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躺在床上的女人呼吸平稳,微弱暖黄的灯光打在她的额角,显得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和美好。
坐在床侧的男人静静凝视着女人的脸,幽深的黑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深情,他轻抚着她的黑发,动作小心的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宝。
忽然,窗边传来一阵风动,他瞥眼望去,眼眸内的深情瞬间化为一片凌厉。
然而,那里却只有一扇半敞的窗户和被风扬起的纱帘……还有……幽幽飘落到房内地板上的一张纸。
月光正巧洒在那张纸上,显得有些刺眼,须泊走近捡起,却在看清上面的内容后瞳孔瞬间放大。
“看你的表情应当是才知晓,我还以为她早就告之于你。”
黑暗处传来的一道略带嘲弄的低沉男声,一道响指声突然在近处响起,须泊眼光看向床铺方向,那里不知何时站立着一道男人的身影。
昏黄的灯光下,那人眉眼低垂看着床上的女人,接着他伸出右手以掌背覆盖于女人的额头,一团白光渐渐从手中溢出环绕而上,女人嘤咛一声翻了个身,并没有醒来的迹象。
须泊站在窗前望着圣昀的所作所为并没有阻止,因为他知道那只会使人陷入更加深沉的睡眠,并没有什么危险。
“须泊,你可让我好找。”
收回手的圣昀在床边的靠椅上坐下,姿态优雅,神情淡然,他的嘴角甚至带着微微的笑意,似是是对一年前须泊的欺骗毫不在意。
“难找不是也找到了吗。”
须泊靠在窗沿嘴角泛着冷笑,他面色看似轻松,可拿在手中的纸却几乎要被攥破。
圣昀眼眸轻抬,看着他的小动作不禁发出笑声,说出的话也句句砸在对方心上。
“你入沼林之时我日日用药浴为她调理身体,本以为需经长时日才可痊愈,却没想到好的这么快……”
说着他的眼光瞥向一旁的余鹿,眼光沁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柔意,从眉眼向下,直至她现在依旧平坦的小腹之上。
“医院报告单的日期是半月前,这么长的时间内她都不愿将自己怀孕的事情告诉你,你觉得她是真的爱你吗?”
“害怕、恐惧、胆怯……哪怕清除了记忆,但这些情绪却依旧深埋在她的心里,你又真的认为能够一生无忧吗?”
字字恍若锥心,然而圣昀说的却是不争的现实,须泊眉头紧皱,脸颊隐隐抽动,似是在极力忍耐。
“她不是真的爱你,须泊,你想得到的这一切都是假的,她已经不适合在人类社会生存了,让我带她回岛,那里会更适合她……”
“你做梦!”
须泊咬着牙,虽然凶狠但却极力压低了声音,他忽然快步走上前挡在了余鹿身前,用身体挡住了对方总是落在她身上的肆意视线。
圣昀微侧头看着他,幽深的眸底涌动着辨不分明的意味。
“或者我可以既往不咎,你们一同回岛,我也不会去干涉你们的生活。”
“当我是黎羽昂鸣一辈会被你哄骗吗?岛上她去过的任何地方都会极易使记忆恢复,你真当我不知道你那催眠术的弱点!”
“有我在,她不会,你也可一直无忧。”
“你觉得我会相信?”
“不管你信不信她都必须回岛,若不是我偶然发现她去了医院,还做了那么详细的血液检查,半兽人的秘密早便被人类所发现。”
几日前当他看到那张报告单时便顺着信息找到了所有接触过余鹿的医生护士,果不其然的发现了有心者。
带着星点冰蓝的鲜红血液,谁会忍住不去彻底研究一番呢?
届时,便是半兽人被动的开始。
好在,被他及时阻止了。
“危害半兽人的事,我必须要管。”
说着圣昀起身慢悠悠的走到了床尾,他眼眸微眯盯着床上沉睡中的女人,突然间右手五指用力张开的对向了她。
顷刻间,微弱的金光笼罩于余鹿浑身,须泊面色大惊,以最快的速度冲了上去,却被圣昀的一声呵斥停止了所有动作。
“即使你把我杀了这些金光也会渗透进她的体内解除催眠,而只有我能撤回它,须泊,我劝你住手。”
轻言细语,却带着摄人的气场,须泊内心紧蹙,不甘心的收回了手。
“我始终无意与你为敌,不要逼我。”
“这也是我对你说的话,须泊,爱让你有了软肋,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如若今天我是你的敌人,你或许真的会被杀死。”
原先张开的右手掌心渐渐握成拳状,另一只手在空中轻松一挥那些金光便在顷刻间消散无踪,床上的女人翻了个身睡的依旧很熟,对现在床边发生的一切丝毫未知。
“你以为通过沼林后还爱着她就无关心脏的影响,就是自己爱着她了吗?看看这个吧,余鹿与西蒙的妻子相貌相似,这才是你爱她的根本原因,没有了人类基因的束缚,你根本都不会看她一眼!”
扔过来的手机屏幕上播放的是圣昀与一个枯槁老人的对话,他眼角抽动,当下认出了这个老人是谁。
“伊卡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须泊面色阴沉,神情逐渐出现细小的崩裂,他死死握住那部手机,力气大到几乎要将其捏碎。
那些不堪与痛苦的回忆像是遮挡不住的毒气一般不断闯入脑中,忽然空气中发出一阵巨响,四散的手机碎片有部分迸溅到了余鹿的耳边。
好在圣昀对她下的禁制深刻,她只是轻轻皱了下眉,并没有醒来的迹象。
而须泊这才反应过来,他想上前脚下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响声落下的一瞬间便后悔起自己的冲动。
不知不觉间,他差点又伤了她。
“接受你根本不爱她的现实,真正爱她的是你体内的人类基因,不,或许也可以说是西蒙……她是一个运气不好的女人,一切也都是因为巧合,而她不该活的摇摇欲坠,只有跟在我身边余鹿才会永远不再记起那些会让她崩溃的记忆。”
屋内的灯光越发的昏黄发暗,圣昀的表情掩在这片虚晃下看的极不真切,不过那坚定平静的语气倒真像是来谈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