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遇到的难民潮令人触目惊心,
这些流离失所的可怜人成千上万,像一群蚂蚁似的倾巢而出,所过之处连树皮和芦苇杆子都被啃个精光。
他们的家人被巫毒教屠杀,房屋遭到焚毁,田地里的庄稼和箱子里的钱币都被劫掠一空,这些孑然一身的人们别无选择,只能带着恐惧和绝望踏上逃亡之路。
饿着肚子,拖着无力的脚步,漫无目的的前行,一切爱恨情仇都被搁置一旁,只剩一个原始而简单的信念——生存下去。
一开始还有些秩序和尊严,几天后就开始失控,饥饿的人们会为了争夺果树上残存的一只野梨而大打出手,会为了抢夺一只腐烂的死老鼠而互相威胁,坚壁清野战术的结果便是饿殍遍野,遭殃的永远都是贫民百姓。
壮年人还算好些,弱者可就惨了,许多无力争夺食物的老人和孩子们一歪脑袋便栽倒在路旁,再也爬不起来,
更为恐怖的事情就要发生了,有人开始觊觎路边死难者的遗体,对着浑身苍蝇蛆虫的腐尸流口水,一旦事情发展到那般程度,残存的文明与人性就将荡然无存,只剩下野蛮的生存本能。
为了防止出现人吃人的惨剧,梅耶皇子对着后勤部队下令,把本就捉襟见肘的资源分配给难民。
为了帮衬这些可怜人,军队损失了大量的补给,食物和御寒衣物的储备不断下降,这也严重拖慢了行军的速度,许多参谋官对此提出质疑。
“皇子殿下,您的真诚善良天地可鉴,但也要注意我们自身的处境,再这么损耗下去,我们的战士马上就要饿肚子挨冻了!”
可梅耶·奥纳西斯皇子丝毫不为所动,他默默抗下所有的压力和质疑,仍旧坚持救援难民,在一次会议中,他如此说道:
“如果我们对这些可怜人的苦难视而不见,他们就会被冻死、饿死,互相残杀吞噬,如果那样,我们的下半辈子就会度日如年,会被自己的良心所问责,陷入无尽的悔恨当中!”
那次会议之后,军官的质疑声偃旗息鼓,但士兵的抱怨声仍然存在。
为了节约出更多食物和衣衫分配给难民,北方军的单兵配餐量遭到锐减,为作表率,就连高贵的帝国皇子本人也开始吃夹杂有麦壳和茎秆的燕麦粥,这些粗粮原本是喂给战马吃的,甚至连他的亲妹妹也都自愿跟着受苦。
时间证明了善有善报,
一路上所做的善举为远征军赢得了极佳的名声,难民们的感恩之情溢于言表。
有几位流离失所的作曲家联合起来写了首曲子,由当地的知名诗人负责填词,写成了一首《绝望中的希望》。
此曲把梅耶·奥纳西斯皇子歌颂为西方大陆来的伟大救世主,由于难民都切切实实地受到过皇子的恩惠,沿途的吟游诗人都在歌唱此曲。
由于帝国军队进展神速,巫毒教武装分子害怕被钳形攻势击溃包围,他们来不及劫掠更多资源,开始朝着腹地内的防线疯狂逃窜。
这样一来,一些拥有城墙保护的大型农庄或私人城堡就逃过一劫,他们的地窖和仓库里藏有粮食,
听到难民们传唱的歌谣,这些富农和小贵族地主们深受感动,再加上瓦尔斯塔军队严格执行军纪,没有攻击任何一座非巫毒教势力的城堡,
这就让本地的小贵族和富人们放下戒备,他们纷纷打开地下粮仓派人出来分发救济,但因为数量太少也都是杯水车薪。
平静了几日后,部队前锋遭到伏击,枪炮声再起,
在一次小规模的遭遇战中,轻步兵们击败了一伙极为狂热的巫毒教暴徒,这些疯狂的人们甚至抱着火药桶想要与异教徒同归于尽。
巫毒教内部高层称呼他们为“殉道者”,为其奉献行为大加颂扬,实际上就是拿这帮人当炮灰,以用来拖延帝国军队行进的速度。
轻松取胜之后,士兵在隐藏的巫毒教集会所中发现了一座伪装成小丘的地下粮仓,里面的景象令人欣喜,
一袋袋的面粉堆积成山,还有许多钱币珠宝,闪闪发光,全都是掠夺来的战利品。
梅耶皇子受到此事的启迪,派出大批斥候去附近寻找隐藏的巫毒教集会所,结果令人欢欣鼓舞,一座又一座地下粮仓和大型仓库被找到,
里面储藏着精磨面粉、晒干的玉米、土豆、盐渍肉干等易于储藏的食物,除此之外还有棉花和羊毛,可以制成过冬的衣物被褥,
后勤部队的马车被堆得满满的,梅耶皇子宣布这些物资只是暂时由远征军保管,最终归属权还是属于被劫掠的难民,
等到为他们找到稳定的居所以后,军队会付钱购买其中的一部分作为补给品,坚持要为每一袋面粉买单,绝不占一分一厘的的便宜。
梅耶·奥纳西斯皇子称之为“物归原主。”
在经历了无数次令人烦扰的偷袭之后,一座巨大的城市出现在道路的尽头。
“赞美引路神!”一位难民向导说道:“是圣法拉勒斯城!
索兰王国的第三大城市,同时也是陆运与河运的交通枢纽,请务必拿下这里,然后你们就可以长驱直入,把那个狗娘养的摄政王吊死!”
威廉·艾因富特回归了自己炮兵的老本行,他举着望远镜看了看,随后评论道:
“这座城市虽然巨大,但其城防设施太过老旧,缺乏大口径城防炮,也没有多少射击孔,这么薄的城墙禁不住重型攻城臼炮的轰击,若是没有敌人援军来干扰,我们可以在两日内将其轻易拿下。”
一名参谋官四下张望,显得很是疑惑:“巫毒教的人呢?都他妈死到哪里去了?”
“难道是放弃了这座城市?”
“不对,城头的哨塔上挂着巫毒教的旗帜呢,看样子是要顽抗到底。”
话音未落,便听到远处连续响起炮声。
军官们开始兴奋地摩拳擦掌:“这么密集的炮火……这不像是之前的那种小冲突,这是一场大规模的战役!”
“看样子是在城市的另一端打的,那边冒烟了!”
“难道是我们的友军……勒克莱尔公爵的部队?”
“等等……有骑兵跑到这边来了……不是索兰保王党的军队,黑底色的军旗……夜鸮国徽!天呐!是咱们自己人!”
威廉·艾因富特放下望远镜:“恭喜您,皇子殿下,我们已经和南方军主力成功会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