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为什么这样看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过去一个月了,阿念发现哥哥变得奇怪了。
哥哥有自己的事,阿念也不是一定要缠着他,可最近一个月,哥哥似乎空闲了好多,陪她的时间比以前翻倍也不止。
阿念高兴是高兴的,也忍不住有些疑惑。
皓翎服饰多金色白色为主,整体飘然欲仙不失尊贵,玱玹可称一句龙章凤姿,从小和皓翎王学习帝王之术,几百年深入大荒,既有为君者胸襟手段,也有寻常人家有的平易近人,令人心生亲近。
不管什么身份,什么境遇,他都完美融入。
好看的人谁都喜欢看,阿念当然也不例外。
他华服加身,仿佛天生就该被权势金玉围绕,气势是什么说不清道不明,但玱玹身上有,比父王不显山不露水更引人注目。
即使萍水相逢,阿念想,自己也会喜欢。
玱玹剥了一盘坚果,笑道,“怎么突然发起呆了?”
“哥哥太好看了,就忍不住再多看一点。”她托着雪腮,杏眸专注。
“一辈子也看不够。”
他动作一顿,抬眸看来,眸色极黑,她一身艳色落入其中,那点亮光宛如无边黑夜中一簇火苗,被他困在眼中。
“阿念还小,等以后见的人多了就不这么觉得了。”
“不会的。”她一口坚果嚼的脸颊鼓鼓的,“再不会有人和哥哥一样。”
玱玹笑了,阿念不满了,“哥哥是不信吗?”
“信,阿念说的不管是什么,哥哥都信。”
在海棠听来多有哄孩子的意味,阿念不这样觉得,她满心都是对哥哥的爱,每天倒出去一些,她觉得大概一辈子也倒不完。
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只是跟着心走。
何况……
“哥哥还没说方才为何那样看我呢?我脸上有什么不妥吗?”
阿念摸着自己脸,看的她莫名有些脸热。
很快她又是一惊,连忙让海棠拿镜子来。
“我是不是变丑了?!”
“快,快让我看看,一定是药喝多了,怪不得昨天蓐收看了我好几眼,一副要说不说的样子,肯定心里偷偷嘲笑我,又不敢说,怕我骂他。”
转折太快,海棠提起的一颗心不上不下,差点没哽住。
“好的,王姬。”
她还以为王姬……
唉。
阿念动作太大,一下牵扯了伤口,痛的她倒抽了一口气。
“阿念!”玱玹心跳漏了一拍,一脸紧张扶住她,动作小心翼翼,“怎么样,又痛了吗?哥哥马上叫医师!”
危及性命的伤显然不是一两天可以痊愈的,稍微动作大一点就扯到伤口,阿念从不是一个隐忍的性子。
“哥哥,我痛。”
玱玹一边输送灵力为她减轻疼痛,一边安慰,紧张的乱了方寸,也乱了心,“医师很快来了,阿念痛就咬哥哥一口。”
阿念痛极了,洁白额头上冷汗湿了头发。
她甚至说不出话来。
听了哼哧就是一口,狠狠咬在了他手上,直到嘴里出现了血腥味。
玱玹任她咬着,一只手鲜血淋漓,直到怀里人的颤抖渐渐平复。
“殿下!医师来了!”
“玱玹殿下,把王姬交给奴婢就好,您的手……也上些药吧。”
海棠终于找到机会上前,方才她在一边愣是有种自己是多余的感觉。
“没事,先给阿念看看。”
海棠哑然。
医师忙碌了好一会儿,才松口气,“没事了,王姬伤到了心脉,得好好养着,切记不可情绪起伏过大,平时也不要动作太过激烈,要慢慢来。”
“这不能那不能,那不是要成老太太了。”
“阿念。”
阿念暗暗撇嘴,勉强作出一副乖巧样子,脸色苍白的样子像抽去了大半生机,倒多了惹人怜爱的柔弱。
可她天生该是如骄阳一般,肆意的笑着。
不该是这样……
玱玹坐在她床前,撩开她汗湿的额发,柔声道,“阿念乖,好好养伤,等你好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哥哥都陪着你。”
“陪着我……只有我们吗?”
