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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宁在阳台与俞思齐聊了近四十分钟之后,见他转身进屋,而后坐在顾言旁边,同她言语了两句,说了什么她没听见,仅仅是看见顾言在听闻这些话语的时候,有些焦急的起身,眸间尽是隐忍。

她伸手推开阳台门进去,见顾言站在沙发旁边,居高临下看着她,眸间尽是隐忍,而后只闻俞思齐道;“我说过,只要你敢作敢当,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今天来、是为了证明我没说慌,没有骗你,你也没有被这个世界所抛弃。

这晚,顾言换了身衣服后,从俞思齐下楼,左傲识相,反倒是远远站在一旁,等着他俩聊完,他全程都在竖着耳朵听,但很遗憾,二人并未有唯一的一句话,是俞思齐叮嘱她上楼早些休息。

俞思齐克制、隐忍,顾言不言语,两人站在一侧、多多少少会让人觉得有些遗憾。

俞思齐与顾言下楼之后,舒宁站在二楼阳台看着楼下,原以为他们会聊很久,但是没有、顾言下去十分钟过来便上来了,她哐当一声带上门,而后靠着门背滑到地板上,开始放声大哭。

泣不成声。

这晚,舒宁陪着她坐在门后边坐了整整一夜,直至第二天鱼肚泛白时,二人才起身,朝卧室而去,未有半分言语,但就是不约而同的。

顾言躺在床上后,将自己捂进被子里。

而舒宁则是坐在床上,脑海中在回放着昨晚的一幕幕,一幕幕场景从自己脑海中一遍遍回放。

这年、柏林发生了一场恶性凶杀案,一家二十七口人在一夜之间被一刀封喉,警察,法医,找不出任何线索,但同时,为何柏林军演能顺利展开这件事情在军演结束第二天之后才展开报导,而此时的俞思齐与左傲早已经回到了汉城跟首都,顾言跟舒宁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新闻,一个满面错愕,一个毫无表情,只是最后舒宁问;“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周密的计划,合理的时间,”她只说了这个十个字,因为这一切都是俞思齐安排的,她只负责按计划行事。

因为这些,是他们两人的特长跟专业。

“如果下面有人拍卖他们的产业,有人动我们就动,没人动我们就静观其变,”家破人亡是顾言一开始给他们定下的界限,而去必须要执行。

此后在漫长的岁月里,顾言都谨记俞思齐的行事准则,她变了,彻底改观,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却无情的女人。

只因这次的事情给她的教训太过惨痛。

以至于很多认识她与俞思齐二人的人都说她的手段竟然跟俞思齐出奇的相像,怎能不像?

顾言完全是按照俞思齐的那一套行至准则来的。

顾言走后的当晚,舒宁便回到了她的老地方,听着那群人在谈论乜门惨案,她心中多多少少有些颤栗,可却偏要装的若无其事,面无表情,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

那群人的语气跟他一样有太多的惊愕,一直在想到底是何许人能做的如此干脆利落,不留一点痕迹,让法警跟警察找不出半点痕迹,竟然躲过庄园里的监控。

顾言离开之后,她白日在公司上班,晚上就开始浑浑噩噩的生活,换了一个对象又一个对象。

几乎不重复。

这样的生活她从未想过、但却过上了,她从未想过自己有天会跟烟花场所塔上边儿,但事实是,她终日流连在这个地方了。

在后来的一个星期里,她跟顾言配合默契,依旧在商场上平步青云。

顾言在回洛杉矶之后,看似生活恢复平静,但实则并没有,只有她自己知晓,在某个夜晚,她还是会梦见柏林那个鲜活的夜晚。

二十二岁那年,这种情况稍稍有些好转,但仅限于在人前好转。

许攸宁一度带着她的心理医生好友回到他们那间公寓,希望无形之中能给她帮助,但是、无用、顾言的心太过坚硬,根本撬不开。柏林回来之后、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不在想着自杀,但对于一切都平平淡淡,你能见到她异样情绪的时候绝对是她在训练场上与人搏斗的时候,顾言奔溃了、又好了、但没有好完整,就好像这些日子她所受的伤都被她很好的掩藏起来,谁也看不见,但是心底深处的那道疤痕还在,甚至没办法抹灭。

许攸宁下班时,直接将车开到训练场,坐在不远处看着顾言在与别人搏斗,在与别人厮杀,那股子狠劲儿不似一个女人该有的,但无奈,她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顾言。

