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邱文东的声音,我整个身子都僵直起来,一动也不敢动。
马一岙也是十分谨慎,伏在那儿,就如同一坨死物一般,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很显然,他对于上面路过的家伙也是十分忌惮的。
而随后,我也听到了笑面虎的声音:“如果让我再碰到那条小蛇娃,我要是不能死他,我就不姓霍。”
他愤怒难平,而邱文东也是火气十足:“还有抢我东西那小子,***,我活了这么久,还没有见到过从我手里占便宜的人,这小子是头一个——他也不知道是从哪个鬼地方冒出来的,真给再我碰上,我一定要将那小子的脑袋给拧下来,用肠子给绞上三道,再给它塞进谷道里面去……”
邱文东用极为恶毒的语言诅咒着,话语里面深寒的恶意让人动容,随后两人又讲着话,不过已经走开很远了去。
我等人走远了,抬头看了一眼马一岙,但他还是没有动。
一直到过了差不多有五分钟的样子,马一岙才低声说道:“我先上去,给你信号之后,你再上来。”
说罢,他开始往上攀,没过一会儿,吹了一声口哨之后,我也攀爬上去,站稳之后,马一岙从包里拿出了打火机来,将火把重燃之后,然后对我问道:“这两个人,就是你刚才说在蛇窟遇到的那两位?”
我点头,说对,尖嗓门那个叫做邱文东,据说秦梨落的说法,是赣西近年来风头很盛的一位新生代夜行者,另外一个叫做笑面虎霍得仙的,是……
没有等我说完,马一岙脸色严峻地说道:“笑面虎霍得仙,黄泉引东兴十八罗汉之中的白纸扇,这人太有名了,我听过的。”
我忍不住问道:“这人,很厉害,你能干得过他们呢?”
马一岙认真想了一下,摇头说道:“与人拼斗这事儿,并不是马走日象走田,那种实打实的对比,它属于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所以才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不过真的要论起来,那邱文东我不太了解,而这笑面虎霍得仙,我也没有必胜的信心。”
听到他说得谨慎,我越发紧张起来,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马一岙思索了一下,说从目前来看,局势反而明了许多——进入这霸下秘境里面的,有我们两个,有胡车,有黄泉引的三人,再加上港岛霍家的三人,以及秘境的守陵人一族,嘿,本以为是一个秘密的局,没想到闹成这样,所以说,“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几事不密则成害”,果不其然。
感叹一番,他看着我,说侯子,你的想法呢?
我说都已经走到现在这儿来了,行百里路半九十,我肯定是要找到弱水的,不然前面所冒的生死都白费了。
马一岙点头,说很好,我没看错你,混江湖,讲究的就两点,第一,审时度势,第二,那就是敢于进取的勇气。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接下来劝你的话也收起来,不过还有几件事情我得跟你讲——这个地方,十分危险,一定要小心谨慎,不然随时都有可能受伤、甚至死亡,再有一个,你刚刚入行,什么都还很生疏,就算是你天资聪颖,血脉传奇,但还是不要逞强,遇到什么事情,让我顶在前面,知道么?
他说得很是真诚,我想要反驳,然而看着他那黝黑的眼睛,终究还是没有再多言。
做人就得有眼色,得醒目一些。
这个时候,太多的推脱和纠结,都是不合时宜的。
两人开始往前方继续走去,因为知晓敌人的厉害,所以我们显得特别小心,并没有鲁莽地向前,而是且走且停,尽可能不会被人在这儿埋伏。
大概是有几波人走过的缘故,接下来的路程并没有了之前的凶险,许多机关似乎都有显露出来,但除了有鲜血洒落,让我们知道这儿出了事之外,倒也没有瞧见别的东西,很显然,无论是之前的胡车,还是后来的小屁孩子,以及邱文东、笑面虎等人,都毫无障碍地通过了。
往前是什么?
