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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广的话让颜辞首先想到的不是害怕,而是上辈子经常在q/q空间里流传的一则新闻——悲惨少女用了过期姨妈巾,被里面残留的鼠卵感染从而怀上了小老鼠。

且不说老鼠是胎生,也不说它们的精/子或是受/精/卵如何在离开鼠体的情况下存活,单是自然界最基本的生物隔离机制就不可能让新闻里的惨剧成为事实。如果两个物种之间可以随便交/合产下后代的话,那么整个世界岂不是乱了套?发/情的动物只要和人关在一起就能生下无数个人/兽杂交的怪物;科学家也别搞研究了,直接买一堆各式各样的动物让它们互相混在一起,或者和人类在一起,想要什么生什么……

虎狮兽或是狮虎兽之所以稀罕正是因为它们不是顺应自然法则存活下来的产物,即使是像驴和马成功杂交生下来的骡子,也会因为染色体不成对而失去生育繁殖的能力。

可笑的是,那条新闻出来的时候她身边还有不少女孩子转发的,甚至一脸惊恐地告戒她以后坚决不要买过期的姨妈巾。

不过这种考验道德和和底线的关键时刻,她居然还有心思开这么大的脑洞,颜辞自己也是醉了……

相比起她的淡定,顾生一明显是一副被雷劈过的样子。饶是他对人体遗传基因什么的毫无研究,同样也知道跨物种生育繁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想要打破自然界的基本守则,打破生物隔离所带来的限制,创造出一种由老鼠和人类共同孕育并且高纯度的女性,怎么想都是一件匪夷所思且邪恶到极点的事情……

“这个……应该不可能吧?我记得生物课上学过,人是不可能跟别的物种繁衍后代的,那是不被自然法则所允许的。”顾生一磕磕巴巴地说着,眼里还带着无比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这个颜辞自然也想到了,不过她听得更仔细,知道陈广指的一定是体外培育。那么无疑就涉及到更严肃的一个问题——

既然他们要搞实验,那么就必须有足够的实验对象和实验样本。所谓的半人半鼠杂交体的“原料”是人类的卵/子和公鼠的精/子。后者好说,实验的小白鼠要多少有多少,但前者呢?有多少女人愿意把自己一个月才成熟一次的卵子贡献出来,就为了这种毫无底线毫无节操的实验,为了生出个半人不鬼的怪物来?

“你们是怎么解决实验样本问题的?”颜辞紧跟着顾生一问道。

陈广的表情里多了几分羞愧,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大部分是由组织提供的,有些是志愿者捐献的,有些是花钱买来的,还有一部分,正如你们可以想象的,是通过非法手段取得的。”

“是不是为了这个他们才把你弄上了粤州医院院长的位置,从而方便从病人身上窃取卵细胞?”

陈广像是被电击到一般猛地跳起来,大声反驳道:“不是的!我没有!”半晌缓缓地低下头,内疚地坦白道:“或者只能说我没有直接参与罢了,在某些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样是错误的。”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流露出明显的迟疑之色来,让一边的颜辞顿时也有了不好的猜想,“怎么了,陈叔叔?”

“说起来……你的妈妈季嫣……我记得当初她也捐献了自己的卵/子。这是组织里的女性必须答应的条件,也是她们表达忠诚的基本手段。”

这下颜辞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了,蓦地觉得双腿有些发软,她对原主的妈妈并不了解,也不知道对方是因为有所求从而做出这种牺牲还是纯粹对科学研究狂热到连自己的后代都可以随意实验。印象中的季嫣似乎不是个如此为男人为社会福利着想的人啊……

“‘夏娃重生计划’进行了有多久?”她有些艰难地问道,“最后……成功了吗?”