“她最近怎样?”本坐在她身边问道。

“比以前好,”许攸宁漫不经心回答,只要顾言不寻死、一切都是好的。

她是这么觉得的。

“但我觉得,比以前更坏了,她好像没有任何弱点,不管做什么都是在拼尽全力,”玩命似的,不怕痛,不怕伤。

许攸宁泛起一丝丝苦笑,是呢,她也觉得,顾言越来越不怕死了,她一点都不敬畏生命的可贵、甚至觉得无所谓。

一直等到她结束洗完澡,许攸宁靠在更衣室门口等着她一起回去、两人沿路走沿路商量吃什么,无论你问什么、顾言永远都是随便,不会有其余的言语。

原本好好走路的两人,许攸宁听闻她平淡的语言突然停下来,顾言走了两步之后才发觉,许是意识到什么,而后道;“日本菜怎么样?”

“好、”许攸宁闻言,雀跃应允。

她怕的是顾言无欲无求、若是无欲无求迟早有一天她会再度重蹈覆辙。

两个星期之后的某一天,顾言休周末,被许攸宁拉着出来逛街,路上许攸宁在开车时,她接到舒宁电话,两人浅聊了一番之后她才收了电话,许攸宁好奇问道;“谁啊?”

“柏林那边的同事,”她浅应,并未说那人是谁。

许攸宁点点头,一直都知道顾言在柏林有自己的事业,所以并未多问什么。

“你在柏林事业怎么样?”路上,她找话题在跟她聊着。

她只知晓顾言在柏林有自己事业,但从未听她说过柏林那边事业的情况如何,甚至是没见过她将工作带回家,最多的情况是她像刚刚那样接个电话,说两句,说东西已经发邮箱了,然后便收了电话。

在来是她想找机会聊,但顾言从不会多聊。

“挺好的、”顾言浅答。

每一次都是这样。

这是她每一次的标准回答。

“老俞好久没联系上了?”许攸宁扯开另一个话题跟她聊着。

顾言的心病很严重,严重到若是她一个人在家的话,她能坐在那里放空思绪一整天,抑或是一整天都处在工作状态不停歇,许攸宁有时候会觉得很累,白日里两人上班各自忙各自的,但到了晚上下班时间,她断然不敢让顾言一个人独处,哪怕是下去买包卫生巾,她也会拖拉着顾言跟她一起去,顾言若是不想,她一定会使劲浑身解数去求爹爹告奶奶。

潜意识里,她觉得让顾言一个人在家太过危险。

“没呢!”顾言也很无奈。

“老俞怎么神出鬼没的?”许攸宁不知晓老俞的身份跟职业,所以并不知晓为何。

反倒是顾言已经习惯了,觉得没什么。

“商场今天有活动,有什么想买的?”许攸宁一边泊车一边问道。

“没什么想买的,你想买什么?刷我的卡,”顾言这些年很明显的表现就是在金钱上越来越富有,在精神上越来越匮乏,她不知晓自己想要什么,无欲无求,而正是这种状态才让许攸宁感到可怕。

“免了、我就爱老大跟老二还有爹妈每个月都会给我汇钱,还是很富足的,”许攸宁是家里老幺、一家人都比较疼她。

但顾言几乎没见过她的家人,应该是没出国来看过她吧!

正如许攸宁所说,今日商场确实是做活动,一遇到商场打折,某些女人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拉都拉不住,许攸宁看中什么都想买,而顾言完全是过来给她提包来了。

原本是毫无目的的瞎逛,但从未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熟人,当那个似曾相识的身影猛地闯入自己视线的时候,她愣住了,而后仅花了一秒钟的功夫快速闪到一边,躲起来。

对的、就是躲起来,她像个胆小鬼,在洛杉矶一家大型商场里遇见一身黑色西装英俊挺拔的白慎行时,她潜意识里的第一反应就是躲。

不想去跟他正面交锋,这年、顾言二十二,白慎行二十三,顾言小有成就,白慎行在自己的领域不断拓展疆土,业务发展到国外,是各大航空公司头等舱的vvip客户,

常年在天上飞,此次在洛杉矶洽淡业务,结束时,见时间尚早,便亲自到商场给家人挑选礼物。

顾言出国五年,第一次在国外见到白慎行,而且还是以这么诙谐的方式。

直至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商场大门里,她才缓缓现身,去找正逛的起劲的许攸宁。

这日、许攸宁几乎刷爆了自己的卡,买了很多东西,有自己的有顾言的,而顾言、这日只是在下到停车场的途中停下来买了包烟,一个打火机。

许攸宁一路上都在好奇打量她。

“刚刚逛着逛着你怎么不见了?”她问。

“上了个厕所,”她撒谎。

在柏林时,她便知晓白慎行是国内小有成就的青年企业家,但今日在洛杉矶见到时,她想,或许白慎行已经不是青年企业家这么简单的身份了。

这晚、回到住处,她遏制住自己心中那种滋生的负面情绪,一直隐忍到跟许攸宁互道晚安进了房间,她才敢释放出来,但不敢太大声,因为她知晓许攸宁都知道了,所以现在的她,就算是有情绪,也只能隐忍,若说许攸宁辛苦,她何尝也不是一样呢?

