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冷清言怔愣地望着邹棠,心中如巨浪般翻涌的酸楚霎时在眸中凝聚,她却强忍着不让泪水溢出,并告诉自己不可以哭,不可以在这么多面前丢人又无能的落泪,纵使有千言万语,即便想要倾诉哭泣,也只能在无人的地方,或爱人的怀里。
可望着邹棠剪短的长发和消瘦的脸颊,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棠棠。。 . \"
"棠棠!"
近乎哽咽的颤声被明亮的声音淹没,邹棠下意识地抬眼,立刻走到了冷清言的身侧,她没有错过冷清言张口时如断线般掉落的泪滴,也没有错过冷清言欲起身迎
向她却再次僵住的动作,那滴泪重重地砸在她的心上,心上的疼痛让她无法做出思考,却有一个念头在说,她不能让陌生人看到那个女人落泪,更不能让那个女人难堪。
"你先到了?"邹棠挡住欲迎过来的女人,说罢回头看向了神情复杂的冯欣,她自然明白冯欣在想什么,此时却只能强颜欢笑"欣欣,她就是我跟你说的,程姐”
女人叫程瑾,与邹棠一同在吕贝克教授家寄宿,她同样因私事回国,但她不是悸城人,她此次是专程来悸城找邹棠帮忙,介绍她和冯欣认识。
"又叫姐,都被你叫老了"程瑾笑着嗔她,看向了已经走到邹棠身侧的冯欣,一番自我介绍和寒暄过后,她眼睛瞟向冷清言的背影,扫过此时依然神情复杂的江婉和小佳,问邹棠道“都是你朋友吗?要不要一起坐?”
邹棠蓦地心颤,脱口回答"不用。。 . \"察觉到冯欣飞过来的刀眼,看着程瑾因古怪的气氛而茫然的神情,她暗自叹气,笑着解释“没关系,你和欣欣先聊正事"
望着落座在冷清言身后的邹棠,又望向风干在冷清言脸上的泪痕,江婉拉住愤愤不平欲起身找邹棠说理的小佳,小声道"忘了我刚刚的话了吗?先听听她们说什么”
小佳没忘,但她就是气不过,替冷清言不值,可望着冷清言惨白的脸色,她忽然庆幸自己被江婉拉住,庆幸自己没有替冷清言出头,否则她的行为只会让冷清言的处境更加尴尬与难堪。
两桌相隔很近,冷清言和邹棠几乎是背对背而坐,从传来的对话中,江婉和小佳终于知道了忽然出现又看似和邹棠关系亲近的女人是因何而来。
程瑾毕业于慕尼黑工业大学医疗器械专业,因私事突然决定回国发展,而冯欣的母亲是拥有自主研发团队和多家品牌代理权的医疗器械公司的老总,说白了,她是来托关系找工作的。
眼见冷清言的脸上逐渐恢复了血色,江婉和小佳稍稍安了心,却不想又有一场意外降临,让冷清言和邹棠的重逢变得更加坎坷。
她们眼看着一个悄无声息的身影疾步掠过冷清言的身侧,直奔向了邹棠。
察觉到忽然出现在程瑾脸上不自然地笑容,邹棠泛起疑惑,顺着程瑾的目光回头,被人突然冒出的熟悉的身影吓得身子一颤,睁大了眼睛。
"surprise! \"
待看清是何人,邹棠惊呼道"科妮?!你,你怎么会在这?"
科妮是吕贝克教授的女儿,看着四天前才和她在德国道别的人,邹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科妮落座在邹棠身侧,扬眉笑道"surprise\"邹棠轻声叹气,苦笑着头摇"不,这是惊吓,所以。。 . \"她转头看向程瑾,扬眉问道"你们是串通好的?”
见程瑾无辜地耸肩,邹棠笑得无奈,却忽然心情复杂,忐忑难安,她视线瞟向冯欣的冷眼,蓦地意识到什么,立刻向冯欣介绍道"科妮是吕贝克教授的女儿,我和程姐在吕贝克教授家寄宿的时候,他们一家都很照顾我们"
程瑾和科妮若有所思地看着邹棠过于刻意又详细的解释,科妮微笑着和冯欣打了招呼,随即神情凝重地看向邹棠,用略带口音的中文,平静却掷地有声地问道"棠,她是你的女朋友吗?"
冷清言心头猛地一颤,刚因邹棠的解释而落下的心再次高高地悬了起来,她不知道科妮为什么要刻意问这种问题,心却已经径自在胸腔中回答了科妮,她在这里。
“不是,欣欣是我的好朋友“邹棠微笑着回答,却在桌下攥紧了五指,同时在心里祈祷科妮千万不要在这里,千万不要在冷清言身后说出什么让她措手不及且绝对不想让冷清言听到的话,因为她看不见冷清言的表情。
她故作镇定,转移话题道“所以你是来旅行的?还是工作?”
