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寥落落大方,拱手道:“好,我求你。”
赵真人明眸生出一丝好奇,轻声问道:“你是季寥么?”
“如假包换。”季寥含笑道。
他接着又道:“不过不是这件事,我是向你来打听纯阳道宫的事。”
赵真人慵懒的捊了捊耳畔瀑布般滚下的青丝,说道:“原来是这件事,他们邀请你去听到说法吧。”
季寥道:“你也受到了邀请?”
赵真人道:“这是他们惯用的伎俩而已,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而且太上道宗和纯阳道宫是水火不容,他们怎么敢来邀请我。”
季寥不由看向赵真人的脚,她竟然赤着足,饶是季寥见惯绝色,都不由心头一动。
玉足比白月光和霜雪,更晶莹剔透,使人忘俗。
赵真人嗔道:“你看哪呢。”
季寥回过神,面带歉意,说道:“不好意思。”
他心里隐隐觉得,赵真人的修行比诸五十多年前,有了变化。换做当年的她,决计是没有此刻动人的娇嗔。
赵真人并没有在此事纠缠,说道:“当年的守尸鬼,现今已经改名为黄泉魔宗,论实力绝不在四大道宗之下了,而且黄泉魔宗的野心是席卷天下,纯阳道宫名是为了请你听到说法,实际上是想找世间高人商讨对策。”
季寥好奇道:“这种事怎么会轮到纯阳道宫来领头?”
赵真人道:“因为黄泉魔宗第一个开刀的对象便是纯阳道宫,你或许不知道,黄泉魔宗的宗主已经对纯阳道宫下了贴子,要取纯阳道宫的不传之秘——坐忘经。”
季寥问道:“黄泉魔宗的宗主是谁?”
赵真人微笑道:“以你的聪明才智,当然会以为那宗主绝不会是原本守尸鬼的老大,毕竟他可是我的手下败将,但那位宗主究竟是谁,现在连我都没法下定论。我本来准备在论道胜过罗祖后,趁机提要求,请他出山去试探那魔宗宗主一番,结果被你打乱了计划。罗祖何其厉害,他早就有遁破大千的底蕴,这次跟你论道,明面上是受到你的启发,事实也是借势顺水推舟脱离这人世间的大泥潭。”
季寥叹息道:“你说我做人这么本分老实,却成天要被你这些聪明人算计,真是天道不公。”
赵真人白了季寥一眼,好似在说,你这话骗鬼,连鬼都不信。
季寥装作没看见,道:“那你说我该不该去?”
赵真人道:“你放心,现在你还是青玄道宗的大人物,纯阳道宫绝不会在这个节点开罪你,你去了只有好处。”
季寥道:“听你的意思,好像在说我狐假虎威?”
赵真人道:“你现在能借着威势也是好的,不瞒你说,我的结局我已经有预料,至多不过是再来一场,而你的命格,实在变得扑朔迷离,若是哪天运气不好。化为粉尘,都未可知。”
季寥道:“你就不能盼我好一点,要知道以前你是多么希望我加入太上道宗。”
赵真人道:“本来你加入太上道宗,虽不是最正确的选择,但一定有许多好处,你要怪就怪洞玄子,将你置身于现今的局面。你看那湖水平静,岂不知是底下多种暗流互为纠缠的结果,一旦平衡打破,届时的混乱,会超过你我的想象。”
季寥知她话里有话,心领神会,赵真人是说世间这盘大棋,有很多棋手在过招。
自己身在局中,如今能安然无恙,不过是角力之后,形成平衡的结果。
这种格局不会一直持续下去。
季寥暗道,等我练成元神,修成佛法,就跟天书回山海界,不陪你们玩。
他向赵真人道:“那我就和光同尘。”
季寥口是心非,明明打着事了拂衣去的心思,嘴上却对赵真人说自己要不露锋芒,与世无争。
“我倒是好奇,你现在准备解决眼前的麻烦?”赵真人另有所指道。
季寥道:“罗祖趁机遁破大千,脱离泥潭,但也做了顺水人情给我。他人不在此间,可即墨峰他那些徒子徒孙却在,我会选个代理人出来,把他们整合起来。”
赵真人道:“然后呢?”
季寥道:“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赵真人道:“你戏弄我这一下,很开心么?”
“开心。”
呛的一声,一道法剑往季寥刺去。
季寥提前一步,瞬间移动,身体消失。
法剑回鞘,赵真人好气又好笑。她过了一会,平复心情,看了看天上月。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这都是规律,没法改变的。
“小老爷,季寥到底是不是你。”
赵真人轻轻叹口气,往元洲北向,月光拖出她窈窕的身影,既孤独,又寂寞。
…
…
纯阳道宫邀请季寥前去听道说法的日子是正月初十,现今是腊月初八。
今天元洲多地下起大雪,有些地方都形成雪灾。
季寥盘坐在一块高岩,身周没有积雪,干干爽爽的,同周遭的冰天雪地,形成鲜明对比。
高岩下方,堆着一个雪人。
季寥提了一壶酒,不疾不徐喝着。
一壶酒完毕,雪人突然炸开,地面上趴着个人,大汗淋漓,浑身冒着白烟,在雪地里形成奇景。
季寥笑道:“你怎么不多做一会美梦。”
这人却是个女子,正是当年狄希的女儿秋荻。
她修的太上无情之道,跟季寥太上剑经的路数是对立的。
季寥在元洲行走,她不知怎么就找来了。
因此季寥就请她品尝了下自己这几年修行的心魔大法。
秋荻道:“不过是幻觉而已,你休想用这种伎俩击败我。”
季寥道:“怎么会是幻觉?你刚才做梦,但梦中未尝不是另一个真实的世界。孰真孰假,你真能辨得清楚?”
秋荻道:“我手上剑是真的。”
季寥哈哈一笑,说道:“我可不想跟你继续玩下去。”
雪花在空中飘零,季寥随手摘了一片雪花,对着秋荻一弹指。
秋荻神色凛然,看到雪花不断变大,最后赫然是一座大雪山黑压压落下。
她耳朵生出轰鸣,直接人事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