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望东离开后,仲英没有任何过激的行为。
她只是按着之前的部署,依旧在城门外,号令将士们,继续唱着那首小曲。
莫望东让那个属,带着他和一众士兵,寻到了他之前跟踪的商队。
发现他们已经与另外一队商人,在台州到明州之前五公里外的客栈里,接了头。
那两伙人都是些生面孔,他的属下并不熟识。
莫望东让他们不要出声,他带人守在客栈外,暗中观察他们的举动。
虽然听不清,他们在里面具体说了什么。
但是从里面传出来的忽高忽低的声音里,有些语气特别向东洋人说话时候的样子。
那商队的人似是听了那些话后,便将他们带来的几个大木头箱子,转给了那些人。
那些人将那些大木箱子全部打开,霎时间银色光芒,明晃晃的将藏在外面,向里面偷窥的莫望东等人,晃住了眼。
那些箱子里,竟果真是货真价实的白银。
这一刻,莫望东已经十分好奇,这两伙人的身份,也不打算再猜测下去了。
他和他带来的人,暗中打了个手势,那些莫家兵,便轻手轻脚、默契十足的缓缓将整个客栈包围起来。
莫望东一声大喝,他们便同时朝着客栈里面冲去。
客栈里的人,被突然出现的他们,给吓到四处逃窜。
其中后来出现的那队商人,一边说了一堆奇怪的话,一边抛出一些迷雾一样的粉末,而后瞬间消失。
最先经过台州边界的商队人,像是都有几把刷子,与他们莫家兵都能打上几个回合。
便打便撤退的很快就全跑了。
莫望东今日带来的莫家兵,都是平日里给他们莫府大宅看家护院的人。
与那些他私下偷偷训练着,准备造反的那些利刃精兵,还是差上点距离。
所以,莫望东看那些人都跑了,也没有让他们拼了命的去追。
这一地因为打斗而散落的银两,可是将他的心思都定在了这儿。
他命一些人守在客栈外,一部分人进来盘点银两。
经过核对,这四大箱子的白银,整整有近八万两。
其中前面三箱子都是各两万两,只有第四箱稍微少了一些。
就在他们准备听从莫望东的吩咐,将它们都装上外面的马车,带回城中的时候。
莫望东突然叫停,他走向第四个大箱子,附身下去,抬起手腕,以指端轻轻的扣了扣那箱子的底侧。
“吭吭……”
“这,爷,这箱子里面是空的?”
“不错,把它放下,将里面的银两都拿出来,放在地上。”
他的属下将第四箱子中的白银都挪到地上之后,揭开白银下面的红锦布,竟然发现那箱子下面有个暗格。
原来这第四个箱子里,除了白银,还有一道圣旨。
看了那圣旨中的内容,莫望东终于明白,为何,方才那两队人马中,缘何有一队人是说东洋话了。
方才,他听到第一句那些人的口音,便听出来,那些人应该是东洋人了。
虽说,与他平日里往来的那些倭寇,说话的语调有些不同,但是话语,他还是有些熟悉的。
“X的,不该让他们都趁机逃脱了!”
他方才以为,那些人不过是此前他打劫过的寻常商队。
毕竟,不管是大宋商人,还是东洋商人,这几年栽在他手上的,不计其数。
如今,看来,他们根本就是为了对付他,才扮做商人,在此处接头的朝中之人。
莫望东看着地上堆着的几箱子白银,和那一道圣旨,不由得冷笑起来。
“原来那些东洋人和那只老狐狸,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难怪那些狗东西到处打劫的倭寇,突然间同我如此示好。
他们竟然将莫爷我,如此戏耍!
带着这些东西,跟我回城!”
“是!莫爷!”
莫望东一怒之下,连夜将城中与他交好的那些倭寇,全都抓了起来,关进了莫家大牢中。
就在莫望东带着那些东西,离开后的半个时辰。
先前从那客栈中跑出来的所有人,全部都在客栈外不远的密林里,走了出来。
“何将军,我们这事算是办成了?”
