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汽车在雨幕中轰鸣的声音盖过了他的问候。
而被他呼喊的人儿回望过来,秀气的马尾辫落在肩头回到身后,她的瞳眸闪烁着光点,炯炯有神,看到了他。
抱着的书本越来越紧,这身校服将她包裹的如此娇小。
“怎么了?”她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撑着大腿,一阵风将他身上的香气吹到她的面上。
“你是……你是……陈琳……对吧……”
他撑着腰,为了让自己的模样看起来端庄,他急促的屏息了一下,随后呼了一口大气。
“怎么了……这位……同学……”
她有些纠结的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他的模样,脑海里思索不出来他的名字,只能轻轻的皱着眉头,缓缓的一声问了,有些迟疑。
“很高兴认识你!陈琳同学!”
他忽然的伸出手来,将自己宽大的手掌放在她的面前。
陈琳并没有伸出手来,不过他的笑意不减反增了。
他笑着收回手去:“我是学生会的……这边呢,是想要您配合一下学生会的问卷调查工作,刚刚在教室里没有找到你,所以……”
他眯着眼睛,将这份笑意展示的更加灿烂。
“什么调查……问卷……”她有些茫然,他笑的太过灿烂,让她不自觉的警惕了起来。
“是这样的……我们正在调查校内优秀学生课后学习规划情况,好做一个学生会优秀学习计划宣传,促进同学们课后学习有目标,有动力,有榜样,以榜样的力量提高同学们的成绩,带动校内学习氛围的提升。”
他流利的说着学生会的任务,而她虽然拒绝了,但是还是认真的听完了。
“抱歉,我并不是什么优秀学生。我还有事儿。”
陈琳转身便走,他忽的走到她的面前。
“陈琳同学,你真是说笑了,文科前十如果都不是好学生的话,那还有谁是好学生啊……配合一个嘛。”
“同学,不要浪费我时间。”
陈琳很不客气的绕道,他踏步着准备追上去,却被一只手一把拉住,他转身看过去,黑袍之下,一双严肃的眼狠厉的让他的笑容停在脸上。
或者说,是红的太过可怕,让他的脑筋在这个安全的象牙塔内一下子转不过弯来。
“同……同学……你……是谁?”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被瞬间吓的有些结巴了。
而这位黑袍的人在他的眼中就像是幽灵一般的闪到了陈琳的身后,像是大侠点穴一样拍了一下陈琳的肩头,陈琳便瘫倒在黑袍人的怀中,他惊的大呼一声,汽车的轰隆声又掩盖过去了。
他慌张的看向周围,可唯独他的慌张之外,所有人都像是没事人一样的忽略了他的惊讶与所指。
正当他再次望着黑袍人想要确认的时候,黑袍人扛着昏迷的陈琳站在原地,像是一具被黑袍包裹住的僵硬石头,缓缓的转过头去看他,发出旮旯一声的脆响,让他心惊肉跳的往后退一步。
他不明所以,直勾勾的看向那双猩红的双眼,他呼喊不出求救的声音,只能任由眼前天旋地转起来。
他瘫倒在地,周围的同学这才惊呼起来。
他听到了,沙沙沙,沙沙沙,雨点的嘈杂……
雪幕天倾!风刀雪刃!
屋外的小树苗拍打着洞开的窗门,啪啦啪啦,如雷滚电翻。
“科林小姐……”女仆顶着暴怒的雪将窗户拉着,有那么一刻,窗外的雪将她的手割伤了,血印在手上殷红绽放。
“这样是不行的……”女仆缓缓的地下身子,拿毛巾将地上的雪水擦干。
发光晶石的白光与火石温暖的光交织在一起,将粉色的闺房整个照的竟暗了许多。
兴许是雪压下了天幕,将夜染烬了。
“要打起精神来……无论如何……”她一遍擦拭一边看向坐在床上的科林,她的一切,都像是一个被丢弃的玩偶,落在床单上,孤零零的,任由风雪将发缭乱,只剩下她那双直盯着窗外树儿的空洞。
她的眼不再眨,不再思考。
任由女仆说了什么,她也没有任何回应。
只是,她还在流泪,从那双垂死的眼眸里淌出来的热泪湿透了她的被褥,那些飞逐的鸟雀被锈在上面,欢乐,永远。
女仆轻轻的抽泣起来:“科林小姐……无论如何……也不可以这样下去了……”
“呵……呵……咳……咳……咳……”
科林不动声色的苦笑着咳嗽起来……
“再这样下去……”一位医师站在门口,对着一副军装的他摇头叹息道:“科林小姐恐怕熬不过这场雪……卡夫特长官……我……已经尽力了……”
卡夫特的右手绑着绷带,半边的身子都被纱布包裹,他看着科林,又转身目送医师低着头离开。
科林庄园的廊道内,竟有风雪的回响。
“科林……科里奇小姐……”
卡夫特悲沉的将科林的名字叹了出来。
“父亲……”
科林再一次的悲鸣,她像是失重的鸟雀落在被褥之上啼哭。抽泣湿润羽翼,留下不可磨灭的疤痕。
一位憔悴的妇人穿过廊道,停在卡夫特的身边,望着她的女儿,却只能端庄的站着,将手放在腰侧,安静的将声音呼出来。
黑色的丧服拖尾在地,就像心被掏空铺平,瘫倒在地。
“卡夫特长官,还请你转告龙须公阁下,我丈夫承诺的事情,绝对会按照约定完成下去。请卡夫特长官也不必太过自责。”
她颤抖着双手,将另外一句话吸进肺中:“科里奇……她是个坚强的孩子……总不会有事的……”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女儿身上,却不能够上前,卡夫特闭上眼睛,也沉沉的吸了一口气。
“很抱歉,科林夫人……我……没有保护好你们……”
他白色纱布下的拳头紧握,却又无力的僵硬着,不得不将拳放了,就像是有一块巨石将他笔直的军装压弯了,他不得不挺起胸膛,却又使纱布渗出血来。
“卡夫特长官……”科林夫人端庄的转身,将手缓缓的向廊道伸出:“请允许我为您送行。”
“有劳……”
卡夫特猛然的行了最大程度的鞠躬礼,这或许是卡夫特这辈子最标准的一个鞠躬礼数。
他颤抖着,不只是疼痛还是一样哭泣了,雪夜的光将他的背部照亮……承载着痛苦之人的血泪,笔直着,不再弯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