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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思齐花了整两个小时的时间将顾言发的五封邮件一封一封的看下来,看了一遍又一遍,而后才开始回她的邮件,她发了五封,自己回了一封,但这一封的数量,比以往他们发过的任何一封都长。

邮件中、顾言告知她伤口已无大碍,包括她找到了那个叫舒宁的女孩子,已经准备在柏林开启自己的新事业,还有一些就是对于舒宁这个人的看法,以及不通之初,希望他能给一些意见。

俞思齐就她问出的这些问题,开始一一解答,一件事一件事的回答她,邮件回复到最后,他敲出了一大行字,告知她近日他的一些活动跟动向,变相在解释为什么他没有及时回复邮件,可是当他将这几百字敲出来的时候,看了不下数十分钟之后、一一删除,徒留三个字,我很好。

他想跟顾言诉说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以及过往,但是担心自己的不好会渲染到她好不容易抚平的情绪,所以一时间,就止了言语。

此时的俞思齐根本就不知晓自己对顾言到底是何种情绪,那种忽远忽近,忽快忽慢的感觉竟然让他觉得难以把控,他很庆幸的是在这两个月的时间内,他并无多少时间去思念起顾言这号人,但当一打开电脑看到她发的邮件时,他们之间所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萦绕在自己脑海中。

他不清楚这种感情算什么,友情?爱情?但他清楚、这并非友情,也不是爱情,这种感觉很微妙。

微妙到他难以把控。

初见之后,他会时时刻刻心心念念这个女孩子的存在,想知道她在得到帮助之后过的怎样,好还是不好?

可是现在、他不担心她过的好还是不好,担心的是另一些问题。

因为他知晓,现在的顾言、生活不在窘迫、也不再是孤苦无依,她有一个很好的合租伙伴,那个中国女孩子会很好的照顾他,难道是因为她有人照顾了,自己才放下的么?是这样吗?

他在心里一遍遍的问着自己,是因为她有人照顾了才这样的吗?

顾言在邮件里的每一句话都尚未提及她自己如何如何了,就算是告知他伤口恢复的很好,也仅仅是一笔带过而已。

俞思齐在想,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很少想起顾言,为什么?

这个问题,直到他下一次见到顾言的时候才得以解答。

他想,竟然她已经过的很好了,自己为何还要去打扰?就这样、不是很好嘛?

最终、他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写的这封邮件,并未发出去,准备关电脑时,看见好友本给自己发的邮件,时间显示一个月前,是一段视频,里面附带了一句话【你的朋友疯了】

而后当他点开视频的时候才知晓为何本会如此说,视频里的顾言在本的训练场里,以一挑十,最终结果是对方被她打趴下了,而自己也伤的很惨,本说、顾言自从受了枪击之后就疯了,她身上那股子温文尔雅的淑女气质,最后竟然完全看不见,有的是残暴,是狠历,是在面对十个高达威猛的男人时也丝毫不畏惧,甚至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哪怕最终的结果是被打趴下,她也能笑着爬起来。

俞思齐见顾言如此,握着鼠标的手缓缓收紧,顾言疯了、她病了、病得很严重。

她得了一种无药可救的病,看起来很好、但从她狠历的眼眸中俞思齐能看出来,这不是一个正常女孩子该有的表情,这也不是他一开始认识的那个顾言,那时的顾言、眼眸很坚决,但不至于冒出这种走火入魔的狠历,现在的她,似乎只是为了增强自己,根本就不顾及这个过程有多残忍。“去把三队叫过来,”他猛地起身,拉开了办公室大门,朝外面小兵喊了声。

老三进来时,见他坐在办公桌前抽烟,伸手挥了挥空气,怪异的眸子朝老俞望过去、而后道;“我感觉你最近抽烟抽的特别勤快。”

