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行下不了狠手,也无从下手。
事实上,老二景盛成虽然抱着小姑姑,但视线从未离开过裴知行。
但凡裴知行有任何举动,奸细的身份就不言而喻了。
自然,在景盛成的背后,还有景盛乔,景盛石和景盛珠,严防死守。
就在他们所有的人防备着裴知行时,对面阁楼,一个蒙面人,手持弓弩,瞄准了裴知浅的心口。
一支长箭破空而来。
然而。
就在那长箭快要穿过晃动的帷幔时,被对面一支长箭刺中。
两箭相撞,坠落在地。
吴尔尔不可思议地抬头。
对面屋顶上,不是别人,而是景盛华?
他一袭白袍,轻飘飘地立在青石砖瓦上。
他怎么会在这儿?
吴尔尔自知硬拼,对方一定会猜到自己的身份。
为了不扰乱所有的计划,他看了一眼裴知浅,理智撤离。
“你跑有什么用,我让你半个时辰,都可以轻松找到你!”
老五景盛华拈了拈手指,惬意一笑。
萧凛就是担心裴知行顾念亲情,不忍对裴知浅下手,所以让秘密潜伏在皇宫的吴尔尔行动。
原本笃定计划必定成功。
谁知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
“可恶,这个景盛华,必须死!”萧凛的手重重地敲打在桌面上。
那些默写出来的古诗,散落在地。
前几世,穆清染为他写过不少古诗,他觉得不错,还亲自抄录了一份。
就等着看穆清染出手。
未料他写了那么多古诗,就是不记得《灞上秋居》这一首。
他甚至往自己的手背上扎了二十几个针孔。
都没成效。
原本……可以借此机会让穆清染意识到自己的厉害,乖乖回到自己身边的。
“可恶!”
萧凛又一拳击打在桌面上。
长方桌一瞬碎成两半。
他恨,恨穆清染不写耳熟能详的《静夜思》!
哪怕是《悯农》呢,也好呀。
“我以为主公不会杀我兄弟。”
不知何时,裴知行现身风月堂。
萧凛眉头凝重,看向裴知行的眼神有些冷淡:“假死的计划有了破绽,你明白我的意思。”
“为何,主公不是说,可以默写出穆清染写的诗么?”裴知行急不可耐地抓住了萧凛的胳膊。
他那双目光哀怨悲戚,毫无生气。
不派人过来送诗,却派了吴尔尔去杀自己的弟弟。
“我想知浅也是这个选择!”萧凛双手负背,直接掠过了眼前裴知行质问的眸光。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知行,我的话,你懂。”
“楚伏说,知浅跟他的书信被景盛寒截住了一封,好在那书信没写旁的。所以,牺牲知浅,就能保护楚伏,这是明智之举。”
裴知行咬牙切齿地握住拳头,“主公说的是假死。”
从前的主公,会跟他说,千秋大业重要 ,但人命更重要。
如今的主公,却跟他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牺牲弟弟,是明智之举。
裴知行苦笑,他转身,落寞地往外走。
走到台阶上,被身后的萧凛喊住。
“裴知行,倘若因为这件事,就忘记你的使命,那我会杀了你!”
裴知行面色惨白地看了一眼萧凛。
侧身拱手,“知行……谨记主公的教诲!”
说完,转身,走出了风月堂。
他以梅青衣的身份,接近工部侍郎景盛成。
景盛成没因为长相怀疑他,反而还很欣赏他。
“坐吧。”老二景盛成抱着景俏俏,示意了下旁边的座位。
裴知行淡淡一笑,落座。
“你答应了么,可愿意来东宁院?”
【二侄儿,色字头上一把刀,你终究是沦陷了么?】
【哎,都是颜狗,我也不好笑话你。】
颜狗?
这个世界上还有这种品种……的狗?