拜托,千万不要告诉她他们的实验已经成功了——用的还是季嫣的卵细胞。一想到可能有一个同母异父的鼠人妹妹存活于世,即便只有一半血缘关系,颜辞也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幸运的是,老天听到了她的呼唤。陈广摇摇头又点点头,“组织里这个实验已经开始很久了,但怎么说呢,不是我吹牛,真的是在我和你妈妈加入之后才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你妈妈在人体尤其是女性遗传物质上的研究,迄今为止我都没见过有能比肩的,而我自己,正如前面说的,对动物又比别人多了几分了解。所以……”他像是颇为骄傲,却又羞耻于这种心态,表情十分古怪地说道:“我们两个一见如故,顺利地打破了某些禁忌和隔离,让研究取得了里程碑似的进展。”他顿了顿,最终下定决心般说道,“这样吧,我手边还有一卷录像,记录了当年的一切,不如给你们看看,直观的视听资料总胜于苍白的言语描述。”

居然还有录像?颜辞完全不知道是该感到庆幸还是诧异了。老实说,陈广的胆子真是够大的,这种关键性证物也能一直保管在身边,大大咧咧地拿给他们两个看?究竟是他心太宽还是季嫣的名头太响,刷个交情就如此见效?

在颜辞走神的间隙,陈广已经把录像准备好了,他们面前的光子屏幕上很快出现了所谓的实验记录,或者说是监视器的录像剪辑。

在每天特定的时间里,由实验室的负责人——通常是季嫣或者陈广——来到镜头面前进行当天的实验结果报告总结。

陈广说得没错,哪怕是见过季嫣本人的样子,哪怕知道她和自己有六七分相像,颜辞也完全认不出录像里的那个人真的是已经去世的季嫣。不管是化妆还是易容,都太成功了。明明还是个漂亮的女人,却根本看不出和她本身有什么关系。

刚开始的几天记录都是一样的,实验人员背后有许多仪器和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默认程序是陈广和季嫣一人一天,大多只有两三句话——某年某月某日几时几分,某某号实验体和某某号实验体的结合以失败告终。紧接着就是实验对象的镜头特写,卵/子毕竟是人体里最大的肉眼可见的细胞,再加上高分辨率的镜头,他们确实看到了培养皿里有个极小极小的东西。

陈广告诉他们后面的近一年时间他们重复的都是这样枯燥无味却挫败感极强的生活,要知道他们每一天进行的可不只是一次试验,每一次的实验结果都是失败,意味着他们同样浪费了无数个卵/子——那些在某种情况下可能造就真正生命的稀少女性的卵/子……

在陈广的建议下,他们用快进的方式直接转到了实验室取得突破性进展的那一天。

两个人的背景衣服,甚至连容貌神态都没有太多变化,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汇报的内容。

“……三百天坚持不懈的努力之后,今天我们的胚胎终于成功存活了下来,不知道它是否能熬过夜晚的考验……如果可以,我们就能有更多期待了。”

说话的人是季嫣,事实上,这还是颜辞第一次看到对方做出如此生动的表情来。看得出她和陈广在高兴的同时也有深深的担忧,毕竟培养皿里的胚胎或者说是受/精卵仅仅只是活着,不代表一定能生存下去。

果不其然,第二天陈广就用非常低落失望的语气报告那个“它”在午夜时分停止了生命活动。

虽说这又是一个失败,可在有了此次进展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多了。紧跟着陈广有选择性地找了某些片段给他们看,大多是胚胎取得阶段性进展的时候。

随着时间的流逝,培养皿里的东西也越来越大。甚至在两个月后,他们已经可以看出那个圆溜溜的小东西渐渐发展出各种的形状来。

所谓的培养皿模拟的是人体子宫内的环境,因此和普通人类胎儿一样,“它”的外边也有厚厚的羊水包裹着。初时肉眼可见,慢慢地就变得模糊了。不过既然两千年前人们已经可以通过超声波来观察腹中的胎儿,两千年后这一切就更是小菜一碟了。

随着实验人员将培养皿的外部套上了一件由超声波显像液和高像素检测仪组成的模型,培养皿里的一切都变得清晰可见起来,外边的人可以清楚地知道里面的东西究竟发育到了什么地步。

一般而言,人类胎儿两个月时开始成型。这时候子宫里的这团东西就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受/精卵,而是初步具备人的样子了。