“只有我们。”
她迎上他的目光,眸子清润,“真的吗?”
玱玹幼稚伸出手,学着她的样子勾住了她小指,“哥哥和你拉勾。”
阿念脸上出现两个深深的酒窝,眼尾却晕染了红意。
“好,拉勾。”
“怎么了,突然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哭鼻子?”
“我也不知道。”阿念偏过头抹了一把脸,对他露出一个笑,像汤谷四季不落的阳光,灿烂耀眼,眉宇间那股病弱之气也似驱散了几分,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像等这句话等了好久了。
“等哥哥从西炎回来了,我就好了,就是可惜这次我不可以和哥哥一起去西炎,我不在的时候哥哥也一定要记得每天想我,少一天也不行。”
玱玹唇际笑意愈浓,如涟漪在眼底泛开。
“好。”
“哥哥流了好多血,对不起。”阿念愧疚。
“哥哥不疼。”
血染在他淡金色衣服上,宛如开出红梅。
阿念目光凝在上面,又看向他,眼睛红了,玱玹连忙举起已经愈合的手,“已经好了,不疼,哥哥不骗你。”
阿念溢出一声鼻音,“嗯,哥哥不骗我。”
玱玹把手放在她头上,轻轻揉了揉,阿念垂下眼眸,圈住了他的腰。
“哥哥什么时候走?”
“明日。”
“什么时候回来呢?”
“……哥哥向你保证,一定会尽快回来。”
那可不可以不走……
她紧了紧手,“阿念会一直等着哥哥回来。”
玱玹垂下目光,入眼是流墨一般的发丝,柔顺披散在她柔弱脊背上,娇美的侧脸充满依恋靠在他胸口,他只需要一伸手,便可将她完整揽入怀中,玱玹手指蜷了蜷,终落到她肩上,轻柔而克制。
“哥哥记住了。”
阿念小猫样蹭了蹭他,恍若未觉有什么不同,只有海棠多看了一眼。
再不舍,时间也不会停留。
阿念在五神山上目送玱玹离开,一动不动。
“玱玹这一走可就像放飞的风筝了。”你再拉不住了。
阿念头也不回,“你这张嘴不会说话可以不用说,没人把你当哑巴。”
蓐收轻轻一笑,双手收于袖中,一派雅然,“是,我不说了。”
“不过这次你倒是出人意料,竟然没偷偷跟着他去,这让人省心的样子可真让人不习惯。”他故作叹息,似乎很惋惜自己没用武之地一样。
阿念白了他一眼,“你要是太闲了我可以让父王再多给你安排点事做。”
“可别!”
他一秒破功,可怜求饶,“王姬体恤一下臣子吧,宫廷朝政一堆事压我身上,真扛不起事了,你看看我这脸,这身板,被累的只差一阵风就能吹跑了。”
他柔弱的捂住胸口,一副柔弱美男子样。
从小被演到大,阿念早就不会被他迷惑了,她上下打量他,蓐收不是一看就很高大健壮的男子,长身玉立,眉目如画,多年朝政宫廷将他打磨的圆滑,不论什么时候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父王但凡交代下去的事,无一不处理完美,父王提起他也是多有赞赏,但阿念只觉得他特别会装。
比如现在。
“我看你精神的很嘛,还有时间站在这闲话。”
“这不是托王姬的福吗,王姬安分,我自然闲下来了。”
阿念双眼危险一眯,“你说什么?”
蓐收掩饰性的轻咳一声,换上一副笑脸。
“我夸王姬呢,有王姬在才有臣用武之地啊。”
阿念懒得理他,又看向哥哥离开的方向,人早已不见了,她以为她会很难受,是很难受,很想他,才离开就已经开始想了,但似乎……她抬手抚上心口。
阿念漂亮的眼睫低垂,遮住了那丝茫然。
她抬头又看了一眼道,“海棠,回去了。”
海棠:“是。”
阿念走了两步,回头,“还站那干嘛,真闲吗?走啊!”
蓐收怔了一瞬,倏然笑了,抬手广袖当风,衣上龙纹凌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