邱文东说了,秘境内府,也就是霸下秘境真正核心的地带,而在那个地方,不但有能够助我渡劫的弱水,而且还有更多千古流传下来的好东西。
就算是这儿有个什么守陵人一族,但终归还是有好东西留下来的。
这些东西,可都是真正的宝贝。
随便一样,都是价值连城,让人十分期待的。
不过越是如此,路途越是艰险。
我们走过了一条长长的甬道,瞧见过翻起的尖刺钉板,也瞧见过强酸蚀地,有刀阵也有箭雨,这样的机关即便是有人趟过了,都还有漏网之鱼,要不是马一岙对这些机关有所了解,并且十分谨慎,说不定我们就着了道,交代在了这里。
过了甬道,又走过了一处写着“七星桥”的地方。
这文字我并不认识,是马一岙解读的,他跟我说这种文字,叫做“妖文”。
是属于夜行者的专属文字。
这七星桥是一个又一个耸立的石峰,有铁链吊桥相连,每个石峰少则三座,多则五座,虽名“七星”但并非只有七座,从我这儿往前望去,曲曲折折,不知道有多少条吊桥。
而吊桥之下,白雾翻滚,又有流水潺潺,看不清底细。
但从之前的经历,我完全可以猜测得到,倘若是真的掉下去的话,恐怕很难再爬上来。
走到第一截吊桥前,马一岙停留了好一会儿,然后从旁边捡来几块石子,先是往桥上扔,然后又往白雾缭绕的下方扔去。
下方是水,咕嘟一声,而桥那边则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看着马一岙半天没动,便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马一岙将火把弄熄灭之后,放到了一旁,当整个空间都变得黑暗下来的时候,他从怀里摸出了一张黄色符箓来,放在跟前,念念有词地祈祷一番之后,打了一个响指,那符箓却是燃了起来,有幽绿色的光芒浮动,不像明火。
随后他将那符箓一挑,这玩意居然凭空悬浮,然后朝着前方飘去。
马一岙对我说道:“这问路符的时间有限,跟紧了。”
说罢,他率先走上了吊桥。
问路符凭空而浮,一马当先,而马一岙紧随其后,我在后面跟着,瞧见在那符箓的绿光照耀下,桥上的木板上居然显露出了隐约的脚印,一直往前,而马一岙正是按照着这脚印的方向往前。
凭借着这显露出来的隐约脚印,我们越过了错综复杂、岔路多多的吊桥,有惊无险地走到了最后一道桥,没有遇到任何意外。
仔细算一算,我们已经走过了六条吊桥。
第七条吊桥的尽头,是一处敞开的平台,而平台深处,则有一道虚掩着的青石大门,从里面仿佛有火光传递而来。
那里面,或许就是我们想要找寻的秘境内府。
只不过,第七条吊桥从中而断,两边都垂落了下去,完全无法通行,而从我们身处的石缝,到豁口那儿,距离足足有十几米。
问路符已经燃到了最后一小截,在这绿色光芒的映照下,能够看得到我们身处的这石峰之上,脚印凌乱。
也就是说,不久之前,这儿曾经发生过一场拼斗。
或者几场。
正是这样的拼斗,使得通向彼岸的吊桥从中折断,而让我和马一岙不得不驻足此处,没办法继续前进。
马一岙计算着这距离,犹豫了一会儿,决定攀爬着断桥往下,看看能不能凫水过去,然而他没下去一会儿,又爬了上来,对我说道:“下面的水很古怪,透着一股硫磺的味道,我不敢尝试。”
我有些头疼,说那该怎么办?难道要回去?
马一岙眯着眼睛打量一会儿,突然间惊讶地出声喊道:“唉?”
我瞧见他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此刻的黄色符纸已经熄灭,然而马一岙却伸出手来,在半空中摸了一下,然后轻轻一弹,对我说道:“这儿有一根丝线通往对面。”
丝线?
此刻光明消散,只有远处那门缝里有丝毫微光透出,我伸手一摸,果然有一根丝线,极为纤细,比钓鱼线还要细,韧劲却很足,我有些惊讶,说这是什么东西?
马一岙说这个应该叫做金蚕丝吧,金蚕是一种十分古怪的蚕虫,这种蚕种,据说只有江阴梁溪一个专门养蚕的古老家族才有,它不但存世极为稀少,而且养活的条件也十分苛刻,产出来的金蚕丝,乃世间至宝,而有人将其专门收集起来,借助其超出寻常材料的韧劲,能够做到飞檐走壁,横空而行。
说罢,他从背包里摸出了一根铁棍来,架在了那几乎难以肉眼识别的金蚕丝线上,猛然一滑,居然就跨空而出,滑到了对面去。
当马一岙落地,朝着我打招呼的时候,我也没有犹豫,借助着背包滑了过去。
当我双脚落地之时,马一岙已经走到了凹口门缝里去,我也赶紧走过去,往里一探头,却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恢弘巨大的声响,阵阵响声传递而来,如洪钟大吕,随后一种尖厉的声音陡然响起:“既入门中,无人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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