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殿下,您没事儿吧?”皇家侍从推门而入。
“远远谈不上没事……头疼得……快要炸开了……”
康斯坦茨·米德奈特用力揉捏自己的太阳穴,试图缓解头痛,可惜却是完全无用,感觉脑浆子都在一跳一跳的,连带着半张脸一并剧痛。
他定了定神,低头瞧了一眼身上的衣服,竟然是蓝白相间的纯棉质病号服,脚上穿着轻便柔软的羊皮室内鞋。
“这衣服是这么回事儿?”
“您病了,需要穿着宽松舒适的服饰,无须担心卫生问题,护士们每天都给您换一身新的。”
“这屋里都是些陌生的家具,这里不是太子寝宫,我……我这是在哪?”
“哎?您今天这是怎么了?”
皇家侍从瞪大了一双绿眼睛,他有点儿不习惯康斯坦茨皇子的提问方式,毕竟这位储君已经疯了好些日子了。
每天这个时候,皇太子应该是疯疯癫癫地大喊一声,宣告自己睡醒午觉,
然后伸个懒腰,嘴里碎碎叨叨地说些旁人听不懂的巫术咒文,一头扎进实验室里,继续他那些疯狂的研究才对,才不会关心自己在哪,或者穿了些什么。
“您忘了么,殿下,您在帝都郊外的行宫里。”
“哦?哪座行宫?冬宫还是夏宫?还有……周围怎么到处都是岗楼和碉堡?”
“新建的,没有命名,
为了防止巫毒教的刺客光顾,这里的位置已经成为国家机密,荷枪实弹的近卫军侍卫24小时轮班值守,连可疑的鸟儿都会被当成巫术道具乱枪击毙,
任何人胆敢翻越护栏,无视警告牌擅自靠近,都会被逮捕。”
“天呐,这到底是行宫还是监牢?”康斯坦茨感觉非常不安:“侍从……你怎么用这种恐惧的眼神看我?我……我最近该不是干了什么不好的事吧……”
“额……其实也没什么过火的事,
就是您在做实验的时候……会发出阴森的冷笑,护士小姐们被吓得够呛。”
“天呐,朋友,我发誓真的没有做过那些!
如果有,也是像梦游一样的状态下无意识地做了,请您替我向护士小姐们道歉。”
“您是堂堂帝国皇太子,无需为任何人道歉,我们都以侍奉您为荣。”
“你小子……竟说些漂亮话儿!我问你,这窗户上的铁条是怎么回事儿?”
“防止您逃跑,或者防止您想不开……”
“这么说来……我做梦的这段时间,是被当成精神病人软禁了?”康斯坦茨心思灵敏,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该死……这段时间一定是丢死人了!我本来就被当成书呆子看待,这下肯定沦为笑柄!
这一觉啊……太长了,我感觉自己好像沉睡了十年之久。”
“那不能够。”侍从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您就睡了个午觉,打个盹而已,最多也就二十分钟。”
“啊……好困……”康斯坦茨捂住嘴打了个哈欠,心想:
(我很清楚失去意识之前发生了什么,
那时候,我正和威廉兄在小妹的病房里举行巫术仪式,想要救她。
然后仪式失败了,我看到了些可怕的东西——
一头形似圣堂教会壁画里的,恶魔似的生物正流着口水向我靠近,
那家伙没有眼睛,脑袋上只有一张椭圆的大嘴,里面长满层层细密的尖牙,有点儿像远洋渔船捕捞的七鳃鳗鱼,
粉色的小舌头像毒蛇似的分叉,沙哑的喉咙发出呛水似的呻吟低吼。
那生物绝非这个世界的造物,而是来自某个遥远的异界,
应该是那时候……我陷入到一场长梦之中,梦境中的睡眠又催生出了梦中之梦,天晓得我经历过几重的噩梦?如果不能醒来呢?
精神会活在噩梦里受罪一辈子,肉体烂死在病榻之上,现在想来真是可怕……)
看到皇子陷入沉思,侍从悄然走出房间,过了会儿再次推门而入,手里推着一辆豪华的餐车。
“您还好吧……殿下,厨师长为您备好了下午茶,有巧克力夹心可丽饼,复古红茶,以及香草布丁。”
“很丰盛,但很抱歉,我现在胃里翻涌难忍,毫无食欲,你们端下去吃了吧。”
康斯坦茨被打断了思绪,恰好此时窗外出现异响,他抬头观看;
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它燃烧得如此之剧烈,染红了周围的空气,在大白天依旧清晰可见。
流星穿越云层,划过蔚蓝的天空,后边拖着个橘红色的长尾巴,以惊人的速度斜着下坠,最终落在东南方的森林中。
一仆一主站在窗前目睹了这一奇观,年轻的红衣侍从信奉圣堂教会,他在胸口画了个十字,说道:
“不祥之兆!我听牧师说过,红色的陨星容易带来灾祸,但愿今年庄稼的收成不要受到影响,保佑家人们平安……”
“我的老天爷啊!”康斯坦茨被惊得张大嘴巴:“陨星……那人所说的飞行器……
刚才的梦中梦……那个浑身散发光芒的神秘人,他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您在自言自语些什么啊?皇太子殿下。”
“那人让我去陨星坠落之地找他,我必须前去,探个究竟!”强烈的求知欲令康斯坦茨兴奋起来,就连头疼都缓解了许多。
“额……您是什么意思,请恕小人才疏学浅,没能听懂。”
皇家侍从显得有些担忧,恐怕皇太子的疯病又加重了,又开始胡言乱语,竟然凭空捏造出个并不存在的人来。
康斯坦茨有些着急,唾沫四溅地喊道:
“你当然搞不懂,那是我的梦中梦!那天外来客可是大恩人,多亏他唤醒了我,不然我还被困在噩梦里受苦受难!
简单说来,有一个重要的人来找我了,而我必须去见他!”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皇家侍从皱着眉头,心道:
(我是不是该把这情况报告给弗洛伊德博士,告诉他皇子的病情加重了?可看他说话的语气,感觉他很是清醒啊……
或许我应该相信他一回,毕竟这位主子很有绅士风度,
在他发疯以前,对待咱们平民百姓都是极为和善,没有半点儿皇室大贵族的架子,可不像那些乡下暴发户似的难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