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晚看着那张枯老干瘦的脸，一点点与记忆中的脸重合。
“队长，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虽然我不会用枪，但是我可以学，我不要永远藏在你们的背后！”
“队长，你看我打的不错吧！以后你多考虑考虑我呗。”
……
记忆中的孩子还在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而如今却人老珠黄，依靠着仪器才得以存活，再也没有曾经年少的模样。
“莫、杰、南。”
温晚艰难的将这个名字叫了出来。
莫杰南听到那道熟悉无比的声音，无数次在自己脑海中回响，是他数百年来坚持的声音，让他活下来的唯一念头。
他枯瘦的脸上老泪纵横，泪水不停的往下流。
“队、长。”
声音依旧难听，却夹杂着无尽的悲伤。
他等了整整五百年，为了能够等到温晚醒来，他主动参加实验，主动接受改造，哪怕实验失败，他也依靠着这些仪器，活到了今时今日，只为了再见她一面！
温晚眼眶有些热热的，她原本最讨厌的就是哭，因为泪水是最没用的东西。
可此时的她看着莫杰南流下的眼泪，看到他浑身插满了管子，躺在床上动也动不了，耳边只能听到机器的声音，她心脏有些微微的抽疼。
这么多年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还能再见到曾经的故人，但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对方已经变成这样，而她依旧还在年轻。
温晚不由自主往前走了两步，来到了莫杰南的身旁，看着那只不停往上苟的手，她伸出手抓住了他。
“是我。”
声音里没了曾经的冷静，只有故作镇定。
莫杰南失神的双眸聚焦，看向了站在床边的温晚，泪水涌得更多，嘴角又挂着笑容。
“你、还是、那、么的、年、轻。”
他说话早就不顺畅了，但他还是坚持着说出这句完整的话。
他再用苍老的手指努力抓紧温晚的手，却怎么都抓不住。
“队、长，我、没脸、再见到你。”
过往的那些记忆一遍遍的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当年，那个实验，队长是极力反对的，而他却选择背叛了队长，站在了夜司霆的旁边。
同样，夜司霆提出要让队长暂时沉睡，等实验全部完成以后，再让队长醒过来，那时候队长就算再不乐意，也必须得答应。
他也是被夜司霆迷惑住，相信了夜司霆的鬼话，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当初他们几人一起联手将队长强行陷入沉睡。
只是当时的他不知道，那根本不是暂时性的沉睡，而是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队长会醒过来的沉睡。
在漫长的五百年里，莫杰南一遍遍的回顾当年的那件事，他觉得自己做错了，一直想要跟队长道歉。
但是实验的结果让他又无法放弃，他在自责中，无法放弃实验，最后他只能选择躺在病床上苟延残喘。
希望队长能够早日醒过来！
当他听说队长醒了的第一时间，他就让莫艺芝去请队长来。
现在亲眼看到了，他却突然间说不出来那三个字。
温晚看着他眼底流露出对曾经的怀念，还残存着几分愧疚，她抿紧唇，最后说：“莫杰南，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当年那件事，我不怪你们。”
沉睡这件事，她不想再去深究，她做不出对着曾经是自己的队友，如今死气沉沉的老人去追究当年的过错。
再者，她现在只想知道关于那个实验的一切！
莫杰南听到这句话，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呼吸开始也有一些急促，心率骤然上升。
仪器上所有的身体数值都变得紊乱！
“莫杰南！”
温晚看着他的眼睛上翻，气也有堵了，连忙叫了他一声。
一旁的莫艺芝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二话不说就冲了上来。
她快速调整仪器，按响上方的铃声，立马叫过来医生。
“老祖宗，你千万要挺住！”
莫艺芝紧张的忍不住叫了一下。
莫杰南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嘴角也往一边扯，歪向一边，口水往嘴角流了出来。
浓而黑的死亡之气罩在他的全身。
温晚看着这样的莫杰南，连忙出声安抚着莫杰南，“莫杰南，冷静一点。”
莫杰南在听到这句话以后，身体开始有大幅度的颤抖，转换为小幅度的，浑浊的眼珠也一点点回正。
他扭动着脖子，再次看向温晚。
这次，他开始说起来了胡话。
“队、长，你、来接、我、了？”
温晚继续安抚着，“我来看你了。”
莫杰南眼眶红红的，瞳孔开始收缩，眸光也一点点散下去，“原来、我、还能、见、到队长。”
“你当然能。”
忽然莫杰南转头，对着温晚笑着说：“队长，当年、都是、我、的、错。”
他张张嘴，半天也没有说出话。
温晚也没说话，她就这样看着莫杰南，两人对视，仿佛回到了当年。
莫杰南还是那个孩子，只会读读书，写写字，但是在研究上却有极高的天赋。
他做着实验，却一心觉得自己没有为人类做出贡献，一心想要跟着她去杀丧尸。
一次丧尸偷袭后方基地，莫杰南为了保护好那些实验数据，他拿着一把机关枪，将那些丧尸突突完，消灭得干干净净！
她还记得当时的莫杰南个子不高，站在原地，对她害羞的笑着说：“队长，我就说我行！”
而现在的莫杰南早已没有了曾经的模样，但他依旧露出一个少年的笑容。
“队长，对不起。”
他花了很久，才完整的说出来这一句话。
温晚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开口说：“我听到了。”
滴。
滴滴！
下一秒，所有的机器一起发出震天响的声音。
而温晚也感觉到自己手中的那只手，再也没有了力气，从她的手中划了下去。
就好像曾经死在她面前的那些队友一样，一点点的没了力，躺在那里，呼吸全停。
莫杰南，也去世了……
莫艺芝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早就红了的眼眶，再也抑制不住，流下泪来。
嘭！
医生们瞬间鱼贯而入。
再仔细查看过莫杰南的身体后，全都一起摇了摇头。
混乱中，温晚听到了一道异常清晰的声音。
“莫老祖宗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