虽然超声波生成的胎儿照片很难看,但绝对好过培养皿里这个半人不鬼的存在。

因为中途失败了无数次,所以每一次他们见到的胚胎在发育出半人半兽的模样时都是不一样的,有臀部长着长长的尾巴的;有两只手臂正常两条腿却是爪子的;也有人类的脸上长着老鼠耳朵和胡须的;更有一张脸完全是老鼠的样子,身体却和人类一致的。

颜辞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心跳都不正常了,脸色估计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她瞥了一眼旁边的顾生一,后者的神情像是见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东西。

原本只存在于影视作品中的异形以再真切不过的方式展现在了他们面前。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怪物真的被制造出来了,世界上真的会有人把“她们”看做是人类的同胞吗?这样的东西,怎么可能用来挽救人类的将来?难道仅仅把“它”当成一个承载胚胎的载体?如此被研究创造出来的“女性”,再在她的子宫——如果她有的话——里不断植入人类基因,一层层地净化以至于最后成为一个高纯度的能够帮助男人繁衍的“女人”——那样的“东西”真的还可以称作是人吗?人类如果抛弃了道德和底线,那可真和野蛮未开化的动物没有区别了……

见颜辞和顾生一都是一副惊呆了的模样,陈广没有半点觉得值得自豪的地方,反倒苦涩地说道:“那时候我们都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以为这样子一步一步就可以拯救世间男多女少的悲剧。不知道老天是在帮忙还是不开眼,竟然真的让我们把一枚胚胎顺利地养到了七个月……你们也知道民间有‘七活八不活’的说法,这个时候的‘她’已经可以作为一个完整的新生命体出生了。”

他闭了闭眼睛,似乎想要赶走脑海里痛苦的记忆,视线最终回到录像上,“你们接着看吧,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出现在画面里的是几个熟悉的实验人员,他们正满怀希冀地望着胚胎。出人意料的是,陈广和季嫣两个人都不在。随着打入子宫的催产素开始起作用,羊水破裂,里面的“她”终于要出生了。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无尽的狂热以及跃跃欲试,就好像他们面对的是世间稀有的珍宝一样。

半个小时后,他们中的妇科医生成功完成了剖腹产手术,切开子宫取出了那一团不知道该称作“她”还是“它”的东西。

这个东西比他们想象中更加丑陋和可怕。“它”的身体只有普通婴儿一半大小,身后是一条中等长度的细尾巴。四肢只长了一半,原本该是小腿和小臂的地方变成了鼠类的爪子。上半张脸勉强还能看出人的样子,下半张就是彻头彻尾的老鼠了。

全身透着粉红色,覆盖着薄薄的一层白色绒毛。因为是人工合成受/精过程,性别也被有意识地定成了女性。颜辞看不清“她”的下/体是什么样的,又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下/体。从腹部到大腿的那一片连接得异常光滑,从胸口到腹部的地方却有很多小点点,到后面她才看清原来那些是类似母鼠的乳/头。

实验人员激动地用手拍了拍“它”尾巴生长的地方,然后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它”发出了类似老鼠被捕鼠器夹住时的尖细凄厉的叫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相比颜辞和顾生一双双惨白的脸色,实验室里的工作人员却是每一个都喜滋滋的,仿佛听到的是某种绕梁不绝的天籁一般。

他们把“它”清理干净,用毯子裹好,如同对待一个正常出生的人类新生儿。这些人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个半人半兽的怪物,像照顾正常小婴儿一样,准备好了母乳替代品进行喂养。

悲剧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明明上一秒还虚弱得连站都站不起的东西,却在实验人员向其伸出奶瓶的时候,突然用“它”那不知道算是手指还是爪子的东西在实验人员的脸上狠狠地抓了几道。

瞬间,整个实验室里响彻着伤者撕心裂肺的求救声。明明脸上的血痕只是浅浅的,他却马上倒在了地上,如同在饱受着世上最严重的折磨翻来覆去打着滚!

然后那个东西毫不留情地直接扑到实验人员的脖子上,分明只有柔软的牙床,却具备极其坚硬的力量,将伤者的颈部咬出一个小却深的口子,汨汨流出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