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依旧什么也没有抓住,柯长庆的手就这么僵着空中,他迷茫的眨了眨眼。
一股恨意涌上了心头,恨不得拔了这和尚的筋,吃了她的血肉。
可笑的是柯长庆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等人一醒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时值三月,气候依旧寒冷,宫殿里点着火盆和熏香,地下通着火龙,铺着柔软的毛毯,满室馥郁四溢,温暖如春,柯长庆只着件玄色的宽袖袍,愈发显得贵气逼人。
这么一坐就是坐到了晚上。
室内已经很暗了,唯有窗外的月光倾泻进来,薄薄的一层,纱似的,笼罩在一人身上。
郝光悄无声息的单膝跪在了柯长庆的面前,“教主,教中已经安定下来,那些所谓的正派人士一听教主回来了个个都缩回出去了,哪里还有之前的嚣张。”
在柯长庆生死未卜的时候,各派的掌门集合在一起要剿灭魔教,可是魔教狡猾,哪有那么容易被剿灭,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魔教也因此死伤惨重。
但是在危险的时刻,柯长庆突然完好无损的回来了,这直接给那些正派人士当头一棒,个个都夹着尾巴跑了,那还有一开始的嚣张都气派。
在江湖上混的,几乎没有人不惧怕柯长庆,他的恶名远扬,杀人无数,是个彻彻底底毫无人性的大魔头,用一句话来说,像他这种人就应该下十八层地狱。
在此之前,郝光也一直寻找教主,但是却了无音讯,柯长庆回来之后也和以前一样,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但是郝光还是细心的发现,教主变得更加的沉默了,很多时候就盯着一处发呆,这一发呆就发呆好几个时辰,在过程中,没有人敢打断,因为第一个打断的人已经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教主消失的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郝光却是想着应该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柯长庆挥了挥手,郝光就退下了。
在法力无边的狐狸精重伤时,会触发一种保护机制,不管杀孽多么重的妖精,在诱发了这种情况时,心智就会退却,紧跟着的还有妖身,退却到心灵最纯洁的时候,哪怕法力在强大的道士也察觉不到狐狸精的真面目,只会以为是一只寻常的狐狸精。
但是也有反作用,就是如果想再次恢复原身就会很困难,很多妖精都会一直维持退却的状态,永远也就只能做个普通的狐狸精。
如果恢复了人身,那段退却的记忆也会消失,在退却的过程中妖力也会随着退化,灵力稀少的灵丹只是一个障眼法,哪怕被挖出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损失。
但是对于一向自傲的柯长庆来说就不是一件小事了,这何尝不是对他的挑衅,更重要的是,柯长庆发现自己的妖丹消失了。
妖丹对于一个妖精来说重要的意义大过于生命,是每一个妖精身上的逆鳞。
到底是哪个不怕死的家伙,竟然连他的妖丹也敢挖!
柯长庆已经很久都没有动怒了,或者说这世间上很少事情让他的情绪有很大的波动。
如果让他找出来那个人,一定要那个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哪怕心中在怎么怒气翻涌,柯长庆的表面还是漫不经心的模样,他的余光瞥到一株花,是金波荀花。
对外面来说是价值千金的贵花,却被随意插在花瓶里,柯长庆觉得这花让他心悸。
恍惚之中,他好像望进了浅色清冷的眼睛,柯长庆只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个奇怪的漩涡,他似乎又听到了那人卷了一册书卷,睁着一双勾魂夺目的眼睛,勾着漫不经心的语气却又清冷无双的声线对他说:“长庆,你又不乖。”
清风徐来,风铃铛铛作响。
柯长庆猛然的回过了神,低头发现手心里满是娇嫩的花汁液。
——
温希恩回了雍和庵,几乎是踏进庙里,就被以往的师兄师弟围了起来。
当他们看清是温希恩时都下了一大跳,他们是察觉到了妖气以为是什么妖精闯了进来,万万没想到是净尘。
可是身上带着浓浓妖气的和尚真的是净尘吗?
就在他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方丈走了过来。
黎明未至,温希恩跪在大殿中央,外头仍是一片昏暗,然这里却灯火明亮,方丈远坐在最高处,而往日敬佩她的师兄师弟都居高临下望着她。
膝头挨着冰凉的砖块,然而不可能比方丈的眼神更冷。
温希恩沉默地承受着如剑的视线,直到他的声音悠悠传来。
“净尘,为师有没有说过妖该杀,不然总有一天会祸害人间。”
佛曰众生平等,一视同仁。然而就连雍和庵里的僧侣,在面对妖精的时候,也没有真正的平等。
就因为温希恩的心软,有多少人为之丧命,如果温希恩一开始没有心软,就不会有后面的因果。
如今她自己的体内中还存着妖丹,更是一种罪过。
温希恩对所有供认不讳,清晰而缓慢地一条条罗列自己的罪状,务必让他们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事已至此,听凭方丈发落。
平生突然站了起来,素来单纯朝气的脸上一派严肃,方丈的目光很有力度地望向他,片刻他又坐了回去。
“净尘,你可知错?”
温希恩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她颤声道:“净尘知错。”
话音刚落,几乎没给温希恩反应的时间,一道鞭风携了蓬勃的灵力落在她的背上,温希恩痛得弯腰,好半天才哆哆嗦嗦地重新挺直了背。
这处刑温希恩从来都是看别人被罚,这还是她第一次自己被罚。
“净尘师兄!”
平生满脸担忧的喊了一声。
“净尘,为师以为你可以当得了大任,现在岚州多少冤魂不散,你在瞧瞧你自己,不人不妖,你这样如何面对佛堂,又如何面对那些对你敬称的世人。”
随着他掷地有声的训斥,又有三鞭破风而来。
一鞭比一鞭要重,一鞭比一鞭痛,温希恩不想,但不可抑制地塌下脊背趴伏在地上剧烈咳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