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却压根儿没去瞧她,转身边朝小厨房走去边说:“锦棠哥,宵夜快好了,你进屋等着我端进来。”
齐锦棠应了一声,对孙四姑娘拱拱手道:“先行告辞。”
孙四姑娘却是个看不出眉眼高低不识趣儿的,心道反正父亲让我跟这个丫头亲近亲近,那我就也看看你到底有什么好处,于是很是不客气地:“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尝尝祝二姑娘的手艺?”
她既然都已经开了口,齐锦棠自然不好说别的,再说这本来就是孙家的地方,她有是说要吃荷花做的东西,自己也没道理开口拒绝,便借口去看博荣先避开了,让孙四姑娘自己在花厅坐着。
博荣已经喝了醒酒汤也被擦身换了衣裳,床边有丫头守着,齐锦棠看了眼他睡得正熟没什么大事,溜达出来到花厅见荷花还没出来,便也没进去,悄悄地朝小厨房过去。
“我都饿了。”还没进屋就闻到了香气,齐锦棠吸吸鼻子,笑着问荷花,“还得多久才能吃?”
“还知道饿啊,我以为秀色可餐的,看都看饱了呢!”荷花见小厨房的两个丫头都躲了出去,便故意说道。
“虽说我乐意看着你,不过肚子却还是抗议咋办?”齐锦棠压根儿就没往孙四姑娘那边去想,只以为荷花在跟自己玩笑。
“少说好听的,我明个儿去给你采点儿花粉花蜜的,你吃着才合适呢!”荷花把锅从灶上小心翼翼地端下来。
“花粉花蜜?”齐锦棠这会儿着实理解无能了,见荷花的样子却不像生气。
“多吃点好招蜂引蝶!”荷花抬手指指花厅的方向,本来还板着脸的,可说完自己就先绷不住笑了出来。
“呦,小丫头竟知道吃味了?”齐锦棠这才会意过来她指得是孙四姑娘,“我可不是建羽,没那个招蜂引蝶的本事,什么秀色的都不想吃·只会盯着宵夜罢了。”
“吃多少都不见长肉,全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荷花一边拾掇着摆盘儿,一边朝门口的丫头吩咐道,“去看看你家少爷睡下没·若是还没便问他我做了宵夜,来不来吃?”
“那你刚才不留着建羽,这会儿又去叫,也就他好脾气,什么都依着你折腾。”齐锦棠的话里倒多是宠溺的无奈,不似荷花那还带着一股子醋味。
“先前我又不知道孙四姑娘会留下吃东西,把建羽哥叫来·若是有什么事也好说话,不然若是吵闹起来,传出去还不说我住在孙家还欺负主子,我可没那么兴致跟那小丫头矫情。”荷花把灶上的火压灭,锅里蒸的是蛤蜊香蕈炖蛋,本来有一盅是打算给刘妈妈尝尝的,如今却正好了四个人吃。又盛了小菜摆了点心,这才招呼丫头都端上桌去。
孙建羽这会儿已经在桌边坐下了·看着丫头端出来的红油笋丝、糟油鹅掌,还有百果软香糕、桃花饼,直接伸筷子夹了一口尝尝·连连点头说:“不枉费我都躺下了又起身儿过来。”
荷花最后端着四盅蛤蜊香蕈炖蛋出来,见孙建羽已经开始吃了,忙拦着说:“怎么就你这么嘴急,先尝尝这个,吃了旁的再吃这个就掩了味道。”
孙四姑娘揭开瓷盅的碗盖一看,抬手用帕子掩掩嘴说:“还道是什么山珍海味,不过是碗炖蛋。”
“大晚上的,吃了山珍海味也难以克化不是,这虽说只是炖蛋,不过用得是新鲜的蛤蜊和香蕈·倒是也还算新鲜味美,四姑娘尝尝看。”荷花很是好脾气地亲自帮孙四姑娘布了菜。
孙建羽斜眼看看堂妹,“不爱吃就回去歇着吧,这都什么时辰了?”
