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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辞一回家就看到周天遇和白子森都坐在客厅里,一个正埋头研究他的物理,另一个捧着笔记本不知道忙些什么。两人中间隔着偌大的距离,就跟王母娘娘用簪子在他们中间画了条银河似的。哪一个看起来都不像和对方有交流的样子,都自欺欺人地无视了对方的存在。

虽然看起来挺别扭,但气氛感觉起来其实还是蛮和谐的。颜辞只希望这不是暴风雨的前兆,她忙了一天,实在没有精力再去应付他们之间的矛盾了。

白子森的五感明显要比周天遇灵敏得多,再加上后者但凡碰到和物理有关的学术问题,就会一股脑儿扎进自己的世界里,所以直到颜辞和白子森双双坐在沙发上聊了一通之后,周天遇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他的女朋友已经回来了。

看着白子森对着颜辞深情款款的样子,周天遇的脸顿时黑了。即使他们两人只是在正常交流,在他眼中也带上了暧昧的色彩。任一个男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抢女人,这谁能忍?

于是表情不善的周天遇沉着脸走过去,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颜辞和白子森中间还稍稍有些空隙的位置。

周天遇虽然不甚强壮,但好歹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大男人,就这么硬邦邦地挤下去,顿时和另外两个人有了肉贴肉的紧密接触。颜辞自然不会介意,她和周天遇什么羞耻的事情没做过?可白子森就不一样了,且不说他无法忍受自己同个男人如此亲密,单是对方是颜辞的男友周天遇这一点就足以让他恨不得赶紧抽身到十万八千里以外。

颜辞本来挺为周天遇的失礼不好意思的,可下一秒看见白子森如同碰到什么传染源一样,“嗖”地一声蹿到了沙发的另一端,脸上的表情就仿佛他是个被霸道总裁欺负的白莲花一样。

这个嫌弃得也太明显了,颜辞暗自好笑。不过当事人周天遇倒是一点不在意,自顾自地拉起她的手,笑嘻嘻地问她重返学校的第一天过得怎么样。

颜辞简明扼要地和他概述了一天的生活,毕竟相同的话白子森已经问过一遍了。又不是什么重要的话要讲两遍,她懒得再重复——只是请了个长假,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白子森中午接到颜辞电话的时候,心里要多高兴有多高兴。虽说后者因为积压的课程太过繁重,仅仅和他匆匆聊了几分钟,但他还是表现得跟中了大彩票似的,一整天都乐得合不拢嘴。弄得培训他的教练都忍不住孤疑起来,这家伙今天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平时凌厉的杀气哪去了?突然就变成了个全身冒着粉红泡泡的呆瓜……

可惜事主完全没意识到旁边的人看他的眼神有多奇怪,他的心中满满的都是失而复得的欣喜。趁着下午只是选修课不太重要,白子森干脆直接翘了课,提早来到了颜辞家中。

谁曾想周天遇也抱着同样的念头,于是乎,两个互相不喜彼此的男人,为着共同的目标,难能可贵地在客厅里和平相处了俩小时。

对周天遇这种类似野蛮人般宣布主权的行为,白子森心里自然很不爽。可他也明白自己和颜辞的感情目前刚刚重新发展,不具备和他硬碰硬的条件。所以他也不跟周天遇争辩,干脆利落地退让了一步坐到了颜辞的另一边。这样一来,变成夹心饼干的就是颜辞了。

不得不说,白子森的举动让颜辞大大地松了口气。原本她还为这俩人捏了把冷汗,生怕他们又会发生各种口角和讽刺。

谁知神奇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两个男人虽然明显都不喜欢对方,也继续贯彻着“你不是人,我看不见你”这一政策,却非常默契地和平共处了下来。

像是暗中达成了某种协议一般,周天遇和颜辞讲话时,白子森就默默地在旁边当背景板。换成后者,亦是如此。而且,他们都很识趣地没有再重复问起对方已经问过的问题,大多都说的是和自己有关同时又能引起另一个人羡慕嫉妒恨的话题。

这种诡异的相处方式颜辞居然也接受了下来,甚至还觉得其实不赖,总好过他们跟个乌眼鸡似的你看我讨厌我看你心烦。

愉快的三方会谈,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因为颜辞回来得比较晚,转眼就到了晚餐时间。

吃饭的时候颜辞才发现原来柳翌之一直在家,不知道是怕麻烦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并没有下楼招呼周天遇和白子森这两客人。

颜辞以为他一下来就会和周天遇结成天然同盟,像很早以前双双针对白子森那样。可或许是他年纪渐长不再幼稚的关系,柳翌之这次非但没有和周天遇一起“对抗”白子森,反而在他们两个人当中牵线搭桥,充当起和事佬的角色。

一顿饭吃下来,大家也算是尽兴。起码颜辞心情挺愉快的,至于那两个男人心里是不是堵得吐血就只有天知道了。

她跟柳翌之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示意对方做得不错。有那么一瞬间,颜辞竟觉得同时和超过一个以上的男人交往也不是没可能的事——如果他们都能像今天的周天遇和白子森,求同存异地和谐相处着。

晚餐结束,白子森便盘算着故技重施赖着不走,周天遇也同样磨磨蹭蹭地,眼睛时不时往她房间方向瞄。

颜辞假装猜不出他们俩一个想跟自己谈情说爱,一个想做些少儿不宜之事的念头,义正言辞地下了逐客令。

她今天真是太累了,再加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实在抽不出那份闲情逸致和他们卿卿我我。

白天在学校的手术室练习时,自己比往日更加灵敏迅速的手脑反应让颜辞猛地想到了一些可能性。有些话她必须和那位尚且关押在柳家地下室里的“闻少爷”好好谈一谈,趁着她的家人还没动手给予他更严厉的惩罚之前。

见颜辞话里话外毫无转寰的余地,两个男人只好收了那点小心思,依依不舍地和她道别。

颜辞目送他们离开之后,和柳翌之打了个招呼便独自去了地下室找闻令望谈谈人生。

谁也不知道颜辞在那里和闻令望说了什么,只知道她出来的时候一张脸毫无血色,惨白惨白的。

第二天下午她向学校请了半天假,然后一个电话把顾生一约了出来。

颜辞出事那阵子,顾生一和她的联系前所未有地少——因为彼时他正沉浸在自己对“亲妹妹”怀有非分之想的内疚和自我唾弃中。如果不是白子森出于拉拢兄舅的心理,他大概得等到柳靖之的葬礼举行了,才知道那个日日夜夜盘旋在他的脑海里的可人儿遭受了怎样的磨难和痛苦。

顾生一心急如焚,却和白子森一样,找不到任何探视颜辞的机会。连柳靖之那样的大男人都被活活弄死了,更遑论年轻漂亮的颜辞?他不敢想象她曾经遭受了什么,第一千一万次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往后退了一步。

如果那时他没有胆怯,如果那时他就认清了内心的真实情感,或许他就能光明正大地去看望颜辞,而不是每天自欺欺人地借助“圆梦”的药效在睡梦中和她恋爱生活。

在柳靖之的追悼会上,他终于如愿以偿见到了颜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