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片混战的场面,因为我陡然出手,将仇家少主、仇千秋的儿子仇百里给拿下,归于平静,节奏出现了断档。
许多人以为我们会拿着这家伙来做要挟,完成自己的意图。
无论是用来指认仇家,还是别的目的,有了仇百里这个怂蛋在手,就能够完成许多的事情。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是我们根本就没有打算这么做。
为什么要指认仇家?
难道跟官方证明了仇家参与此事,这帮人就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仇家这半个多世纪以来盘根错节的关系,会坐看着仇家滑向深渊么?这些凶手都能够得到应有的惩处么?
最关键的一点,是老爷子今天就走了,不赶紧弄死他们,后面还来得及么?
不能。
所以节奏不能停,马一岙毫不犹豫地仇百里的头颅割下,而瞧见自家少主居然如此悲催地挂掉了,周遭一众仇家客卿、高手、大将都恼了,也感觉到了马一岙赶尽杀绝的心思,再一次地围了上来。
这一次的攻击,比之前要来得更加猛烈,更加凶悍。
毕竟先前的他们,心底里多多少少还有一些恐惧,觉得这件事情的曝光,对于仇家来说,会有很大的影响,所以动起来的时候,束手束脚。
而现在,他们已经是被逼到了悬崖边缘,要么将我们给杀了,让事情没有办法外泄,要么就他们就得放弃眼下舒适的生活,亡命天涯了。
更何况,他们的少主死了,这件事情仇千秋追究下来,他们可都在现场。
保护不力,这件事情对于老来得子的仇千秋来说,可没有那么好推脱。
唯一的办法,就是拿下凶手,让我们来顶住仇千秋的怒火。
否则承担那重压的,就是他们了。
所以在一瞬间,差不多有三十多人显露出了本相来,无数的牛鬼蛇神浮现出来,有的还保存着人类的大部分特质,只有某些地方有些变化,而有的则直接化身为禽兽,成为了真正的妖怪。
整个会馆,一时间风云翻滚,嘶吼如风,乱做了一团去。
这帮人显露本相之后,力量陡增,然而阵型却变得乱了许多,没有了之前那种毫无破绽的严谨阵型来。
愤怒充盈在我们的心中,也感染了对方。
怒意对于夜行者来说,很多时候,都是一种非常厉害的催化剂,能够让我们血脉之中的妖力燃烧,化作更加强大的力量去。
面对着这汹涌人潮,我却反而笑了起来。
越来越像了。
只不过,这些人并非是天兵天将。
他们都是祭品。
老爷子,你走慢一点儿啊,时不时停下脚步,回头望一望,看看这些曾经谋算你的人,他们很快就会被我们当作祭品,慢慢赶来。
我在拼杀,手中的金箍棒挥舞起来,无数的棍影将周遭覆盖,形成了最为完美的防御阵势,而相对于我,作为哀兵的马一岙则显得更加奔放一些。
在这一刻,他完全放弃了自己平日里最引以为傲的理智。
他整个人,就像一把利剑,所过之处,都是一片腥风血雨。
他已经化作了“杀神”,就在我考虑如何对付仇百里的时候,他便已经像捏死个蚂蚁一样地将其斩杀,而随后,他翻身上前,与那个浑身黑色毛发的铁狼人战成一团。
几个回合之后,他从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出手,将太阿剑刺进了对方的胸膛里去。
我在与一众强敌拼杀,却能够透过缝隙,瞧见那家伙被长剑刺穿,双手原本高高扬起,想要砸掉马一岙的脑袋,最终却无力地垂落了下来。
这家伙原本想要凭借着自己坚硬如铁的身躯,以及极为恐怖的高爆发、高敏捷,与马一岙做缠斗,然而最终却失败了。
马一岙手中的太阿剑,此时此刻,居然又解开了一层禁制。
它越来越像是两千年前那把在战场中肆意横行,最终流血漂橹的恐怖神兵。
太阿剑!