“弄个虚拟号码出来、”他要联系本、要联系许攸宁,问问他们顾言到底是不是真如她自己在邮件中所说的那样好。

这些事情对于老三来说是家常便饭,不过几十秒的功夫边弄出来了,而后俞思齐抬眸望了他一眼,他很识相的摸了摸鼻子出去了。

老俞最近很奇怪。

罗山进凌晨,还在睡梦中的本接到虚拟号码时,整个人都紧绷了、而后听闻对方直报代号他才缓缓松了口气。

老俞直接开口询问顾言的事情,似乎并不准备拐弯抹角,而此时本掀开被子起身,倒了杯水,润了润嗓子才开始道;“她变了,伤口好了之后就回了我的训练场,以往她的训练都是我安排的,仅仅是一些防身术而已,可最近、她好像不倾向于防身术,更多的是想找人练手,包括我、我跟她交过手,招数我都熟悉,但是她出手的狠劲太吓人了,我一度以为自己回到了战场上。”他将杯子里面的水一口喝干,然后迈步至楼上接着道;“以前总觉得她是个女孩子,可现在哪里敢把她当女孩子对待,你不能想象、就这一个月,她跟疯了似得、我想,是不是安娜夫人的事情给了她什么刺激,以至于让她这么拼命,她单挑十个人,输了一场,被人断了三根肋骨,第二次开始,她开始反败为胜,在没输过,而且被她打的人,都看不出伤口,很奇怪。”

“包括我自己,跟她对手的时候,她碰到我了,我刚开始会觉得没什么,但当天晚上回去之后就浑身难受,跟断了骨头似的,找医生看,医生看不出原因,说我骨头没断。”

“其实她不厉害,就是下狠手,不管对谁,这种劲头很可怕,”本说着不免想起了顾言这个女人,她对待每一个对手都会下狠手,不知轻重,只知道全力以赴。

这种感觉、太可怕。

不怕死的人、永远都是王者。

俞思齐带着耳机静静的听着本跟他说这些,心中不免一寸寸寒下去,顾言病了、病得很严重。

“如果她愿意,带她尝试尝试我们以前的训练,”俞思齐想,竟然顾言有这股狠劲,就应该让她学习更多,而不是仅呆在训练场里学习一些浅显的东西,她得有足够的能力不管在任何场子里都能保护自己。

“你疯了?男人都扛不住,何况是女人,”特种兵的训练岂是她一个女人受得住的?

“如果不给她足够的能力,她的这股狠劲以后会害了她,本、你应该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亡命之徒,”俞思齐的想法很简单,让顾言变更好,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他知道顾言现在心里病了,但是、也知晓,如果现在不给她一个往上走的平台,到日后、她可能会病的更厉害。

要有足够的资本保护自己,像他们这种在刀尖上舔血的人,更能懂。

“强大才有话语权,”俞思齐将这句话甩给本。

此时的本站在床前,思忖着俞思齐的这些话,想了很久之后才悠悠然冒出一句;“我看出来了,你并不爱她。”

如果爱一个人,会想着去保护她,会将她护在自己羽翼之下,而俞思齐只想让顾言成长,能够自保,所以、这并非爱。

听闻此话的俞思齐,似是忽然就想通了自己刚刚一直在脑海中盘绕的那个疑惑,对于顾言是什么感情?

但他似乎想得到更准确的答案,而后收敛好自己的负面情绪问道;“怎么说?”

“如果你爱她,一定不会让她去承受这么多,而是愿意去护着她,你宁愿让她自己去承受苦痛去教会她成长也不护着她,所以、这不是爱,这只是一种牵引,一种关心,一种很平常的普通朋友的感情,”本一字一句传到俞思齐耳内时,他是震惊的,他也没想到,本会如此准确的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他曾经也这么想过,他对顾言不是爱,也许仅仅是一个长辈,一个教会她成长的长辈,仅此而已,可是他不敢确定,今日本说的这番话,似是让他彻底觉悟了一般。

是的、他想让顾言自己成长。

长成一棵参天大树,来庇佑自己,而不是一开始就想着自己要去保护她,对于顾言、俞思齐一开始的想法是给予关注,而不是庇护,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说的通了。

这不是爱。

“如果你爱她,你怎么会扔下受伤的她一个人在洛杉矶,你就算是要走,也会将她带回身边,而不是在这里,你明知道她一个人在洛杉矶孤苦无依,你可以给她找合租伙伴,但从未想过要带她远离这个地方,给她依靠,所以、这不是爱,”本很肯定,俞思齐对于这个女孩子,不是爱。

“我承认,”他不能不承认本说的一切都有道理,他必须承认。

“给她列份计划,征求她的同意,你会看见她的韧性的,”俞思齐并不像在纠缠他会顾言是何种感情,只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

