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不明所以,拉着荷花非要问:“你干才那是干啥?三婶那人本来嘴就不好,你平时都不理她咋就今个儿这般恼火?你若是当真伤了她可怎么好?”
荷花咬着下唇半晌才说:“凭她说的那话,别说伤了她,我捅了她的心都有。”说罢把刚才的事儿跟茉莉说了一遍。
“什么?你刚才怎么不早说……”茉莉顿时一跳老高,说罢就往回跑,“看我不撕烂她那张臭嘴。”
茉莉个高腿长跑的飞快,先回了李氏门口见已经没了人影,停都不停的就往杨氏的院子跑去,进院儿就听见刘氏在屋里正哭嚎,“娘啊,你是没瞧见二哥家荷花,先是往我肚子上使劲儿地顶了一下,把我疼得摔在地上起不来,然后提着那么老长的柴刀就往我身上招呼啊,娘,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呸!”茉莉挑帘进去就朝刘氏脸上啐了一口,从炕上的针线笸箩里抓起剪子,盯着她狠狠地道:“你愿意串闲话扒瞎我不管你,但是以后再让我听见你说我家,我就把你嘴豁了舌头剪了,看你还怎么信口胡说!”
刘氏吓得往炕里缩了缩身子,然后指着茉莉道:“娘,你瞧见没,当着你的面儿就这样呢!”
杨氏厉声道:“茉莉,你要干啥,那是你三婶儿,就算说了你啥,你也不许这么没大没小的。”
茉莉气得俏脸涨红,眼睛里滚着泪珠子,死死地捏着剪子,用剪子尖儿指着刘氏道:“她、她说我娘背着我爹偷汉子。还、还说我们姐弟几个指不定是谁的……”
杨氏闻言唬了一跳,扭头问刘氏:“芍药娘,你说这些话了?”
刘氏又往炕里缩了缩,背后都抵着墙了才低头小声分辩道:“不、不是我说的,我、我也是从别人那边听到的……只、只不过是跟大嫂提了几句……”
说话间方氏和荷花也迈步进屋,方氏的脸儿沉的如顷刻就会狂风暴雨,也没跟杨氏打招呼,直接盯着刘氏问:“弟妹,你且告诉我这闲话你是听谁说的,我嫁过来十几年。做事上对得起天地,下对得起老祝家的老老小小,我今个儿倒是豁出脸去问个清楚,是谁这么心肠狠毒,说这种要把人往死里逼的话。”
刘氏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吭哧着说:“我、我就是路过顺便听见了一耳朵,我……我哪儿只到是谁说的啊!”
荷花抬手指着刘氏道:“三婶儿,我看村儿里压根儿就没人说。根本就是你瞧见齐老五往我家去了,才编排的这种恶毒的话,我今早出门去打酒的时候是瞧见门外杖子边儿有人闪了一下,我当时也没留意。这会儿瞧着你的衣裳我倒是想起来了,可不就是你!”
“你不过就瞧见个影子。凭啥就说是我……”刘氏立刻激动地尖声嚷道。
“那你若是这样说,反正咱村儿人家也不算太多,一户户的问总是能问出个端倪来的。”荷花认准了就是刘氏,气得紧紧地捏着拳头,只恨自己刚才没多打她几下。
“这、这种事还有一户户去问的道理?”刘氏略有些心虚地低了头下去,嘟嘟囔囔地说:“你、你们豁出去不要脸了,我、我还得嫁女儿,还要脸呢!”
“对!”荷花忽然很大声地赞同了刘氏的话,面上露出一丝你终于露出马脚的表情,白了刘氏一眼道。“虽说你平时对芍药不是打就是骂,但是你比谁都巴望女儿以后能嫁个富贵人家,好让你和三叔都能跟着借光享福。为此还非要给芍药裹了小脚。若是村子里当真有关于我娘品行的谣言,那不止会连累了我和我大姐以后不好找婆家。还会牵累你家芍药,所以你别说是跟着幸灾乐祸的传扬了,怕是当时就能跟人家掐起来。可是你却只是跟大娘闲磕牙,偏生又说得活灵活现像那么回事儿似的,因为你知道这般丢全家人脸面的事儿,大娘也是决计不会说给外人知道的,只会在私底下对我娘有意见,说不定以后还会挑拨我爹娘的关系,你的目的是不是就也达到了?”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让杨氏怀疑的目光立刻就投在了刘氏身上,大声问:“你还不赶紧说,到底是咋回事。”
刘氏见荷花把自个儿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承认也不是,不承认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再编下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儿的,看在众人眼里,就也等同于承认了整件事不过是她造谣。
杨氏气得骂道:“你整天闲得五脊六兽的是不是?有那个功夫咋不生个儿子出来,天天就那个嘴能叭叭,能顶饭吃?”
