丁口,又有多少满洲牛录?”
麻克清听了这话,立刻走近那鞑子,冲着他叽哩哇啦地大声喝问了起来。
麻克清将杨振的话转变成了女真语说出去,那鞑子显然也听懂了,但却并不回答,而是继续狠狠地看了看杨振,看了看其他人,突然呸地一声将嘴里带血的吐沫朝着杨振吐了出来,嘴里还乌拉乌拉地说了一句什么话。
血沫子就吐在了杨振的脚下,差一点儿就吐到了杨振的脚背上。
麻克清见状,立刻就是飞起一脚,直接踢在了那鞑子的脸面上。
那鞑子的口鼻处,本就已经挨了一脚,此时脸面上又挨了一脚,顿时鼻青脸肿起来,仍是不住地叫骂。
杨振也不去管他骂的是什么,只对着麻克清说道:“你再对他说,只要他能好好地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考虑一会儿就放他回去!让他和他的妻子儿女家人团聚!”
麻克清立刻将杨振的这个话变成女真语,说给了那个鞑子。
那鞑子听了,努力睁开他那已经肿成了一条缝的小眼睛看着杨振,仿佛是在确定眼前这人承诺的可靠性,但是他总算闭了嘴巴,不再叫骂了。
那鞑子不再挣扎叫骂之后,麻克清又把之前问过的问题重新问了一遍,这一回那鞑子闭着眼想了想,最后又努力睁开眼,冲着麻克清叽里咕噜地说了一番话。
过了片刻,麻克清转脸对杨振说道:“大人!他说城里坐镇领军的镶白旗主子爷——不对,是熊岳城里镶白旗狗鞑子的最大头目,是镶白旗五甲喇章京之中的一个甲喇章京彰库善!
“他说,现下熊岳城里有一个满洲镶白旗的驻防牛录,那个牛录章京刚在北门外被咱们的人打死了!
“除了这个驻防牛录以外,城里还有彰库善刚从盛京城里带回来的一批新得恩典的阿礼哈超哈!剩下的,就是驻防牛录和新来阿礼哈超哈的家眷,还有一些新得的没下庄子的阿哈!”
麻克清说完这些话,停顿了片刻,接着又对杨振说道:“大人!小的曾在鞑子那边做过厮卒阿哈,知道一些鞑子的做法!
“一地的驻防牛录,多由满洲八旗旗丁充任,可以携带家眷!那些立了功的披甲人,也就是阿礼哈超哈,一旦因功分了土地,得到了赏赐的庄子,就能单独开门立户,编成新的牛录!
“至于他们从关里抓来的汉人,就成了新编牛录披甲人的包衣阿哈!这些披甲人专门负责外出打仗,家里的所有轻重活计,都要靠分得的包衣阿哈给他们打理!没下庄子的阿哈,就是待分配的阿哈!”
麻克清怕杨振听不明白,就多解释了几句。
这一回,也是多亏了杨振把麻克清带在了身边,要不然的话,他还真是弄不明白满洲八旗这些门道。
杨振听了麻克清的翻译,又听了麻克清的解释,再加上自己的一些脑补,总算是对眼前熊岳城里的情况多多少少有了一些了解。
彰库善是满洲镶白旗旗下的一个甲喇章京,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小小的熊岳城里,而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要为一批新立功勋的披甲人在熊岳附近主持分配土地庄田。
想到这里,杨振心里一惊,当下急忙又对麻克清说:“再问问他,跟着彰库善新来的阿礼哈超哈一共有多少人?加上那些没下庄子的阿哈,一共有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