一身商人打扮的男子,抬手捻动了下他唇角侧的山羊胡子,淡笑道:
“小将军果然神机妙算,这时辰、结果,都被她预料到了。
如今,我们的任务应该是算完成了。
走吧,回去复命。
至于后续是否能如我们所愿,就听子时之后,城中传来的信儿吧。”
“没错,我们快回去告诉小将军去。”
这个说话的人,正是前头,莫望东听到说东洋话,语调奇怪,但是声音最大的那个人。
此人正是当初大雁山麒麟寨那位守山大汉——张大憨。
这一众人,从密林中缓缓走出,光打在他们脸上,将他们的面容照的清楚。
原来之前莫望东见到的两对商人,皆是仲家军中的人,所假扮的。
以何达与张大憨各自为首,一队人扮演大宋商人前来寻人,一队人以东洋人语调出面接应。
莫望东这几年,就一直明面上爱民安民,背地里劫打往来富商,以囤积财宝。
仲英早就打探好,这条台州城外的小路,是他这几年常动手的地方。
她便设下了这个局,以几万两白银为诱饵,引他上当。
那些被莫望东突然抓起来的倭寇,着实昏了头。
其中那个倭寇头子,看着监牢中,眯着眼一脸冷漠的莫望东,用他并不流利的汉语大声喊道:
“莫爷!你是疯了吗?大半夜的不睡觉,拿我们到这里来,干的什么!?”
莫望东冷笑一声,面不改色的道:“干什么?你说我要干什么?”
他将手中的圣旨拿起来,看了眼那人,念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莫氏望东,狼子野心,不安于室。
其心不稳,朕甚为不安。
汝等虽为番邦之族,然心地纯良,可交为友。
若然能助朕铲除莫氏,朕定以美酒佳肴礼待贵朋。
如今,大局已稳,待莫氏入罪,朕欢迎汝等往京都一聚。
宣德廿九年十一月廿六
钦此
怎么,你这是觉得我莫府的酒不香醇,所以,一开始就没瞧得上我是么?!”
那倭寇头子,虽汉语说得不好,可他对中土文化也是涉猎不浅的。
宣德帝这圣旨里的内容,他都听懂了。
可听是听懂了,他去不理解,这莫望东为何会连跟他谈都不谈,就如今断定了他的罪行。
“莫爷,你这圣旨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上面说得,我可是一点都不知道啊!
你这不是冤枉人吗!?”
“哼,冤枉人么!?子鱼,你来给他看看,我们大宋朝,是怎么冤枉人的!?”
“好的,莫爷!”
子鱼是莫家私牢的管事的,最善用刑,他得了莫望东的令,咧嘴一笑,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看的那倭寇头子,浑身一机灵。
这倭寇头子手下带着不少人,在大宋沿海一带,作恶多年。
却一直以流寇身份,四处乱窜,直到半年前,他在一次打劫商户的时候与莫望东不打不相识。
二人从那之后狼狈为奸,一直以好兄弟相称。
他便和他的手下,在台州城中,安顿了下来,成了莫望东爪牙之一。
此次,莫望东的不臣之心,终于显露,也是有他不少的推波助澜。
之前他还一直做着,与莫望东联手后,挣个沿海之城的霸主做做。
如今,竟然在午夜酣睡之时,毫无防备的被他抓来这莫家私牢中,严刑拷打。
毕竟国家不同,名族各异,本来在这狼狈为奸的时日中,倭寇头子就对莫望东一人独尊的行事作风,心中生了微词。
如今,却又着实难忍如此变故,他便对莫望东,破口大骂起来。
这样一来,莫望东心中原本存着的一丝理智与试探,算是全然没了影。
他已经判定,这倭寇头子就是那神秘的东洋商队,派来煽动他叛乱的爪牙。
而那近八万两白银,可是货真价实的摆在那里的证据。
莫望东目中赤红,面容之上皆是狠厉之色。
他越想自己隐忍多年,却被这些无耻的东洋人,联合京都城那位老皇帝,给落了套,他就心中愤怒难平!
仲英的这一出反间计,走到这一步,绝对算是十成十的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