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英将仔细描画后的台州城东水渠图,放在方桌中间。
她唤乌汉阳几人围聚过来,素手指端指向其中的三角符号、圆形标志……
“这个古大河带人过去从这里潜入;这里罗大风领兵守在这外面;还有这何达要监控住。
今晚,我入先从秦老将军给的密道图中所标记的密道,潜入城中。
待我与那个潜伏在莫望东身边的人,见面后,争取去找找那块免死金牌。
曲风你继续带领赤虎营的兄弟们,在城外四面唱那曲子,以扰乱莫贼的视线。
乌汉阳继续埋伏在老位置,看好玄铁笼,不要让它提前暴露,给城中人看到。
怎么样,大家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明白了!”
“老罗领命!小将军你就请好吧!”
这几个爷们都不是含糊人,除了曲风,其他几人都是跟仲英出生入死的汉子。
他们听完仲英的安排后,个个摩拳擦掌,迫不及待的想着,明日的决战快些到来。
只呲着一口大白牙的张大憨一脸懵的看着仲英,像黑熊等食物一样,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
可是,他等了半天,愣是啥也没等来。
“哎不对啊,将军,那我呢?我干啥啊!?”
仲英从腰间拿出一枚黑色长方令牌,往桌子上放下。
她看着张大憨笑道:“放心,怎么会没有你的事儿?
张大憨听令,入夜之后,你拿着这枚禁军调令,去北庄子戍军大营。
寻到秦老将军,向他借精兵三万。
就说明个儿辰时一到,需要他的兵,同你一同进入台州城,清除莫氏反贼的乱兵。”
张大憨眼中泛着精光,一个立定抱拳:“将军放心,属下一定顺利完成任务!”
他健步上前,将那枚禁军调令,拿在手中,像是擎着一根金箍棒一样,抓的死死的。
“这就是能够调动外戍禁军的黑方令?!俺怎么跟做梦一样!”
“傻样!”
罗大风抬起一宽掌,冲着张大憨的后背就是一下,“收起你那哈喇子!”
张大憨浓眉一动,抬起大手,以袖子蹭了下嘴角,憨傻一乐:“我也没流哈喇子啊!”
……
大帐中,顿时笑声骤起。
何达听了仲英的话,却慢抬头看着她道:
“少将军,不是说这戍守台州的禁军,都已经被莫望东的人,下了蒙汗药,给关进城中的地牢了么?“
他言下之意,那北庄军营不是就只有当日突发疾病,而去养病的秦老将军和他的亲卫队了么……
从朝廷新派到这的戍军将领,还没把台州之地的风土人情,悉数了解清楚,就被莫望东用计,夺了权。
那些原本跟随秦老将军,驻守在此处的禁军,也被那新来的将领给坑了。
他的无能,使得两万驻军,几千人被斩杀,剩下的一万多人,都被关到了地牢中。
若不是莫望东手里,有这些禁军的命,和那些无辜百姓的命,他又如何有那样的底气,同朝廷叫板呢!?
仲英清眸灵动,淡笑说道:“你们就从来没有想过,这秦老将军的病,发病的时机,太过巧合了么?”
乌汉阳上前一步,挑眉道:“将军之意,是说这台州的一切,是秦老将军和紫宸殿里那位,一起早就计划好了的?
可那些被莫望东斩杀的禁军士兵?……”
这残忍的真相,令这几位七尺男儿,一时间都怔住了神。
他们都知道,成王败寇的道理,上得战场的将士,哪个不懂得你不杀敌,敌人便会对将你杀死的道理。
可这帝王之术,为了权利,可以将无数个为他,守疆护土的将士性命,是若轻羽。
这等冷酷无情的肃杀之法,着实令他们寒心又胆颤。
仲英抿了下芳唇,并未再多说什么,只稳稳的看着他们,轻声说道:
“今日你们听到的事,到死都要烂在自己的肚子里面,否则,我们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莫望东。
伴君如伴虎,我们的身份,注定了,纵然有的人没有贰心,也未必能够独善其身。
所以,有些事,一定要谨言慎行。
听懂了吗?”
“是!”
“懂了!”
“少将军放心!”
……
张大憨的头脑再如何不灵光,这等生杀大事,也是听得清楚的。
他从前只认为,那宣德帝坐在那金雕玉砌的皇宫中,是他命好,会投胎。
可今儿,他算是明白了,能做皇帝的人,心狠手辣的程度,与他们这些平民百姓,生而不同。
就算给他了一个皇帝做,他也一定守不住那个位置,因为他干不出这些,灭绝人性的事儿来!
看着手里的禁军调令,张大憨突然觉得,它就像个沾满了鲜血的催命符一样,瘆人又冰冷。
仲英原本不打算让他们知道这些内情,可一想到,她今日过后的处境。
她还是决定提醒他们一下,否则若是真的有人想让他们做替死鬼,他们也许真的会稀里糊涂的入了局。
乌汉阳几人,领了仲英的命令,便看着她的安排,各自出去执行任务了。
夜色浓郁之后,仲英换了一身暗色的夜行衣,暗中密道地图所指示的路线,从台州城东南角的一处枯井中,入了城。
密道的另外一侧,连接的是台州城中的一座城隍庙。
仲英从城隍庙的香案下,慢探出身。
她跟着香案下的老旧布帘,贴耳于地面,静静的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确定此处安全后,她才缓缓从那香案下,走出来。
按着她脑中所记的地形图,出了城隍庙,向西走一炷香的时间,再向北走半炷香的路程,便可到达那个细作所在之处。
片刻之后,仲英到了一处宅院的后门,轻身翻入高墙之内。
她寻了之前闻过的特殊熏香,一路沿着宅院中的矮草丛,来到一处幽静的两层楼阁之下。
纵身飞起,仲英一手执涤灵剑,一手攀上楼阁的墙脊,附身在青砖红瓦之上。
就在她调整好气息,才将屋顶的一处瓦片,拿起之时。
她鼻尖之处的香味,愈发的浓郁。
仲英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
她又将耳朵贴在屋顶,挪开瓦片的边缘,确认了一下屋中有几人的气息。
从那轻微的呼吸声中,她确定了只有一人在。
她便握紧涤灵剑,侧身沿着屋脊滑落到阁楼二层的地面。
以涤灵剑将门栓从外向内,缓缓划开,仲英轻手轻脚的推开门入内。
就在她才从外面进入房间中之时,尚未到达寝塌之时,突然传来一声娇喝:“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