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毁尸体,切断‘鼠疫’传染源迫在眉睫。濮阳璟见那妇人不顾全大局,不许官兵抬走她儿子的尸体,情急之下竟想要让官兵把那妇人也一起带走。
百姓们按夜晨所说的,依照病情‘鼠疫’的感染程度,分类坐好了。夜晨操作医疗功能医治感染‘鼠疫’的百姓们,轻微感染的人们经夜晨一医治就好了,官兵们立刻把他们送出浮云县;中度感染的人们,由于人多太多,夜晨只得暂时替他们抑制病情,减缓疼痛;而那些重度感染、病入膏肓的人,夜晨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是回天乏力了。
夜晨为了掩饰身份,把医治百姓们的功劳全都算在南夏宫廷御医南宫桦研制的药丸身上。他那么说,百姓们也就那么信了,从此对南宫桦感恩戴德。只有濮阳璟知道,医治好那些病人,大部分都是夜晨的功劳。
检查那妇人的病情,中度感染,还有救。夜晨试图挽救那妇人,启动医疗功能,却发现那妇人的身体在抗拒治疗。她儿子死了,她也丧失了活下去的意志。
张臻仿佛看懂了濮阳璟的眼神,立刻挥手又招来两个官兵,准备连那妇人一起带走。带到那全是等候火化的尸体堆里,那不是等于放弃了一个人活下去的机会?要将活人也一起火化吗?
“等等!”林翎叫住要去拉走那母子的官兵们,忙走上前去,道:“让我来跟她说吧!”
几个官兵看了看张臻,张臻又看了看濮阳璟,好像一个在征求一个的意见。濮阳璟和林翎对视一眼,终于点了头,那几个官兵也退到后面去。
古语云:“母子连心,伤在儿身,痛在娘心。”何况,这不是伤的问题,是一个人永远的离开了。林翎心里十分难受,她能体会到一个母亲失去儿子的痛。
“大娘,您的心情,我能理解,就像我自小就没了娘。失去儿子的痛,相信您是痛彻心扉的。‘鼠疫’这种疫症传染性强,病发率高。如果不把您儿子的尸体火化,‘鼠疫’会传染给更多人的儿子,加重他们的病情,最后夺去他们的生命。”林翎感同身受,发自肺腑的劝说妇人。想起自己那没见过面的妈妈,一时没控制住,悲伤的泪水滑落脸庞。
妇人一开始还伤心欲绝,不信林翎所言,认为她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答应官兵带走自己的儿子才故意信口胡言。直到看到林翎那两行热泪,才慢慢信了。
见妇人有所动容,林翎竟握住了她的手,也不管会不会被传染,继续劝说她:“同是为人父母,您现在万念俱灰,大家和您一样难过。等到您儿子身上携带的‘鼠疫’传染给更多的人,那时,所有的母亲都失去儿子,和您一样万念俱灰。那,是您想要看到的吗?”
那个‘握手’的动作,虽然林翎戴着手套,还是令众人为之一振,妇人更是错愕不已。听完林翎的话,泪流满面,终于不舍的将她的儿子放到地上,松开了抱着儿子的手,朝官兵们含泪道:“走吧…你们把他带走吧…”
官兵们趁机抬走了妇人的儿子,林翎擦干眼泪,朝那妇人赞扬的笑笑,说:“大娘,您真伟大!您拯救了更多母亲的孩子,我替他们谢谢您!”
妇人也对林翎回笑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林翎以为自己成功了,成功的拯救了她的生命,可谁知,她站起来却对濮阳璟和夜晨他们说:“王爷,民妇斗胆,请王爷让人把民妇的骨灰,和民妇儿子的骨灰放在一起。”
“大娘…您在说什么呀?您的病情还没到最严重的时候,王爷他们一定会想到办法救您的,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啊!”看到妇人眼神那种生无可恋的感觉,林翎心里慌了,她充满了犯罪感,觉得她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在场的百姓们,包括这位妇人,他们都没有认出林翎‘夜晨之妹’或是‘惜缘’长公主的身份。因为林翎只有在‘惜缘’长公主册封当天的游行中露过一面,且距离较远,并没有多少人真正看清她的容貌。他们连夜晨都没有认出来呢!林翎就更不用说了。
刚才知道林翎是‘惜缘’长公主的那些官兵,也没有什么机会去向百姓们解释林翎就是大名鼎鼎的‘惜缘’长公主。
妇人站得离林翎远了一些,担心她的病传染给林翎,道:“姑娘,你是个好姑娘。老身听你一番话,感动不已。如果说,我儿子的离开,可以减少一些‘鼠疫’的传染,拯救更多的人。那么,我也愿意用我这条老命去换更多孩子的命。”
“不……”林翎对着妇人摇头,希望她能改变主意。
濮阳璟没有答应她,妇人便就地跪了下来,磕头作揖:“王爷,求王爷成全。”
其他百姓们看了,纷纷落下泪来,都劝她不要放弃希望。但妇人一言既出,决然不悔,拼命的磕着头,嘴里道:“求王爷成全。”
不要答应…不要……
夜晨一语不发,林翎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濮阳璟的身上,希望他可以拒绝妇人的请求。只要濮阳璟拒绝了,或许她就会放弃轻生的念头。
“好,本王答应你。”濮阳璟这句话脱口而出,惊呆了在场所有的人。
自然,濮阳璟话一出,又来几个官兵把那妇人带走了。妇人走时回头看了一眼林翎,泪雨中含着释然的微笑。
“不要……”林翎想把妇人追回来,她觉得,这都是因为她。但夜晨却将林翎拦了下来,他说:“不必追了。”
“什么叫不必追了?”林翎被夜晨这一句话给打击到了,本就脆弱的心灵在这个时候瞬间又被敲了一下。“我心里万能的你,伟大的你,之前那妇人儿子尚未咽气,你没有想办法救他;刚才,他们要将妇人一起带去火化,你没有出言帮她;现在,我心里愧疚,想要挽回一线希望,你却让我不必追了。”
“小皇妹…”濮阳璟轻声道,想要替夜晨声辩什么。
“我对你,有些失望。”林翎对夜晨说,转身去照顾其他病人,不再理会夜晨。
天知道,此时此刻,林翎的心里多么煎熬!她不敢往官兵带走妇人的那个方向看,她更不敢想象妇人和他的儿子被熊熊烈火焚烧殆尽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