孙四姑娘自己闹了个没脸,轻声嘟囔道:“我又没说不吃。”眼角的余光瞥见齐锦棠正品着炖蛋,脸上似乎很是享受的表情·心道能有什么了不起,便挖了一大勺塞进嘴里。蛋羹嫩滑,蛤肉也很是鲜美,蛤蜊的汤汁跟香蕈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都融在了蛋羹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鲜美味道。
荷花看着孙四姑娘的表情不由在心里好笑,这个蛤蜊香蕈炖蛋可是被誉为“天下第一鲜”的,若不是在京城,北方也难得有这般新鲜的蛤蜊,不过即便是新鲜却也因为路途运送而变得有些瘦小,不然还会更加鲜美诱人。
孙建羽晚上喝得太多,肚子里的吃食还是酒水都早就吐了个精光,回家后不想吃东西就躺下去睡,早就胃中有如擂鼓,尝到蛋羹的味美,一rr气吃了个底儿朝天,举着勺子问:“荷花,还有不?”
荷花夹了块桃花饼放在他盘中说:“这鲜蛤蜊本就不多,我大哥的份儿都没了,你还抱怨不够?再说晚上吃多了伤胃,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嘛,懂节制方能长久。”
“得,吃个宵夜都要被你这丫头教训,不过看在这东西味美的份儿上,我不跟你计较便是。”孙建羽大手一挥,“不过以往只知道你北方的家常小菜做得不错,没想到这种菜肴也会做。”
“其实在南边儿,这蛤蜊香蕈炖蛋就是很家常的菜,不过咱们北方难得见到新鲜的蛤蜊,所以倒成了道稀罕的菜。”
孙建羽听了这话,便抬眼去看齐锦棠,想着南边儿只有他去过,该是他回来说给荷花知道的吧,顿时觉得香甜的桃花饼咬在嘴里也变了味道。
荷花拿公筷给孙四姑娘夹了糕点,笑着问:“我手艺不精,不知四姑娘吃着可还能入口?”
孙四姑娘闻言狠狠地白了荷花一眼,心道连堂哥都赞不绝口了,你反倒来问我能不能入口,这不是挤兑着非让我夸你,于是就只低头吃东西也不说话。
“慧淑,怎么这般没有规矩,客人问话都不知答话?”孙建羽立起眉毛训道。
“我不懂什么好吃难吃的,反正还算能吃就是了。”孙四姑娘气得扯出帕子擦擦嘴说,“我吃饱先回了,堂哥慢用。”说罢起身儿就领着丫头婆子的去了。
孙建羽无奈地摇摇头说:“我这个堂妹,都让她娘给惯坏了·你们别往心里去。”
荷花笑着摇摇头说:“孙四姑娘真性情,快言快语的,瞧着就是个爽利干脆的性子,我瞧着倒是挺好·建羽哥对人家小姑娘别总那么凶巴巴的。”
“你就扯吧!”孙建羽哪里看不出荷花的口不对心,瞥她一眼却见她正笑着问齐锦棠味道如何,两个人轻声细语地说起话便旁若无人了一般,看的他顿时没了胃口,起身儿道,“我也吃好了,今晚是李家请客·我们这边两桌都是李家的子侄辈儿的,玩闹得有些过了头,多亏博荣帮我挡了不少酒不然我若是真醉倒了,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笑话来,你也就酹怪他了。”
“喝都喝了,我还能如何。”荷花叹气说,“若是以后都要这样我倒是宁愿大哥回家做个教书先生,也好过年纪轻轻地喝出个酒鬼的臭毛病来。”
“这回只是意外,意外罢了!”孙建羽寒暄了两句说时候不早就也回了。
丫头们进来收拾桌上的碗碟,荷花到屋里去看博荣,一进屋就是满屋的酒气,叫人开窗开门通风换气,一这趟倒是把博荣给吵醒了,睁眼见荷花瞪着自己,忙下意识地讨饶道:“今个儿是我做了,不该喝这么多酒,不过那李家的人太多又都很是能喝,我跟建羽两个人哪里抵挡得住。”
“你们这还没做了官领了职呢出去应酬还至于弄成如此?那以后真的踏入了官场,还要成个什么样子?”荷花绞了热毛巾给博荣敷脸,嘴上责怪着却还是关切地问,“肚子里可还难受,饿不饿?”
“若是官场上的自然不至于这样,李大人就是建羽未来的岳丈是这回会试的主考官,建羽之所以能过,其中自然是有缘故的,下个月的殿试他还要靠李大人多多照应,今晚虽然说是两家一起聚聚,其实根本就是设宴答谢李大人的,李家的人轮番上来敬酒,我们哪儿能不喝?”