有时候直面内心也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我已经看到了,”本说。

俞思齐收了电话之后,手肘放在桌面儿上撑着额头,他从未想过自己有天会因为这样一个女孩子而感到头疼欲裂。

十分钟之后,他没有念及洛杉矶那边是几点,而是在一通电话拨给了许攸宁,此时许攸宁正在研究院通宵、并未回到公寓,所以接电话的速度有些速度。

“我是俞思齐,”他说。

“天啦!吓我一跳,你最近怎么一直没出现?”她很好奇俞思齐最近两个月怎么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很忙,”俞思齐清冷的话语从那侧传过来,对于许攸宁,他没有顾言那样有耐心,许是因为认识时间较短,又许是他这次打电话是有事情想询问。

“顾言最近怎么样?”他开口询问。

闻言、许攸宁脱了身上白大褂,从实验室走出去,而后道;“你等下,我从实验室出去。”

一分钟过后她站在了研究院的阳台上,而后对俞思齐道;“我一直想联系你,联系不上,上次阴雨天、顾言伤口疼,痛昏过去了,从那之后,她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我好几次晚上起来上厕所时,都能听见她在房间里哭的声音。”天晓得、许攸宁也是吓得魂儿都没了,她不止一次听见顾言在房间里的痛哭声,那种感觉撕心裂肺,她不敢去打扰,怕惊了她。

所以好些次,她都是坐在顾言房门口听着她屋里的哭声停止了才敢去睡觉。

她一早想告诉俞思齐的,可联系不上,不知道联系方式。

“她身上有伤没?”俞思齐问。

“有、大面积淤青各种伤,我问她、她说是在练防身术的时候跟人对战伤着的,都是小伤、不碍事,”她是医生,怎会看不出来那不是小伤,那晚顾言洗完澡穿着睡裙出来,整条腿上布满了淤青、看的她吓一跳,直问她是不是被谁给打了。

但顾言似是很不以为意,说是练习的时候伤的,都是小伤。

“最近洛杉矶天气不好,阴沉沉的,我想着她可能会伤口痛,但除了第一次我看见她因为伤口疼的昏过去之后,后面不管是下雨天还是阴天都未听见她喊痛的声音,有时候疼的面色发白躺在床上起不来,她也只是跟你说没事,我挺怕的、顾言最近很奇怪,”许攸宁是怕的,甚至是很怕,因为最近的顾言真的太奇怪了,表面上看起来没事,但总有那么一个时刻、能让她放下所有防备哭的死去活来,压抑久了是会病的,许攸宁担心顾言病了。

俞思齐想、他所有的猜想都对上了。

顾言病了、很严重,她白日里什么都好,一到了晚上,所有掩饰起来的情绪就会决堤,就会崩溃,而这种决堤跟奔溃只有跟她住在一起的许攸宁才知道。

“找个心理医生,”俞思齐直言。

“试过了、上次我带我同事回家,回家前将顾言的所有情况都告知他,而后他们在交谈的时候,我同事并未找出顾言心里存在哪些问题,因为顾言总能将话题带跑,”她也知道,顾言在拒绝,在排斥。

一开始他们担心的问题,在后面的岁月里慢慢显现出来,俞思齐说、顾言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让她目睹一场杀戮是残忍的,她可能会接受不了,心里会出问题,在离开时,她只是情绪不好,有些低沉而已,可现在、通过本跟许攸宁的话语,他间接性的验证了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顾言接受不了那个事实、所以变了、在公司有工作发泄,在训练场出汗发泄,但回到了家里,漫长漆黑的夜晚,只有她一人时,她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会涌现出来。

“怎么办?”许攸宁问的很急切,她不知道怎么办,所以就问俞思齐。

但此时的俞思齐根本就没有解决办法,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他觉得无能为力,束手无策。

因为鞭长莫及。

顾言的状态一开始他便想到了,但是他在的时候,她隐藏的很好,可过去这么久了,她就像一坛酒似的,那些状态越来越浓烈,别人是随着时间减少,她是随着时间加深。

“老俞、”许攸宁听闻那侧久久没声音,便出言喊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他也没办法,没有丝毫的办法。

顾言太会隐藏了、在心里医生面前都可以将自己的情绪收敛起来,如此一想,他更是束手无策了。

此时的二人,似是都只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听不见一句话语,直至最后俞思齐交代;“我报个邮箱你留下,有什么事情邮件我,关注顾言,我担心她会出事。”

俞思齐担心顾言会出事,很担心。

当某日、许攸宁回家看见割了腕、躺在浴缸中顾言时,才知晓俞思齐为何会如此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