哱章瞥了眼地上那像似桑皮纸的东西:
“满佛被妙神华伏打至魂飞魄散,只剩下这件佛衣。”
“洪悦杣那亡八日的特意用佛衣包着杀心杀肺,可见确实是为了化它上面的杀气、度它上面的恨意。”
“如今没别的法,只好还用佛衣包了吧。”
没了双脚的老妪不同意:
“洪悦杣用佛衣将杀心杀肺包了十五年,埋在这里十五年,也不见度化掉一点杀意、恨意。”
“我们继续包了、埋了,又有什么用处?”
无心停止了叫骂,立在一旁听他们交头接耳,还顺他们的目光瞥了眼地上那张金光闪闪的东西。
哦。
原来是叫做佛衣。
总之不管什么东西,他见四个妖怪是打算将黑心黑肺重新塞到这东西里,顿时松了口气,反正不往他胸口里乱塞就好,他也就脱了干系。
因四个妖怪缺胳膊又断腿儿的,他甚至主动帮忙拾起佛衣,接过心肺,然后胡乱包好了,重又扔回到那个脸盆大的洞里。
这算是收起了黑心黑肺,也稳住了四个妖怪。
至于如何让妖怪们重回牢笼,他是无能为力了,只得还去寻奄王。
于是他拍拍手上灰尘,步步朝通道退去:
“好了。好了。”
“我家中还有要事,就不同你们闲聊了。”
四个妖怪异口同声将他叫住:
“天汗,您去哪?我们怎么办?”
无心一听,这四个妖怪难道想随自己一起走不成?
他们是狗王的囚徒,狗王将他们关在这里,定有狗王的原因,岂能让他们跑了?
狼眼一转,他有了主意。
他说谎天赋,倒比奄王还要高出几分,鬼话张嘴就来,冲那佛衣包着的黑心黑肺一努嘴:
“那是本天寒的心肺,事关重大!虽然现在用不上,但迟早用得上。”
“你几个当然还是留在这里,好好守着。”
说完,狼眼扫视四个妖怪,见谁也没有出声反驳,这才几步窜上通道,又由棺材底儿爬进棺材。
待他走了,没了双脚的老妪问:
“我们果然要在这里守着?明知无用也要守着?”
另一老儿道:
“明知无用却也无法,不得不守着。总之这样杀心杀肺,是绝不能入世的。”
哱章叹口气道:
“是啊,一旦入世,死的不止皇汾百姓,我蒙古子民同样要遭殃。”
“亡八日的看来是要去和完颜吉拼命了,自知再也守不住,所以才说这项事于我们。”
“我们是愿意也得守着,不愿意也得守着。”
“风雪雷雨山川之力,缺一不可。缺了一样,魔心便会醒来,自去觅主。到那时,天下人口可能真的要死伤十分之七八了。”
没了双脚的老妪冷哼一声:
“哱章,你这杀人不眨眼的冰神,几时开始在乎天下人的死活了?”
哱章先是一楞,随即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可见还是有用的。”
“要不然,我这杀人不眨眼的冰神,怎么也在乎起天下人的死活了?”
无心爬出棺材,见奄王和书仙就立在不远处。
他免不得先要问候下书仙伤势如何了。
待书仙表示已无大碍后,他狼眼一瞪,冲着奄王吼叫起来:
“狗王,你他娘放出四个妖怪,又挖出黑心黑肺,正所谓烂摊子弄出一大堆,结果管也不管,拍拍屁股就走了!?”
奄王斜楞着三角的丹凤眼,反问他:
“你也说是本王惹出来的烂摊子,既然如此,关你什么屁事?你他娘的着什么急?”
书仙在旁边,他不好动手,气呼呼一指棺材:
“总之那黑心黑肺在里面,四个妖怪也在里面。”
“你自己想法儿吧,我他娘的是不管你!”
说完,冲书仙胡乱一拱手,如飞下了北山,去查看彭二子等人情况。
见彭二子等人已经安顿的差不多,便匆匆告辞,回粮铺与他家人汇合不提。
却说书仙和奄王立在北山之上,目送他远去之后,书仙率先开口:
“洪悦杣,这一场赌,实在凶险啊。”
“万一赌输了,跑掉他们四个不说,魔心也要重归魔头,到时候定然是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奄王望着苏子河畔忙碌的人群,无奈叹息:
“唉,多则十日,少则三五日,待顽仙杀来,我不死也得死。”
“等我死了,结果不还是一样?”
“如今赌赢了,不但和他们四个挑明,还化敌为友。”
“即便我明日死了,他们四个也还是会继续留下来守住那魔心,让我死也死的安生。”
书仙微微摇头:
“你仍然坚持要度化魔心?”
“已经十五年了,不见丝毫成效,何苦还要执着下去?”
奄王悠悠伸出一根手指:
“书仙老儿,善恶只在一念间,佛魔亦只在一念间。机缘未到,时辰未到而已。”
“再者说,你我都曾亲眼看着佛变成了魔,为何现在却不信魔可以化为佛?”
书仙哑口无言。
见书仙不出声,奄王终结这个话题,远望无心离去方向,郑重道:
“书仙老儿,我家这过河小卒,当真有些本事,你定要用心栽培、导以善道,莫让他日后成了匪首。”
“我刚才之所以敢赌这样大局,正因为是有他在。”
“我相信不论形势糟到何种程度,他也绝不许有人将那魔心往他家兄弟胸膛里塞!”
“化魔成佛,都只在他和他一家人身上!”
书仙微微点头,虽一言未发,但点头不停,可见是十分赞同。
奄王环顾四周,似乎没什么可留恋的了,仰天一笑,迈步朝大门走:
“书仙老儿,本王去也!”
书仙慌忙叫住:
“且慢!”
“顽仙来时,你去拼命,老夫绝不阻拦。”
“他如今未来,你为何急着去寻他?”
奄王已经走出数步,立在脏湖边的夹道上,不耐烦一摆手:
“早死晚死都是死,啰嗦个屁?谁耐烦等他?”
书仙招手,示意他回来:
“或许还有别法儿,你且莫急。”
他虽往回走了几步,仍然一脸不耐烦:
“书仙老儿,哪还有别的法儿?”
“我不出手,任凭顽仙破了建州卫,则我身为亲王,未能守边御敌,罪该万死。”
“顽仙虽已起兵,却仍是我皇汾的飞仙。未经皇上允许,谁也不得碰他分毫。我若出手,则是罪臣谋害飞仙,以下犯上,触犯了皇汾国律,亦是难逃一死!”
“思来想去,我唯有先灭了顽仙,随后自裁,方能救下奴儿干万千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