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兮撑在桌上的手颤抖地厉害，她想听一听赵瑾辞会怎么回应这些话，却只听到他淡漠的一声：“成王败寇，你现在应该考虑，如何能在我手底下活下去。”
他并未回应，却相当于承认了谢知非的指控。
“我敢这样说，自然不是毫无筹码。你想收编西北军，怕也不是易事，只怕两三年之内，你还要不了我的命。”
谢知非气势也不弱。西北军毕竟是赵家一手带起来的强军，哪怕吃了败仗，也不能否认他们是一支强军。
如今他们愿意接受李泉的指挥，那是因为谢知非还活着。若谢知非死在赵瑾辞手下，西北军必定会起兵造反，为他报仇。
到时候大庆又起战火，还是自相残杀，这是赵瑾辞最不愿见到的事情。所以，谢知非肯定赵瑾辞现在除了囚禁他，也做不了别的。
林兮脸色发白，从侧殿出来时几乎站不住，青柳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林兮才不至于摔在地上。
“娘娘，您怎么了？脸色这么差？”青柳担心地问。
林兮摇摇头，低声道：“让轻舟告诉曹公公一声，就说我没等到陛下，身子有些不适，先回坤宁宫了。”
她的脸色实在不好，青柳不敢耽搁，扶林兮坐上软轿回了坤宁宫。
轻舟则小跑着去乾清宫外找曹公公，她看了一圈，却没看到曹公公的身影。
“曹公公呢？”她问门口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也知道轻舟是林兮身边的人，不敢怠慢：“回姐姐的话，方才内务府有人过来，曹公跟着他们去了。”
轻舟点点头，思索片刻，道：“那等曹公公回来，你替皇后娘娘传个话，就说娘娘身子不适，先回去了。”
“是，小的一定将话传到。”
等曹公公处理完事情回来后，那小太监便转达了轻舟的话。
曹公公闻言，连忙问：“身体不适？你可见到皇后娘娘了？传太医了没有？”
小太监摇头：“奴才并没有见到皇后娘娘，是娘娘打发了身边的宫女过来找您，见您不在，才叫小的传话给您。”
曹公公皱眉：“陛下可回来了？”
“是，陛下正在殿内。”
“看来是正好错过了，娘娘刚走，陛下就回来了。”曹公公呢喃道。
他思索片刻，还是觉得皇后娘娘身体不适这事儿要告诉陛下，毕竟陛下对那位的上心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赵瑾辞正在看曾子墨八百里加急的奏章，高昌近来异动频繁。他手边是另一份高昌的国书，上面说大庆登基，他们欲派遣高昌太子来大庆拜贺，以示两国交好之盟。
拜贺是假，试探大庆国力是真。这狼子野心真是藏不住了。
“什么事？”
他放下手中的奏章，瞥了一眼站在殿中等候的曹清，问道。
“陛下，皇后娘娘不久前来找您，等了一会儿，突感身体不适，就先回去了。”
赵瑾辞闻言，皱眉道：“什么时候的事？”
“差不多两盏茶之前，娘娘刚走，您就回来了。”
看赵瑾辞脸色不好，曹清弓着身子小心翼翼道。
两盏茶之前？赵瑾辞稍稍放了心，她应该没有见到谢知非。
“派人传太医，摆驾坤宁宫。”
“是。”
曹清连忙跟上赵瑾辞的脚步，看他的反应，曹清万分庆幸自己告诉了他皇后娘娘不舒适这事儿。
坤宁宫里，林兮已经坐在书案前有段时间了。
她看着书案上的字，是他握着她的手写下的字，潇洒霸气。那时，她不能说没有存了些旖旎的心思，但现在，一切都像是笑话一样。
“娘娘，您脸色很不好，奴婢去传太医来瞧瞧吧？”
青柳站在身边焦急地问，龚嬷嬷也在身边干着急。
林兮摇摇头，扯着嘴角笑了一下，道：“没事，我就是有些累，休息一会儿就好了。青柳，扶我上床休息吧。”
青柳点点头，小心地扶着林兮上了床。
赵瑾辞来时，林兮已经睡了。他坐在床边，看着她有些苍白的面色，骨节分明的大手摸上了她的额间。
还好，没有发热。他招手，让太医过来把脉。
伸手替林兮掖好被子之后，赵瑾辞将太医喊去了外殿，问：“皇后身体怎么样？”
太医回道：“娘娘身子无碍，可能是有些劳累，再加上孕中之人，心情起伏较大，才会感觉不适。微臣替娘娘开服方子，让娘娘每日一贴服下，会缓解一些症状。”
他不敢说林兮是郁结在心，才会导致面色不好。赵瑾辞却听出来了，他挥挥手，让太医下去了。
回到林兮寝宫，他静静看着她的睡颜。人明明就在他眼前触手可及，他却总觉得很远。
他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颊，然后轻轻吻在她的唇上。
然后低声呢喃：“没关系，就这样陪在我身边也好。”
他脱下外衣，抱着她躺在床榻上。林兮在他怀里紧闭双眼，眼泪却一直顺着眼角落下，浸湿了他身前的一小片衣襟。
“很难受吗？”
赵瑾辞感受到了她的眼泪，抱着她低声询问。林兮摇头，没说话。
“太医去煎药了，很快就好。要是忍不住，就咬我。”
他亲着她的长发，低声说着，将手伸在她面前。
林兮的眼泪流得愈发凶了，看着自己眼前这只骨节分明的手，她张开口直接咬了上去，似乎用尽了所有气力一般，林兮嘴里很快就充斥了一股铁锈的味道。
鲜血顺着赵瑾辞的手流了下来，他却没有吭声。
很长时间，长到林兮觉得自己的下颌已经酸痛无力之时，她松开了口。那只手已经变得血淋淋，上面两排牙印异常明显。
“好受些了吗？”
赵瑾辞的声音依旧沉静，就好像感觉不到痛意一样。林兮看着那只血淋淋的手失神，她只觉自己心很痛，痛到快要窒息了。
“要是还不解气，就换一只咬。”
他伸出另一只手给她，像是在说情话一般在她耳边小声道。
林兮闭上眼，转过身将自己蜷缩在角落。赵瑾辞追上去，将她拥在怀里，不给她逃离自己的机会。
“药很快就来了，再坚持一下。”
林兮眼泪流得很凶，却一直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