“原来是这样。”荷当初就也奇怪,孙建羽的学识并不如齐锦棠,为何连齐锦棠都落了榜,孙建羽却是能榜上有名,原来只以为是孙大人疏通的关系,没想到竟是因为联姻,这下倒是也不难理解这其中的曲折缘故了,“这些高门大户的人活着倒是也辛苦,什么事儿都要看关系,要讲利益,建羽哥也真不容易。”
“等熬过了殿试他要回去祭祖和准备婚事,咱们就正好跟着回家,至于他的选官补缺的事儿,便自有孙大人关照,用不着他、他自个儿操心了。”博荣的酒还没醒透,说话也还有些大舌头。
“选官的事儿即便他自个儿想操心,也得操心得上才是。”荷花伸手给博荣扯了扯被子,“睡吧,明早我再给你炖醒酒汤,不然怕是要头疼上一天的。”
从屋里出来,荷花在院中信步溜达,一转眼在京城已经住了近两个月,今个儿被博荣一说回家,她顿时就格外地想家起来,也不知道茉莉生得是儿是女,如今在家里怎么样了,祖爷和爷奶的身子也不知好不好,博宁和栓子的学业……
“唉······”荷花幽幽地叹了口气,往廊下的美人靠边坐下,看着院中的草木在月光下影影绰绰地,想着山上如今都已经能采山菜了,薇菜、蕨菜、燕尾儿、刺嫩芽、猫爪子什么的,今年自己不在,不知道有谁陪方氏上山去采山菜。这样想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一夜都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第二天顶着两个通红的眼睛,眼下还都一抹青痕,哈欠连天地到小厨房给博荣熬醒酒汤,看她站着都打瞌睡的模样,旁边的丫头赶紧接过来道:“祝姑娘进屋再歇歇吧,瞧您昨晚定然是没睡好的,奴婢来做就是了。”
荷花迷瞪瞪地往外走,刚一出门就撞见孙四姑娘过来,惊讶地张大眼睛,但还是客气地说:“四姑娘来了,可是来用早饭的?”
孙四姑娘被荷花噎得脚步一顿,嘴上说着:“我就是过来看看,昨个儿你大哥不是喝多了,今个儿好些没?”眼睛在院子里到处乱飘,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她是为啥来的似的。
“多谢四姑娘关心我大哥还睡着呢,没什么要紧的了,冬梅姐正在给他熬醒酒汤。”然后顺着她目光的方向也跟着看了一圈,这才说“齐公子应该也是还没起身儿,四姑娘若是来寻我的,那咱们就去后院儿坐着说话,若是来寻旁人的,怕是要失望了。”
孙四姑娘一听这话,脸颊猛然间红了大半,到底还是养在深闺中的姑娘虽说平时娇蛮任性,但是遇到这样的事儿总还是知道害臊的,跺脚道:“我不过就是去给父亲母亲请安,所以回来路过关心一下罢了,没事就最好了,我、我先回去用早饭了。”说着就转身飞快地走了。
“孙四姑娘走好······”荷花的话都还没说完,她就已经迈出院门没了影子。
荷花无聊地坐在小厨房门口等醒酒汤,心里却还是惦念牵挂着家里如今在京城也呆得越发没了趣味,这种大宅门的生活也真是气闷,连出门都不能随意所以她真心恨不得赶紧回村里去才好。
她这里想家,家里头的人也对她们惦记得很,博荣刚到京城的时候,托齐家的人捎了封平安信回来,因为来往路途遥远,之后齐家和孙家的人也没有回乡的,自然就也没了音信,方氏在家吃饭或是做事的时候总要念叨一句:“也不知你大哥和荷花在京城怎么样了,也不说下什么时候回来,唉……”
小秀跟茉莉每天一起做活看孩子祝老爷子给头一个玄孙起名叫栗子,谐音是立子,家里倒是都觉得挺好,茉莉便自个儿给闺女起了个名字叫枣儿,那丫头模样生得极像娘,才一个多月就能瞧出眉眼间的清秀劲儿。
两个人正在炕上给孩子做夏衣就听见祝永鑫在院子里道:“世彦啊,不是我说你,你快别跟我在这儿裹乱了,你若是不帮忙我倒是能做得快些。”
小秀听了这话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推了推茉莉说:“你孩子他爹又在外头给爹添乱了。”
茉莉瞥了外头一眼,自己也忍不住抿嘴笑笑,“他哪里会干活儿,在家连穿袜子穿鞋都有丫头伺候,除了添乱还能干啥。”说着撑起窗户,朝院子里嚷道,“你就那么闲着?能不能不添乱?”
