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阎一直冷眼旁观,他目睹晏公力战群魔的场景,心里也有自己的估量。
天眼地耳二妖都是深红色威胁度,实力应当和自己差不了太多。强横如弥生大王,吞金魔蟾,身上的威胁光芒浓郁到红黑难辨,估计能有准六司的水平。
可对上丽姜,就算它们群起攻之,恐怕也支撑不了太久。自己想要逃出生天,正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他有心催促圣沃森,可一低头瞧见这个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满嘴烂话的老酒鬼此刻难得吃力的神色,硬是没好意思打断他。
圣沃森的左手摁在晶壁上,双眉紧锁,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流入脖领,没一会儿,让人吃惊的一幕发生了,他的左手居然没入了晶壁当中。
“我会为捕捉来的活体取名字,是因为这些命名的样本的身上仍有我未能解开的谜团,拿凯撒来说,他不止能寄生活物,原则上,他可以寄生,唔,一切物质……”
圣沃森说话越发吃力,终于,随着一阵涟漪,他的身体被弹出去老远,而彩色晶壁上,赫然出现一张和圣沃森相仿的年轻五官。似乎刚睡醒似的,还打了个哈欠。
“开门!宝贝!”
圣沃森叫了出来。那五官听了圣沃森的话,随即扭曲,直至在晶壁上破开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空洞。
李阎抓住圣沃森的脖领,一把把他夹在胳肢窝底下,然后游鱼一般冲出了气泡。
“您脱离了七星宝刹!”
“召令金牌可以正常使用了!”
李阎水君宫的大部分属种被丽姜抓走囚禁,可惜那颗水泡此刻正环绕在丽姜身边作战。他当即决断放弃这些属种,只把榻上杨子楚的尸体收进水君宫中,然后头也不回,朝丽姜大战群魔的反方向飞蹿逃走了。
“唉~”
被挟裹的圣沃森目送还寄生着凯撒的气泡,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担忧日后的深夜雄风。
丽姜的动作突然一涩,似乎对李阎圣沃森的动作有所察觉,但麻灵的出现叫她没有轻举妄动。
那麻灵老怪和丽姜身形相仿,却是个半跪在地上的黑色人形,面目模糊,只头上长着一颗黄色藤蔓,藤上还耷拉着两片心形的翠叶子。嘴大张着,两排尖牙间也是黑不见底。
这麻灵老怪与丽姜同是混沌托生,寿命悠长,真要论起来,丽姜还要叫麻灵一声兄长。麻灵天赋异禀,每一万三千五百年便重生一次,实力精进。时至今日,丽姜估计他已经重生了四次,或者五次?
天母宫中大小妖魔数千,丽姜也只忌惮麻灵一个而已。
“那贼厮龙炸了毒龙潭水,现在连麻灵都来兴师问罪,丽姜,你还有什么话说。”
弥生被丽姜抽打得身体变形,此刻瞧见麻灵,精神一震,闪身躲到麻灵身后,冲丽姜叫嚣。
“gu!hua!”
麻灵发出沙哑的呻吟,海水为之颤抖。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几次张嘴,只发出无意义的音节。
原来这麻灵老怪和丽姜不同,丽姜贪恋花花世界,艳羡世代王朝的辉煌灿烂的文明。麻灵却生性孤僻,又多眠,往往一睡就是几百年,久而久之,口齿退化,一时半会儿居然连一句整话也说不利索。若不是南宋时麻灵睡在了泉州港口,占据繁华海道,叫几十万生民流离失所,天母也不会把他困在这儿了。
突然,麻灵嗅到什么,开始暴躁起来冲向丽姜。
丽姜当然视作挑衅,立马祭起七星宝刹。她法力或许不如麻灵,但身经百战,生性也好战,怎会轻易退却?
两名巨妖肉搏在一起,好一番地动海翻的动静下来,丽姜的水宫球被拍飞出去好几枚,水宫气泡受了巨力,颤抖不休几乎破裂。麻灵也当头受了两触手。它踉跄退了两步,有些委屈地捂着脸。
丽姜却得理不饶人,数枚触手先后缠住麻灵的手腕和脖颈,发力收紧绞杀。
“gu!hua~”
一旁伤痕累累的弥生大王看出麻灵无意作战,急忙出声:“麻灵先辈。这丽姜蛮不讲理,还使人炸了你的洞穴,你得给后辈们做主啊。”
麻灵怒吼一声,挣脱了丽姜的触手,一把捏住了未加防备的弥生大王,可怜这大河豚再也说不出话来,被麻灵一把捏得血液和毒液迸溅,当场死亡。
“shu~hu~”
捏死了弥生,麻灵三口并作两口把它吞进了肚子,没一会儿就生出了一根黑色舌头,他当即发声:“还我的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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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阎飞遁而逃,这才有机会打量四周的光景。
原来这是一处海底奇观,长廊勾连,宫殿高低坐落,处处点缀着珠玉珊瑚,各处还刻着名字。
望珠阁,香樨院,保生堂……
这些地方有的已经败落,内里空空如也,有的还能隐约见到几处宝光,只是这里距离丽姜和麻灵实在太近,李阎生不出贪心的欲望。
抑或有媚怜号,弥生神社,哭丧穴,鱼骨寺……
当中有密密麻麻,深深浅浅的红光,李阎飞驰而过,有些红光见了招惹上来,都是些大小精怪,不是李阎一合之敌,不足多叙。
可李阎心里一沉,自己似乎不是往外走,而是往里走了。
果不其然,越往前走周遭园林宫楼越发繁琐,规模越大,形制越华丽;那些光怪陆离的奇象越发少了,正经的祭祀庙宇越发多了。
直至一座辉煌正殿映入李阎眼帘,上书天母宫三个大字。
李阎只觉一身血液滚烫发热,三万六千个毛孔一起欢呼。他将将按捺住自己长啸出声的欲望,天母宫中却突然传出悠扬的钟声。晦暗的海底大作光芒。李阎脚下升起汉白玉的长阶,海水随两扇大门左右分开,似乎在迎接李阎。
此时离那晏公麻灵的战端,已经有些距离,只是不时有震声顺水波传来。
李阎没有驻足,依然往前走,只有犹豫要不要进殿,自己有一身泉浪海鬼的血脉,若是天母有灵,总不该加害自己,想到这里,他干脆一咬牙。
“嘿,我说,咱们进去瞧瞧怎么样?”
方才还有些萎靡的圣沃森两眼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