方氏听说这件事不过是刘氏自个儿的造谣,心里顿时松了一大口气,往杨氏的面前坐了下来,沉声道:“娘,我嫁到村儿里十几年,还从未有人说过我行差踏错,我从来都不挑事儿,不管家里是宽裕是紧巴,我也从来都没有过跟谁争抢的心。到祝家做媳妇的这些年里,我一直记得我过门儿的那天,上轿前我娘跟我说了句:‘百善孝为先’,第二天早晨给爹娘敬茶,娘你跟我说了句:‘家和万事兴’,这么多年我心里一直搁着这十个字,所以遇到什么事儿也尽量忍让,不愿意跟谁争得脸红脖子粗……”方氏说到这儿停顿了片刻,似乎在平复心情,半晌后才又接着说道,“但是忍让也得分是啥事儿,今天这事儿娘若是能给出个让我心里服气的说法,那今后这亲戚也着实没法再做下去了。”
“荷花娘,你这说的是啥话,老二老三是亲兄弟,咋还能为了她这么个长舌妇就断了亲戚。”杨氏的心里原本还是向着方氏的,被她一番话也说得很是动容,但是听到最后一句话心里顿时就不舒服起来,之前她之所以主张分家,就是怕几个儿子和媳妇继续在一个屋檐下磕磕碰碰的,关系越闹越僵实在不是个事儿,这会儿听见方氏这样说,就开始嘀咕方氏会不会在背后对老二挑唆过什么,所以老二那么孝顺的一个孩子都会非要闹着分家。
方氏见杨氏不冷不淡的模样,心里也越来越憋气,几次想要发作,想起孩子还在身边儿,不能做个以下犯上的坏样子,就压着火气问:“那若依着娘的打算,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刘氏在炕里忽然嘟囔道:“不算了你还想咋的,我又没给你满世界说去。”
杨氏本来是想着息事宁人,但是又被刘氏搅合了,气得抄起炕上的笤帚就要抽她,冷不丁刘氏“嗷”的一嗓子,捂着小肚子打着滚儿地嚷:“疼死我了,肚子绞劲儿的疼……就跟上回小产似的疼啊……疼死我了……”
见她脸色苍白,额头也开始见了汗珠,杨氏的手就顿在半空打不下去了,犹豫了半晌,把笤帚往炕上使劲儿一摔,扭头想叫人去请郎中,看着方氏、茉莉和荷花,她张张嘴却也实在不好意思指使,刚想扬声叫梅子,又想起闺女已经嫁了出去,只好到门口朝厢房那边喊:“老三,你媳妇不舒服,你赶紧的,去把郎中请来。”喊了半晌见也没个动静,气得自己挑帘子去了。
若是搁在平常方氏早就主动地揽过来去了,但是今个儿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干脆就没理杨氏的茬儿,原本当作看耍猴似的看着刘氏,但没一会儿就听刘氏道:“我、我下身儿怎么一热呢,该不会……我咋这么命苦啊……”
荷花心里也咯噔一下,刚才自己把刘氏撞倒在地,就见她脸色发白的捂着肚子动弹不得,难道自己真的误打误撞地把刘氏弄得小产了不成?虽说心里对她已经恨得牙根儿痒痒,但是毕竟孩子是无辜的,杨氏也一直盼着三叔家能添丁进口,这回该不会是闯了大祸吧?
她想到的这些方氏自然也想到了,也顾不得生气就先上炕去查看刘氏,把下身儿的裙儿一解开,探手进去一摸,双腿间果然是湿热一片,抽出手来满手的血红,方氏的脸色立刻就变得煞白,难不成当真让荷花闯下这么个天大的祸事?她顾不得再计较什么,招呼茉莉领着荷花出去架火烧上一大锅的水备用,自个儿把炕上铺了草木灰和草帘子,把刘氏扶着躺上去。
这会儿祝大姐刚把留哥儿哄着睡了,听到声响过来问是咋回事,听方氏把事儿前后一说,先是气得直骂刘氏不是个省油的灯,但是听到后头也不禁拧紧了眉头,进屋看了看情况,问了两句也没问出什么来,只能劝方氏放宽了心,不管是不是小产,也不该怨荷花,那么小的孩子知道个啥,当时被气昏了头也是正常的。
方氏低头见荷花脸色也很是难看,咬着嘴唇强撑着,神色很是严肃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伸手把女儿搂进怀里道:“荷花不怕,有啥事儿娘撑着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