蒋世彦笑嘻嘻地说:“一回生二回熟,我多几次也就会了,爹你别嫌我笨就是了。”
见窗子管好,方氏才在底下接话说:“茉莉,你到底是咋打算的啊,就一直住娘家了?娘倒不是管不起你家几口的饭,只是蒋家毕竟是三代单传的,你把人家儿子拐了来咱家,也不是个事儿啊!”
“又不是我让他来的,根本是他自个儿赖在这儿不走的,他家若是能给接走,那我还巴不得呢!”茉莉撇撇嘴,口不对心地说。
蒋世彦上次回家了解过一番,得知这件事压根儿就是老太太和娘给自己下得圈套,茉莉刚生了的那日,老太太就在背后念叨着要给他收两个丫头,他自然是拒绝了的,结果后来喝了个烂醉,老太太就趁机给那丫头授意,让她晚上悄悄地爬了主子的床。
第二天起来知道了这事儿,蒋世彦坚决要把那丫头打死了抬出去,万万不敢让茉莉知道,老太太却惦记着要孙子,偷偷让儿媳妇把孙子支开,教那丫头去找茉莉求个身份。
只是蒋老太太和蒋夫人都没想到,茉莉的性子会这般的烈,坚决不肯见蒋世彦不说,还说要抱着孩子去死,结果家里闹得是不亦乐乎。蒋老太太自然是气得要命,可如今祝家却是不比以前,博荣成了举人又跟城里的孙家要好,到底是民不跟官斗,总得忌讳一二,但是看着孙子跟孙媳妇赔小心的模样,心疼的几乎要厥过去,赶紧想了个法子让儿媳把儿子支走,至于那封信,自然也不会给了茉莉。
老太太和蒋夫人的算盘打得还算好,觉得茉莉不过是一时的气愤,过几天自然就也消了,谁知道茉莉非但不服软,反倒因为蒋世彦的离开更加的气恼,整个月子里都不思饮食,还要自个儿奶孩子,顿时就消瘦得吓人。
蒋夫人怕真闹出事儿来,便急急地写了信去叫蒋世彦回来却也是赶得巧劲儿,那日蒋世彦马上要进家门,却也是祝永鑫和方氏去接茉莉出月子的那日。她怕两拨人撞到一处,便一直自个儿盯着最后让蒋世彦的车从后门进了院子。
家里的下人都以为是茉莉失了宠,自然也不会有人巴结讨好,由着方氏把人接了出去,蒋夫人得了信儿跑出来却也晚了。
蒋世彦知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觉得自个儿真是冤屈得不行,后来又得知那晚自己压根儿就没睡了那丫头,顿时又觉得劝回媳妇有望打发了那个丫头,就赶紧又跑回祝家解释了缘由,要接回茉莉。
哪知道茉莉却还是不肯,只说让他自个儿回家找个能生儿子的去吧!蒋世彦没了法子,干脆把铺盖卷都搬来了祝家,准备跟茉莉软磨硬泡下去,到现在却是已经住了大半个月。
他这人没什么大架子,又因着是要哄茉莉回家所以天天殷勤得很,里外地帮着干活,只不过因为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压根儿什么都不会做,便也只有搬个柴禾或是捡碗捡筷子还算是能胜任,其余的就都给帮得半拉咔叽的,又时候还添乱帮倒忙。
茉莉就在娘家稳稳当当地住着,方氏顿顿换着花样儿地给做饭做菜炖汤,大半个月下来就又补得珠圆玉润的,一扫先前的憔悴模样。
枣儿也是个省心的孩子,跟栗子差不多,每日除了尿湿或是饿了,都基本不哭对着手指头都能玩儿上一整天,让人很是省心。
茉莉第一次有孩子倒还不太觉得,小秀却很是欣慰,觉得栗子比宝儿小时候省心许多。
“娘,我前两日听爹说,月底就是奶的生辰去年家里又添丁又中举的,是不是给好生操办操办?”小秀一边做活一边问方氏。
