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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锦是两天后去的德馨园。她本是打算自己去看看,但这种时候伶俜几乎不敢离开她半步,自是要跟着她一同去。

这日台子上没有叶罗儿的身影,实际上这德馨园豢养了不少伶人,每次登台的戏子都不一样。伶俜跟着沈锦看了这么多回戏,也只见过叶罗儿一回。何况叶罗儿刚刚偷跑,指不定早已经跑掉,若是这样最好不过,只是她总觉得这样的可能微乎其微。

沈锦今日不是来看戏的,任那台子上如何精彩纷呈,也早早就按捺不住,没等台上戏唱完,就悄悄溜进了后面的屋子去寻叶罗儿。伶俜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哪知这回还没进到屋子,两人便被戏园子的管事拦住。这管事姓张,勾栏瓦肆里混的,自是个有眼力见儿的人,早知道沈锦的身份。

“沈大小姐,不知道您是想找谁?”

沈锦其实也明白,叶罗儿若是被抓回去,定然是不会在这园子里,便干脆直接了当道:“张管事,你们德馨园有个叫叶罗儿的伶人是吗?”

张管事点头:“没错,叶公子确是德馨园的伶人。”

沈锦笑道:“上回我听他扮崔莺莺十分喜欢,这几日想请他去我们侯府唱一出,不知张管事可否安排?”

张管事也笑:“不瞒沈小姐,叶公子的事,都是我们家主子说了算,我做不得主。”

沈锦想了想,笑问:“不知道你家公子现在何处?”

张管事道:“应该就在府中。”

沈锦道:“那可否麻烦张管事传个话给韩公子,说本小姐想见他一面,就在德馨园等他。”

张管事微微皱眉:“这个……”

沈锦挑眉:“怎么?有问题?”

张管事忙不迭摇头:“我这就派人去传话,您在这里等着。”

毕竟是侯府小姐,沈侯爷又是阁臣,皇上面前的红人,不好随便得罪。

沈锦被带到园子里的茶室,伶俜默默跟在她旁边,待到下人出门,才小声问:“表姐,你真想替叶罗儿赎身?”

叶罗儿就是上辈子表姐出事的祸引子,叫她如何不担忧

沈锦点点头:“我看他是个好人,若真的是因被韩子临虐待逃走,又被抓了回去的话,恐怕没有好日子过,我就帮他一把。”

沈锦是被宠爱长大的,心思善良单纯,大约是根本想不到世道的险恶。伶俜其实想劝阻,但话到嘴边,想到叶罗儿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又咽了下去。估摸着劝也劝不住,还是先静观其变。

两人在茶室里等了一个多时辰,传说中的韩子临终于到来。

伶俜上辈子没见过这人,甚至都没听说过,待他进来,不动声色打量了一番这曾经害死表姐的元凶——即使可能只是个帮凶。

韩子临约莫三十来岁,模样生得还算不错,只是眉眼看着有些淫邪,一看就不是个好人。当然,这也是因为伶俜先入为主的缘故。她身后跟着两个漂亮的小厮,模样不过十四五岁,俱是唇红齿白,面若冠玉。

韩子临进来后,拱手朝沈锦笑道:“久闻沈小姐芳名,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沈锦巧笑嫣然朝他道:“这些客套的话韩公子就不用说了,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今日我冒昧求见,是有事相求。”

韩子临笑着挑挑眉:“沈大小姐有何事需要求区区在下?”

沈锦道:“想必张管事已经跟你传过话了,我就长话短说。你也知道女子出来听戏不太方便,偏偏我和母亲都爱听戏,所以就打算在府中养个戏班子。你们德馨园伶人众多,不知可否割爱几个。银子嘛当然好商量!”

韩子临笑:“沈小姐开了口,韩某当然乐意之极。只是张管事告诉我,你是为了叶罗儿来的,不知是否属实?”

沈锦道:“没错!上回我看过叶公子扮的崔莺莺,十分喜欢,所以想把他请回我们府中。”

韩子临微微蹙眉,露出苦恼的样子:“沈小姐,不是我不愿割爱。只是这叶罗儿他想脾性古怪,恐怕不适合去侯府。”

“哦?怎么个古怪法?”沈锦做出好奇的样子。

韩子临笑:“不瞒沈小姐,叶罗儿他不太守规矩,性子不安分。加之长相妖媚,侯府女眷众多,恐怕会生出事端,我当真不敢把他放出去。”

沈锦若有所思点头:“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勉强了,韩公子就当我没提过这茬。”

韩子临笑:“好说好说,沈大小姐要是看中其他伶人,尽管告诉我,我一定亲自□□好送到府上。”

两人虚与委蛇了一阵,沈锦同他道别。

出了德馨园,跟在她身后的伶俜,不解问道:“表姐不打算给叶罗儿赎身了吗?”