她拿出笔记本,停留在搜索页面,在键盘上面敲出三个字,而后见到结果时,整个人是震惊的,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内容,她足足坐了两个小时,抽完了一包烟,整间屋子烟雾缭绕,而后有那么一瞬间,轻扯嘴角,似是嘲笑自己,或者是在嘲笑别人,将电脑狠狠关上,起身将窗户打开,一整晚、冷风席席,她坐在座椅上整晚未眠,盯着电脑出神。

一直以为爱的反义词是不忘,可现在发现,爱的反义词应该是遗忘。

是淡然。

原以为离开这么多年,日后的某一天能见到的话,应该会能很平常的道一声好久不见,但是不行,她还是高估自己了,她以为五年过去了,她跟白慎行之间能够做到相忘于江湖了,可是并没有,时隔五年再见,那种感觉,就像是平静的湖面突然掉下去一块巨石,惊起涟漪,久久不能平复。

她坐到深夜、一直在思考自己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可久久未得出结论,她一度觉得自己是疯了,不然为何会突然思考这个问题,伸手抚摸上自己左手手腕,没有疤痕的痕迹,那晚她被送进急诊室、许攸宁跟同事说,一定不要留疤,同事闻言有些好笑道;“死都不怕,还怕丑?”

而后许攸宁轻答;“死是一瞬间,丑是一辈子。”

所以在后来的很漫长的一段时间里,许攸宁每天亲自给她做理疗,一定不能留疤。

对于这种外在形象,她毫不在乎,甚至觉得不以为意,她身上的疤痕还少吗?凌晨三点,她起身,到卫生间准备解决生理需求,可站在门口的时候,她赫然想起了那晚自己躺在浴缸中的感觉,那种感觉很舒服,好像生活中所有的苦难都得以解脱,她站在门口许久,久到忘记了自己进来是要上厕所的,侧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自己都能闻到满身烟味,凌乱的头发贴在自己脸上,面容憔悴,这哪里是自己,白日的自己可不这样。

她站在卫生间许久,久到许攸宁起来上厕所一声惊呼。

“顾言、你在干什么?”

许攸宁吓得胆儿都破了,她怕极了、怕顾言大晚上的不睡觉站在卫生间中央想不开,此时止不住的一声惊呼出来。

闻言、顾言才猛然回神,回眸看着许攸宁道;“上厕所,怎么了?”

“你上,”许攸宁觉得自己是稍稍有些大惊小怪,而后顾言带上门,上完厕所出来,她跟着她准备进她房间。

她怕、想守着顾言,所以连尿意都憋回去了。

当顾言站在卧室门口看着许攸宁的时候,有些疑惑。

“我刚做恶梦了,今晚能跟你一起睡吗?”许攸宁看着她的表情有些可怜兮兮。

她不是做恶梦,是怕顾言会成为她的噩梦,所以想时时刻刻守着她。

“睡你房间吧!你床大些,”顾言闻言、微不可耐一声叹息,反身朝许攸宁卧室而去,这晚、许攸宁紧紧贴着顾言而睡。

这样顾言的一举一动她才能知晓,实则是这晚一整晚她都没睡,不敢睡。

她怕自己睡熟了顾言会做出傻事,天晓得,在卫生间看到她是,她比看恐怖片还觉得惊悚,霎时间就想起了那晚她割腕自杀的场景,她吓得连滚带爬的场景。

这种恐惧,她不想在尝试第二遍。

许攸宁在家里是最小的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最不会照顾人,但她跟顾言在一起之后,变了,她会时时刻刻想着去照顾顾言,潜意识里想去照顾她,她甚至害怕。如果自己不照顾顾言的话,她会命不久矣。

她躺在顾言身后,问着她身上的烟草味,知晓她刚刚抽烟了,但是没点破,就好像这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她不希望顾言的手上留下自杀的疤痕,因为那样,会让人用异样的眼光来看她,顾言不是异类,只是一个受了伤需要被呵护的女孩子而已。

她会好好照顾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