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音轻微地缩了一下身子,仿佛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侯爷到来之后第三天,少爷便离开了,期间给郡主换药的侍女都被侯爷骂过一通,于是郡主便让他来上药,之后,之后......”
“说清楚,之后怎么了?”
“之后,侯爷在院子里挂起了铃铛,”伶音慢慢抬眼看她,漆黑的眼珠和眼白对比十分明显,她依旧在害怕,“很多很多的铃铛,到处都是。”
纪无月头皮一麻,那满院诡异的铃铛她也看见了,“为什么要挂那些铃铛?”
伶音低下头,双手在身前交握,大拇指不安地来回搓动。
她向来清脆的声音此时含混不清,仿佛隔着一层水膜传来,“......奴婢不知。每天侯爷给郡主换过药后都会有一段时间独处,将所有人赶出去,只留下乐人姐姐伺候。”
“独处?”纪无月深深拧起眉,“干什么?”
“不知道,除了乐人姐姐,没有人知道,”伶音低着头说着,“湘柳想要跟着郡主回燕碣,所以每次都是她带人死死盯着蘅芜苑外,没有人能凑近偷听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每次回去后都有些铃铛碎掉,侯爷会让奴婢们收拾了再挂一颗上去。”
纪无月没再问话,有些理不清头绪。
宛儿为什么要避开所有人在院子里?
她独处的时候魏铎然是否也在场?
碎掉的铃铛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要在院子里挂那么多铃铛?
魏铎然到底知道多少?
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来时路途遥远,秦司赶去处理别的事情,纪准心神不定的,木承诔立场不明,她这会儿倒是不知道该和谁商量才好。
“殿下恕奴婢多嘴,”伶音突然开口,抬起头,死气沉沉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只是奴婢觉得,郡主有些变了,殿下若是直接问询郡主,可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这话说的不假,可由她来说就不对了,简直是赤裸裸地挑拨纪无月和木宛的关系,纪无月瞬间沉了脸色,“郡主变没变哪轮得到你来置喙?还是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吗?郡主再是疼你,你也该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地位再说话!”
伶音跪了下去,“奴婢知错。”
纪无月冷哼一声,本想拂袖离去,又停下来,“除了本王,还有人向你打听郡主的事吗?”
“有,侯爷的妹妹元伊小姐和淮阳侯嫡女许蓉小姐以及燕王妃身边的兰心都来打听过。”
“你说了什么?”纪无月紧紧盯着她。
“奴婢告知她们奴婢当时昏迷并不清楚过程,醒来就是临岐老家了,其他的一概不知。”伶音冷静地回答。
纪无月面无表情地盯了她半天,决定暂时相信她的话。
如果宛儿身患眼疾和左手伤残的事被捅了出去,燕碣城不知道有多少像木瑶一样的人痴心妄想着取而代之,就连那些不算敌对势力的老顽固也会上书言明郡主仪容有损,不宜嫁入皇室。
这理由冠冕堂皇得让人既不爽又无可奈何,除非夏帝坚持,否则很容易婚约作废。
但夏帝并没有理由坚持。
纪准的地位已经无可动摇,不需要再同谁绑定进行政治联姻,所以穆王妃可以是任何配得上他的女子。
燕碣城不是只有一个木家能配得上他,木家也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即使木瑶入了护国公府,木宛的嫡亲妹妹木双还小,木家照样可以从同宗那里过继来一个貌美如花的符合要求的少女,不见得比木宛差到哪去。
她并不是无可替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