沈锦笑:“不是我不赎,而是这韩子临不打算卖,我说再多也没用。”

“那表姐……”

“我会安排人暗中去查查叶罗儿和这韩子临到底怎么回事?”

伶俜想了想道:“表姐,我看咱们还是别管那叶罗儿的事儿了,你这还有一个月就要出嫁了,要是整出点什么事,只怕不太好看。”

沈锦不以为意道:“不过是伸手帮个戏子,能整出什么事!”

在伶俜的担忧下,沈锦还是安排了两个身手不错的侍卫,悄悄打探叶罗儿的行踪。

沈锦虽然单纯,但也是个聪明人,她猜测既然叶罗儿能逃跑一回,那肯定就会有第二回。

果不其然,两天后的二更天,那一直在外打探的侍卫来报告,说是看到叶罗儿逃跑,但重伤在身,昏死在一座破庙里,被他们带到了医馆救治。沈锦闻言,立刻换上衣服出门。

本来已经歇下的伶俜听到动静,从碧纱橱急急爬起来:“表姐,我跟你去!”

夜色已深,沈锦自是不想带上个拖累,但碍不住伶俜央求,只得带着她一道出了门。

赶到医馆的时候,大夫还在给昏迷的叶罗儿扎针医治。沈锦也顾不得男女大防,直接就走进了那屏风后。

摇曳烛光之下,退了上半身衣衫的叶罗儿,让她大惊。

只见那清瘦的身体上,全是累累伤痕,胸口更是紫黑一片,显然受了内伤,且伤及了五脏六腑。

“大夫,这到底怎么回事?”

大夫道:“这位公子应该是长期收人虐待,外伤倒是其次,只怕这内伤……”

沈锦急急问:“伤及性命吗?”

大夫摇摇头:“我给他扎了银针,若是今晚能醒过来,应当就没性命之忧。”

沈锦点头:“有劳大夫了!”

叶罗儿是过了三更之后醒过来的。刚刚转醒,就挣扎着下床。

“公子!万万不能随便乱动。”守在一旁的大夫急急道。

叶罗儿看出他是大夫,哑声开口:“我要马上离开京城,不然会被找到的。”

本来在屏风外打盹的沈锦听到动静,醒过来走进去:“你浑身是伤,能去哪里?”

叶罗儿有些茫然地看着她:“小姐,又是你救了我?”

沈锦不置可否,皱眉看了看他,思忖片刻:“叶公子,我不知道你遇到了甚么,不过若是你相信我,就跟我走,我会暂时安排你在一个韩子临找不到的地方养伤。”

听她提到韩子临,叶罗儿身子不由自主抖了一下。

沈锦看出他脸上的惧怕,道:“你知道我的身份吗?”

叶罗儿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去德馨园的太太小姐非富即贵,他们这些伶人也得有点眼色识人。何况沈锦在一众太太小姐中,确实算是最打眼的一个。

沈锦让大夫开了方子拿了药,把两个侍卫叫进来,将叶罗儿小心翼翼抬上了自家马车。

没剩几口气的叶罗儿,可谓是让伶俜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了马车,看到躺在车内的人,强忍着想把这祸害扔下车的打算,小心翼翼问沈锦:“表姐,你要把他带到哪里去?不会是要带回侯府吧?”

沈锦笑:“说甚么话呢!我能随便带个男子回府么?别的人不说,安氏肯定会抓着闹一通。”她顿了顿道,“柳叶胡同那有栋四进的宅子,是当初咱们外公给你姨母的,如今给了我做嫁妆,这会子一直闲置着,就一个嬷嬷在打理,我让叶公子暂时住在那里,等养好伤再帮他做打算。”

伶俜大骇,上辈子表姐和叶罗儿到底怎么回事她不知道,但也听说过她私养着叶罗儿。没弄错的话,被人捉奸私通的那地儿,就是柳叶胡同的宅子。

大半夜的日子,伶俜看着黑漆漆的车内,躺着犹在昏迷的人,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看宅子的王嬷嬷是从前宁家的下人,宁家没落后,其他奴仆都被遣散,就这位嬷嬷无儿无女,便一直帮着看守这处宅子。大半夜的听到动静开门,见到是自家小姐让人抬进来一个昏迷的男子,不禁大骇道:“小姐,你这是作何?”

沈锦道:“王嬷嬷,这位公子遭人所害身受重伤,我让他暂时住在这里,您帮忙照料着。”

王嬷嬷提着一只小灯笼,伸头朝那被抬着的叶罗儿看了眼,虽则见人模样绝艳,却还是不放心:“小姐,这人不会是甚么歹人吧?”