小姑姑真是一天一个新词。
老二景盛成干咳了两声,眸光落在面前的裴知行脸上。
他压低了声音,“梅公子,我有个秘密,从未跟旁人提起。”
梅青衣专心致志地听着。
景盛成单手捂着嘴,笑出声:“我,好|色。”
裴知行:大可不必说出来。
“因为你长得像个女人,所以我看着动心。但我不是断袖,所以……对你,并无居心。”
景盛成傻呵呵地解释,“我开这东宁院,只为赚钱,楼中姑娘都是我从各地搜罗出来的美人,她们才华横溢。”
【原来二侄儿不是断袖啊,那就好,省得最后我磕cp,磕得头破血流。】
【二侄儿,可别把这地方变成跟春华园一样的地方啊。】
【那可就恶心了。】
【大嫂绝对第一个拿刀砍了这东宁院。】
看小姑姑误会了,老二景盛成立马解释,“当然,东宁院的姑娘们只演奏,永不接客!”
刚在心里嘲讽了景盛成的裴知行,双瞳骤然放大。
永不……接客?
“当真?”
“我景盛成好歹是一个工部侍郎,说话自然要讲诚信。”景盛成手掌轻拍着襁褓,“要不然,我当着我小姑姑的面,发誓?”
裴知行未语。
“小姑姑,今天您给侄儿作证,侄儿所做,皆是为了赚钱,违背良心道义的事儿,坚决不碰!”
【这天底下没人不喜欢钱,就怕你赚钱多了,别人嫉妒,要找你麻烦。】
【毕竟你朝堂上得罪的人不少。】
【所以赚钱,你就得有后台。】
【你师父工部尚书,那可不是一个好后台,说不准,皇帝连你和工部尚书一锅端了。】
景盛成觉得小姑姑说的有道理,在心里也记住了这一茬。
于是决定,明日到宫中,去向当今陛下求一幅字,捞个门面。
【光赚钱,不舍得花到正途上,等你赚多了,别人也会得红眼病,想着方儿的来害你。】
【四侄儿那件事就是一次教训。】
景盛成沉着脸思索着。
对面坐着的裴知行看他一会儿冷着脸,一会儿蹙着眉,一会儿又笑出声。
十分费解。
“景二公子,景二公子?”
“哦,梅公子,你说。”景盛成思绪回笼,笑着看向裴知行。
裴知行一本正经,“您没事吧?”
“哦,没事。梅公子,若你同意,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景盛成挥手,心腹把早就准备好的契约放到了桌上。
裴知行不是为了钱来的,并未在意。
洋洋洒洒地用狼毫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东宁院前期准备就绪。
他便回家找了老四景盛石,给自己宣传。
要赚钱,还得从上层人士入手。
“二哥,你真要办东宁院?”
“嗯。”
“为何?”
“俸禄不够花。”
【二侄子要是能成为京都首富,日后小姑姑我就能抱大腿,钱多得花不完诶。】
【只要二侄子不贪得无厌,不好|色,就不容易丢命。】
景盛成脸通红。
之后,他为了表态,把自己身边的莺莺燕燕拿钱打发走了,全换成了男的。
还都是些长相丑陋的男的。
带疤的,老的,杀猪的,泡茶的,打杂的,全去了他的院子。
连席烟兰都无比震撼,“夫君,我说什么来着,老二就是太闲了。”
“把俏俏妹妹给他带,他就不会成天想着和那些坏人黏在一起。”
景如年坐在摇椅上,如沐春风,“夫人说得是,但愿我儿,不会同伯爵府的公子那样,男女通吃。”
“哦,对了,怜儿的事儿,查得怎么样?”
“我问了老二,老二说,盛乔在调查。”景如年起身,给席烟兰倒了杯茶,“夫人放心,杨盛跑不了。”
“那就好。”
夫妇俩惬意地坐在院子里,没一会儿,丫鬟跑来通禀,说二小姐出府了。
什么?
那孩子不会想不通,寻死吧!
俏俏的心声,在耳边反复回荡。
——二侄女伤了心,就要跳楼自尽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