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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才啊,真是大才。若水这诗作得好,可那唐雨才子却改得更是高妙,一个‘好’字让全诗境界全出。”高学士子景文大声感叹道。
“是啊,景文兄说得不错。如无这一个‘好’字和‘当’字,恐怕此诗还难以出进,唐雨士子这一改,则是必出进佳作啊……”隋隆公子附和道。
他顿了顿,皱眉道:“这唐雨士子之名可是陌生得很,莫非是这一次指南诗会新崛起的才子?”
“唐……雨……”魏大夫子凝神细思,良久摇摇头,道:“没听过此子之名,今日似也没有诗作跑马,可单以此诗的修改,此子必然是大有才学……哎,指南诗会才子云集,人才辈出啊……”
诗席旁边,众多士子才子聚集在一起品鉴诗作,话题渐渐的引到了那名叫唐雨的士子身上。
不仅是众多士子和夫子,就连罗家,武家还有司马家的众人也凑了过去……
而周家……
周如海立在盛春园大门口,整个人人都傻了,他的后面,蔡常佝偻着背,根本不敢抬头。
而周若水则一直端坐在坐席之上,呆若木鸡,脸色苍白……
“唐雨就是……他……唐公子吗?不是他……还能是谁?”
“他去了指南诗会?”
周若水的一颗心渐渐的沉到谷底,脸上热得有些发烫。
她很清楚自己这首诗是怎么来的,那两句‘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完全就是唐雨的诗。
前面她自己加了两句凑成了一首诗,现在……
这两句却都被唐雨修改成了佳句。
这样算来,这首诗彻头彻尾就是唐雨的诗,她最多能占到十之一二。
可是现在这首诗却成了她的诗作了,就凭这首诗,在今天诗会上保住了周家,要不然……
周若水内心又是羞愧,又是伤感,真是复杂极了。
“既然都去了指南诗会,为什么偏偏又答应来澧水诗会,故意让周家难堪么?”
“明明是有惊人才学,为什么却又装痴呆?却是觉得周家辱没了书香门第的门楣么?”
悄悄的,周夫人一脸欣慰的走到了她的后面。
“乖女儿,都在品鉴你的诗作呢,你还这般矜持干什么?待会儿魏夫子要宣布诗会魁首,到时候你可要给周家涨脸呢!”周夫人笑道,手轻轻的拍了拍女儿的臂膀。
“啧,啧,能做一首出进的佳作,赶明儿咱闺女可要进指南中学了,周家祖上有德,你蓉表哥虽然得了功名,可也没能上得了指南中学呢……”
周夫人越说越兴奋,可是周若水却是一个字没听进去,就那样呆呆的坐着。
“对了,这唐雨才子可是大有才学之士,若儿赶明儿你可要好好谢一谢人家。这首佳作能出进,他的修改也是至关重要的……”
眼见周夫人话越说越多,在不远处,周如海皱了皱眉头。
蔡常领会老爷的心思,悄然的凑到周夫人身边轻声对她道:“夫人,那唐雨士子……大抵应该就是秦国来的唐公子……”
周夫人表情瞬间凝固,脚上像踩了钉子一般,一下跳起来,却才意识到自己大大的失态。
她环顾四周,还好没人注意到她,当即她眼睛死死的盯着蔡常道:“你……你说得当真?”
蔡常神色复杂的点点头,想挤出一丝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周夫人这才认真的瞅了瞅女儿,道:“若儿,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凭此诗扬名武陵,那唐公子纵然才学高,可就凭他今日之行,咱也……”
一直没做声的丫鬟郑媚儿凑到周夫人耳边,压低声音道:“小姐的诗,‘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两句原是唐公子作的,那日我陪小姐去东厢,唐公子亲自吟了这两句……”
周夫人如遭雷击,浑身动弹不得,本来红润的脸上瞬间没了一丝血色。
“这……这怎么可能?”
就在此时,青石地板又开始震动。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当大家扭头将目光投向盛春园门口的时候,健硕的红辔马已经如利剑一般的冲了过来。
“跑马传诗,指南诗会唐雨才子以‘夜雨’二字所作命题诗作《春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马上的骑士已经高深吟唱了。
盛春园一片慌乱。
魏夫子立刻喝令众人离开诗席,同时嚷嚷道:“笔墨童子,快,快……”
笔墨童子慌忙的用笔记录。
然后,四散开来的众士子又如潮水一般的涌向诗席。
就连一直端坐的周若水都“啊……”一声,站起身来。
“以‘夜雨’二字的命题诗?”
“当日他不是说‘夜雨’的诗,便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最佳么?这一首《春晓》却……”
周若水一字一句的默念春晓的句子,一时竟然痴了……
她脑海之中不自然的浮现出唐雨的模样,一袭白袍,明明是朗眉星目,却是最是贪睡嗜睡,在诗会之前,据说每日就在家中高卧不起。
这不就是“春眠不觉晓”怎么也睡不醒吗?
而此时,整个盛春园已经闹翻了天。
关于这首《春晓》的评鉴,众夫子,高学士子各抒己见,却是争论不休。
说好者,则是觉得此诗无与伦比,堪称此次三月诗会一等一的佳作。
质疑者,却是说此诗比之先前周若水所作的《无题》却是意境差了一些,遣词过于直白了一些。
双方竟是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景文公子和马腾跃夫子大赞这首《春晓》,认为此诗一出,《无题》黯然失色。
可偏偏陈夫子陈昂却觉得《无题》更胜一筹,意境更高。
双方争到激烈出,马腾跃却是冷声道:“陈昂夫子,指南诗会众夫子和大人能将此《春晓》跑马传诗,难不成他们的才学还不如你陈昂?倘此诗真比不上《无题》,以孟夫子的苛刻,又怎能让同命题的诗作再一次跑马传诗?”
马腾跃说到此处,顿了顿,尖着嗓子道:“你呀,陈昂夫子,你最大的问题就是治学不严谨。就因为此《无题》诗乃若水所作,你便说其最佳,殊不知,指南唐雨才子之才,却非若水能比,这《春晓》诗作,情景交融,寥寥数笔,昂然春意便跃然纸上。
虽是写夜雨,却让人感受到的却是春日融融,翠绿如绸,繁华怒放的盛春美景,你却敢说此诗意境弱了?
似你这等治学态度,也难怪此生和功名无缘,实在是悟性太弱,过多的倾向个人情感了……”
陈昂连瞬间涨红,勃然怒道:“马夫子,你何处此言?我不过是就诗论诗而已。你说我倾向个人情感,我看你才是如此。今日你们罗家、武家大张旗鼓,请了众多高学士子前来,原是要力压周家。
却不曾想若水士子出了此等佳作,你等阴谋未能得逞,便对若水此诗存贬低之心。
可笑你们自己没那底气,却搬出了指南诗会的才子来压人,着实可笑,可笑啊……”
陈昂夫子盛怒之下说出这等话,当即全场哗然。
武家,周家众士子,还有司马家众士子,还有高学士子景文等个个脸上都浮现出怒色。
陈昂一句话打击面太广了,这一下简直是引火上身。
还好关键时刻魏大夫子怒道:“都给我住口!胡闹,荒唐!统统给我回到各自坐席上去,诗会之上,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所有的夫子和士子这才收声,各自慢慢的回到自己的坐席,可是各自的神色却没有丝毫的松弛,彼此都是怒目而视。
本来喧嚣的盛春园变得寂静了,却听到盛春园门口,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老……老爷,唐……唐公子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