“是啊,你爹也说要操办呢,可惜博荣和荷花赶不回来,不过咱自己也得热闹热闹,我明个儿跟你们四婶儿去城里,多买点儿东西,新衣裳什么的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大姑和小姑都一并揽了去说闺女给做,咱们只管筹办酒席就是了,明个儿还正好把博凯和巧然叫回来,他俩一直跟着良子学种蘑菇,如今天都热了蘑菇应该也卖得差不多了,叫回来住些日子,虽说是还年轻,但是也别总惦记着赚钱。”
“良子哥的婚事到底啥时候办,我记得去年说亲的时候,说是过一年办喜事,这还没到一年?”茉莉听到方氏提起良子,赶紧问道。
“之前给说的个好日子是三月初六,你良子哥却非要等着博荣和荷花回来再办,说是少了他俩怪别扭的,我寻思着也是,他们几个本就感情好,若是良子大婚不能回来的确是得埋怨,再后面四月份不能办喜事,五月份是毒月,就只能拖到六月里去了,六月不管博荣他们回来没回来都得办了,不然七月有鬼节,八月是良子生辰的破月,就越发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方氏自己掐着指头算了算说。
“虽说拖几个月不打紧,不过这小双爹每次要的节礼可是不少,也得是一笔大开销呢!倒不如早早地娶回家省心,就算过年过节还得送礼,好歹也用不着计较多少,用不着太看人家脸色了。”小秀跟着接话道,“好在冬日里卖了几个月的蘑菇,不然良子的日子怕是要艰难了。”
“盈双那丫头挺好个人,怎么摊上了这么个爹。”茉莉摇头感慨道,“不过过日子就是,两口子好就得了,家里什么样儿,也没那么多打紧的。”
“你咋就会说人家不会说自己?”小秀听了这话说茉莉,“世彦对你已经很是不错了,若是家里人不打紧,那你还在娘家住着不肯回去。”
茉莉闻言故意朝方氏撒娇道:“娘,你瞧,嫂子开始往外撵我了,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住久了惹人嫌弃。”
“得了吧你,你嫂子那是为了你好,你不能总这么别扭起来没个完吧?娘还等着抱外孙子呢!”方氏压根儿不打理茉莉这一套。
“你是不是我亲娘啊?”茉莉瘪嘴道,“我在婆家受了那么多委屈,回娘家还要被人往外撵。再说外孙女儿咋就不好了,非要个外孙子才算好?”
“谁撵你了,你若是肯跟世彦同房住着,我养着你俩给你带孩子都行可你俩这么一人一个屋的算怎么回事儿!”方氏低声斥道,“到底是两口子,他也都跟你说清楚了,那件事儿压根儿就不怪他如今又追到咱家哄着你捧着你的,你咋还没完没了的呢?娘可告诉你,见好就收别不知好歹,等把人家惹急了不要你,就有你哭的时候。”
“行了行了,你们每日一念,你们嘴皮子不疼我耳朵都疼了。”茉莉赶紧岔开话题说“娘,明个儿去城里带我一起去吧,我看看给奶买点儿啥东西贺寿,顺便儿也扯几块布做衣裳,眼瞧着就要换季了。”
“你要是回家不就有衣裳穿了,还用得着做!”方氏又念了两句,看茉莉堵着耳朵一副听不进去的样子,就嘟嘟囔囔地端着盆出去准备做饭。
小秀见方氏出去这才凑上去小声问道:“茉莉,你给大嫂个准话儿,你自个儿心里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你总这么耗着,别说是娘了,就是我心里都慌得没个底儿,总这样不是法子啊!”