对的,这就是太阿剑。
最为犀利的兵刃。
最为犀利的人。
随着第一个八敢将的败亡,仿佛吹响了我与马一岙屠杀的号角,我知晓敌人的恐怖,围在我面前的每一个高手,放到江湖上去,都是让人畏惧的角色,但是他们却都聚集在这里,然后将我们给重重围困。
他们觉得能够用车轮战、用混战,将我们弄死在这儿,却惊恐的发现,这两个气势汹汹的家伙不但没有任何的退缩,反而越发地咄咄逼人。
而他们身边的人,则越来越少。
我在人群之中,手中的金箍棒舞动起来,得心应手,对方太过于厉害,我就游走,尽量不被其缠住,而稍微弱上一些的,我就直接下死手,尽可能地将人给弄死去。
而即便弄不死,我也尽量将其砸成重伤,让他不能参与接下来的战斗。
如此又是混战了十几分钟,我身边已经倒下了几十人,身上满是鲜血,有自己的,也有别人喷溅上来的。
当然,除了鲜血,也有别的浆液,包括脑浆什么的。
而偌大的咸陵会馆主楼,也在恐怖的拼斗中,化作了一片废墟去。
我一身装扮,也满是残缺。
六甲神将幻化出来的装备,虽然能够承担大部分的伤害,但终究还是有极限的。
随着战斗的持续,小杂兵们开始渐渐少去。
这些修为不算高深的夜行者或者修行者们,有的已经成为了我的棒下亡魂,有的则被马一岙削去头颅,而更多的,则是吓破了胆子,不敢再参与这样的厮杀之中,转身离去。
唉呀妈呀,这两个疯子,太可怕了。
对于这些人,我和马一岙都给予了足够的尊重,毕竟我们杀将过来的时候,已经说了——只诛首恶。
你们来挡路,来杀我,我就必须还手,但如果你们跑远一点,我们也无暇顾及。
识相的人,醒目的人,总是能够活得更久一些。
一番厮杀之后,大浪淘沙,围着我们的仇家高手,剩下了二十来个人。
这些人,一大半都是夜行者,而且都显露出了本相来。
尚大海也是如此,他显露出来的本相,却是一头黑色凶狠的野猪。
这头猪妖可没有猪八戒白白胖胖那般可爱,此獠虎背熊腰,身长一丈,浑身披着尖刺一样的黑色毛发,手中一根一丈长的长杆铜锤,瞪如铜铃、凶光迸射的双目,以及灰白色的倒勾獠牙、尖尖猪嘴,绝对是让人瞧一眼都要做噩梦的模样。
然而即便是如同坦克一般沉重,但他表现出来的轻灵,以及手中那根铁锤的轨迹,也还是体现出了此人的强大。
难怪他能够成为仇千秋最为得力的干将。
这样的角色,如果在古代战场,用来冲阵,必将是千人敌的存在。
可以想象,这样的一员猛将出现在战阵的最前方,那将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而我曾经用金箍棒与其拼斗过好几次,发现对方那庞大身躯里面蕴含的力量,并不会比我普通状态下差上多少,而如果我没有吸取先前那柄日本鬼刀里的亡魂祝福之前,肯定是抵不过此人的蛮力。
这仅仅只是尚大海一人,而与他一样厉害的敌营高手,除了那头被马一岙宰杀的铁狼之外,还有六人。
而且尚大海还不是场中最强的敌营干将,事实上,那个神出鬼没的影先生,还有两个被称为仇家人的老头子,都比尚大海还要强。
仇家到底有多么强大,身处其间的我,感受得最是深刻。
难怪李洪军宁愿与我们翻脸,都一定要阻拦我们来复仇。
因为他担心我们可能会死在这里。
然而……
世间的一切转折,都在于这两个字——然而!
敌人强,强得让人揪心揪肺,强到认真去思量,都会丧失勇气和信心,但我和马一岙此番前来,却抱着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心态,根本就没有考虑太多。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所谓依靠,只有彼此。
真兄弟,大马猴!
不管敌人有多么强大,不敢形势都多么危急,都阻挡不了我与马一岙收割人头的决心。
一次又一次地生死相错,我与马一岙彼此联手,将一个又一个的妖魔鬼怪都给撂倒,然后割下头颅,无数的法器飞起,冒出五颜六色的光,焕发出稀奇古怪的场域,但最终都抵不过金箍棒与太阿剑的犀利。
一往无前。
二十几人渐渐凋零,到最后,只剩下十二个人。
而这个时候,我已经将金箍棒捅进了尚大海的胸腔之中,随后将他给高高地挑了起来。
江门烤乳猪是怎么做的,我就是怎么做的。
肉香四溢。
而我付出的代价,是全身金甲,在这个时候溃散,要不是马一岙拼死阻拦,我恐怕已经被三把利器,刺穿全身。
然而即便如此,我还是抽出一点儿空隙,认真打量起了棒子上的这个中年男人。
曾几何时,他出现在自己儿子的葬礼上,哭得跟一个正常人一样。
这是一个演技多么好的男人啊,如果当时的那一幕能够被第五代导演拍下来、选送奥斯卡的话,当时的他,能不能评上一个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呢?
他当时,应该知晓尚良并没有死去。
只不过……
你的艺术人生,到此终结了吧?
砰!
我与尚大海人生之中最后的眼神作了交集之后,将棍子猛然砸下,偌大的野猪,化作了肉泥去。
之所以没有继续感慨,是因为正主来了。
一个强壮的黑色影子,从仇家大院的深处,缓缓走了过来。
不用对方介绍,我都明了。
此人。
便是仇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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