听到是好朋友,科妮暗自松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邹棠的同时,认真道“棠,我是来找你的,为你而来"
听到科妮对邹棠的称呼,听到科妮的话,冷清言呼吸一滞,倏然攥紧了五指,她悬着的心在剧烈地震颤,震出了刀绞般地疼痛开始侵蚀肺腑,颤出了浓烈地酸楚与不安开始侵蚀神经。
邹棠心里一紧,故作镇定地微笑,故作镇定地翻开文件,只看了一眼便将文件合上,对科妮笑道"谢谢,特意打飞的给我送来,需要报销吗?"
“飞的?那是什么?”科妮不明所以地眨眼,随即侧身面向邹棠,急切又认真地说道"棠,我没有开玩笑,你会回来参加考试,会在和我爸一起工作的,对吗?"
邹棠轻抚着德国医师资格申请通过的资料,无视科妮的问题反问道“吕贝克教授和吕太太知道你来悸城吗?”
科妮难掩紧张的神情,急切道“知道,他们不仅知道,还很支持我来找你,棠,你走的第二天,我妈早上做了你的早餐,她想起你已经回去的时候,她很难过,也很想你,我爸也是,雷欧也是,还有巴利,它在你下班的时间,蹲在门口等了你很久,还有我,棠。。 . \"
邹棠心里一惊,急忙打断道"科妮,我很感谢你们一家对我的照顾,我也很想念你们,但这并不会左右我的选择,希望你能明白"
科妮轻轻摇头,难过道"我明白,不明白的是你,棠,我。。 . \"
邹棠倒吸一口凉气,再次打断道"科妮!我明白,我一直都明白,可现在不明白的人是你。。 . \"
"是!我不明白。。 . \"科妮缓了缓激动的情绪,眸中漫过了哀伤,涩声道"你说你一直都明白,那你为什么要逃避,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呢,棠,别再骗我了,你根本没有女朋友,对吗?如果有,那她人在哪里?你难过的时候她在哪里?你差点死掉的时候她在哪里?你。。 . \"
邹棠眸光一凛,大声打断道"科妮!别再说了"冯欣心里一紧,扳过邹棠的肩膀,厉声问道"什么差点死掉?她在说什么?"
最不愿提起的事终是没有瞒住,邹棠无力地叹气,随即苦笑,故作轻松地解释道"之前生了一场小病,是她中文不好,表达的夸张了而已,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冯欣将信将疑,正欲向科妮求证时,只听科妮认真道"棠,我的中文很好,我没有夸张"
看到邹棠紧抿着唇闭眼,几乎快要发作,冯欣紧握住邹棠的手臂,压低声音用眼神威胁道"你闭嘴"随即问科妮"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科妮忽然对冯欣和邹棠的朋友关系生疑,却想若冯欣真的是邹棠的女朋友,那样正好,她就是要冯欣知道,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恋人,她比她更爱邹棠。
科妮歪头看向冯欣,眸中泛起了敌意,冷声道"德国去年爆发流感,死了很多人,棠也被感染了,差点死掉"
冯欣用力捏紧邹棠的手臂,瞪着眼睛像要发火,却因紧张与关切,压低了略有些发颤的声音"病毒性流感还是禽流感?脑炎还是肺炎?留下后遗症了吗?"
难得看到死傲娇紧张成这样,邹棠唇角弯着苦笑,明明不愿提起,却还是详细地解释道"是病毒性流感,我被患者传染了,因为症状不明显所以没有及时发现,但我只是发热和咽喉肿痛,没有诱发脑炎也没有肺炎,更没有后遗症,很快就彻底痊愈了"
冯欣知道这话不是说给她一个人听的,所以无法完全相信,向科妮求证道“她说的是真的吗?
科妮想了想,回答道"我不知道,她突然就晕倒了,发高烧,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我爸说还好发现的及时,不然就会很严重,会死的那种,所以我没有夸张"手臂依旧被冯欣紧握,只要她欲插嘴打断,冯欣就会捏的更加用力,邹棠认命般地叹气,待科妮说完,立刻向冯欣说道“我发誓,我说的也是真的”
她拉下冯欣的手,侧身看向科妮,语气是无奈,神情却是凝重与认真“科妮,我真的很感谢你们一家对我照顾,甚至可以说是救命之恩,我可以用任何方式报答或回报给你们一家,但我还是那句话,这并不会左右我的选择。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明白你想表达什么,但我真的不希望你说出来,我逃避是因为我不想破坏我们之间的友情,更不想结束我和你们一家人的缘分,我回来自有我的原因,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虽然我没有骗你,但那只是不能给你机会原因之一,重点是我对你除了友情,永远都不会有其他的感情,你现在能明白了吗?"
科妮不顾一切地追来,就是想要一个明白,一个痛快,她释然一笑,掩藏起心中的难过回答"现在明白了"
江婉和小佳全神贯注地听着隔壁桌的对话,小佳的余光忽然察觉到了冷清言的异常,但她定睛看去时,冷清言已经起身,掩着面快步离开了坐席。
小佳一咬牙,故意高声问道“冷总?您怎么了?您要去哪?
邹棠蓦地心颤,心慌,心惊,她的身体再也不受大脑地控制,终于转向她的心所在的方向,却只看到了那个女人像是落荒而逃一般地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