沈锦轻笑:“嬷嬷放心,这位公子不是歹人,而是遭歹人所害,咱们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不用担心太多。”

王嬷嬷阿弥陀佛了一声,跟着人进到了宅子最内的院落,将人安置下来。

叶罗儿自上车昏迷后,就未再醒来,直到躺在柔软的锦被床上,还是人事无知。外头有更夫敲起了四更的锣声,沈锦借着烛光,蹙眉看了看床上叶罗儿,朝两个侍卫吩咐:“咱们赶紧回去,免得被人发现问起来,不知怎么答。”罢了,又朝王嬷嬷道,“嬷嬷,这位公子就劳烦您照料了,若是有什么事你托人来侯府给我送信就行。我过几日再来看他。”

王嬷嬷嗯了一声:“这宅子这么大,我一个人也怪冷清的,多个人正好多点声音。小姐放心,我定然把这公子照料好。”

伶俜一言不发地看着床上昏迷的美男子,心中越发不安。

姐妹俩回到侯府已经快五更,先前叫丫鬟竹香守着大门,倒是没惊动其他人。

两个人都困得厉害,各自栽在床榻上,一头睡到了日上三竿。

沈锦毕竟是千金大小姐,日日往外头跑自是不成体统,尤其是快到了出嫁的日子,她虽然称得上泼辣跋扈,但也是个明白人,这种时候不敢做出格的事儿,怕落人口舌,她自己倒是不甚在意,就是怕传到荣王府那边,抹了宋梁栋的面子。

她的两个侍卫常进和常飞,仍旧在给她打探消息。得知这两日韩子临正在派人四处搜寻叶罗儿的踪迹,沈锦便让常进放假消息出去,让韩子临以为叶罗儿已经出了京城。

果不其然,这消息放出,韩子临那边的人就消停了下来。

又这般过了两日,沈锦寻了个借口,带着伶俜出门去了柳叶胡同。

叶罗儿已经好了少许,两人到达内院时,他正撑着一根手杖,慢慢行走。见到来人,忙不迭拱手道:“沈小姐!”

他脸上依旧苍白,连带着那唇似乎都毫无血色,但仍旧不掩他那绝世容貌,一双含波带水的眸子,明明是挂着忧郁,都仿佛在勾人一般。伶俜当真有些不敢看他,这样的长相,生来就该是祸害。

沈锦倒是一派坦然,走上前问:“叶公子可好了些?”

叶罗儿道:“有劳沈小姐费心,小生已经好了许多。小姐大恩大德,小生感激不尽。”

沈锦掩嘴轻笑:“好了就好,你慢慢养着,等恢复得差不多,我就让人送你出京城。”

叶罗儿双眼涌上一层雾气,低着头哽咽道:“多谢沈小姐。”

沈锦摆摆手:“不是什么大事,叶公子不用放在心上。我已经让人放了消息出去,韩子临以为你出了京城,已经没让人在京城搜罗,你就安心在这里住着。”

叶罗儿听到韩子临三个字,牙关紧咬,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

他的反应落在沈锦眼里,顿了顿,试探问:“叶公子和韩子临到底发生了何事?不知可否说给我听?看我能不能做些甚么?”

叶罗儿抿唇默然,面露犹豫,过了半响才低声开口:“此事说来话长,若是沈小姐愿意听,我全都说给你听。”

沈锦点点头,让常进扶着他在石凳坐下,自己和伶俜则坐在他对面。

“叶公子,韩子临为何如此虐待你?”

叶罗儿低着头,半响之后才抬起看她,一双眸子早已经泛红,开口的声音带着哽咽:“韩子临他就是个禽兽东西,德馨园的伶人看起来都是他从牙婆手中买来的穷苦孩子,其实很多都跟我一样,是被偷拐而来的。”

“什么?”沈锦和伶俜异口同声大骇。

叶罗儿继续道:“我们被拐来德馨园后,都会被喂药,忘掉从前的事儿,加之拐来时本来年纪就小,久而久之定然是记不得自己是谁,只当自己是被父母卖到戏园子里的穷苦孩子。直到前些日子,我偶然发现新进来几个孩子的异常,才知道原来都是被拐卖的,有个孩子约莫是吃的药不太管用,悄悄逃走,被抓了回来给打死了。”

沈锦和伶俜俱是大骇,沈锦一拍桌子怒道:“这韩子临还真是无法无天了!”罢了,又问,“你因为撞见这事,所以被他折磨?”

叶罗儿点头:“我知道斗不过他,答应他不将这事说出去,只是希望离开,他却不答应。”

沈锦道:“你可以给他赚钱,他当然不会答应。”

叶罗儿抿唇沉默,过了半响又才小声道:“不仅仅是这样。”说完这句,又是一阵沉默,“韩子临有龙阳之好,我们这些伶人,全都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