“大嫂你放心吧,我跟枣儿她爹都商量好了,等老太太和我婆母这回真的吃了教训我们再回去。”茉莉贴着小秀的耳朵说道,“不然这回是没事儿了,下次还指不定往床上塞什么呢,我总不能天天防着。”
小秀一听是她跟蒋世彦商议好的,这才放下心来推了她一把嗔道:“你这妮子鬼主意真是◆,怪不得跟荷花是亲姐俩儿,不过你也别抻悠过了劲儿,得心里有个数、有个度才好。”
“大嫂你放心吧,我知道轻重,枣儿她爹在家有眼线看着咧等他家老太太忍不住服软儿来接我们,我们就回去。”小秀笑眯眯地说,“你可千万别跟娘说,不然等他家来人的时候,娘肯定会露馅儿“你可真行,连娘都一起算计。”小秀白了她一眼,“那你可瞒住了以后别说走嘴,不然娘肯定要你好看。”
“好看什么?”方氏一挑帘子进来问。
“哦,没事儿,我是说枣儿生得跟茉莉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以后肯定长得好看。”小秀随意扯了一句话给圆了过去。
第二天祝永鑫赶着车,拉着方氏,祝大姐跟茉莉一起进城,蒋世彦也跟着去了,小秀在家给看孩子。几个人到傍晚才回来,买得大包小裹的,什么药材、料子、糕点吃食之类的,料子被祝大姐拿回去准备做衣裳,糕点吃食就直接给送了老院子去。
博凯和巧然在老院子坐了会儿,本来是想就直接在老院子东厢住下算了,杨氏却说:“你爹刚去了新婆娘不久,你们回来若是不回家住,传出去让人说闲话,这样吧,你俩回去睡西屋,让博源到我这儿来睡。”
博凯两口子便听了老太太的话,吃了饭就早早地回去了,祝老大是个没什么话的人,姜氏跟博凯也不熟,只知道给倒茶拿吃的,然后坐在祝老大旁边,一会儿说:“喝茶,喝茶!”一会儿又说:“你们吃果子,吃点儿果子尝尝。”几个人对坐着都尴尬得很。
最后还是博源机灵,起身儿拉着博凯道:“大哥,你进来给我看看功课。”
博凯趁机跟着进了西屋,巧然借口去铺炕也回了屋,正听见博凯问:“博源,你跟哥说实话,这个后娘对你好不?”
巧然赶紧回手把门关了个死紧,伸手捅了博凯一下:“你小点儿声,别让人听见。”
“怕啥,她要是敢对我弟弟不好,我跟她没完!”博凯瞪了瞪眼睛说。
博源很是懂事地说:“后娘人还是不错的,她跟爹性子差不多,平时也没啥话,就闷头干活。洗衣服做饭啥的,总给我做新衣裳鞋袜,每每做好了就悄悄给我搁在炕头,也不到处声张,不是那种嘴上好手上不做事儿的人。后娘的饭菜做得挺好吃,家里偶尔做了好吃的,她也知道给爷奶送去,我看爹最近都乐呵呵挺高兴的。”
博凯听了这话稍稍放心,扯着博源身上的衣裳看了看,又摸了摸炕上的被子,见都做得很是用心也有些认同了博源的话,觉得这个后娘倒不是个坏人,而且也知道孝顺老人,不是做给别人看样子的。不过他还是拉着博凯说:“她对爹好就最好了大哥也就放心了,不过你……等大哥在城里站稳当了脚,接你进城去念书好不好?”
博源挠挠头说:“到时候再说吧,我挺喜欢听大姑父讲书的。”
“行,到时候再说,等你考中了秀才总归还是要去城里的。”博凯如今自己还是租房子住,只有两间屋子总归还是有些力不从心所以就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又问了几句博凯的功课,就打发他去杨氏那边早些睡了。
博凯回了家自然是住得舒坦,又知道了后娘对爹和弟弟都挺好,心里也就没什么挂牵,一晚上呼噜打的山响。
巧然冷不丁换了地方,本来睡得就有些不踏实,后半夜醒了觉得心慌闷热的把被子推开了些还是心烦意乱的,听着呼噜声就更是睡不着了,还惦记着自己是做媳妇的好不容易回来,早晨得赶紧起来帮着做饭干活儿,所以越发睡不着觉,干瞪着眼直到天光放亮,就忙起身儿穿了衣裳出门。
谁知道姜氏起得倒是也早,已经在外头扫院子了,巧然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舀水胡乱洗了把脸擦干就忙去抢扫帚道:“娘,你歇着,我来干就是了平时我们都不在家也不能帮你和爹干活,这好不容易回来了哪儿还能让你干啊!”
姜氏被巧然叫得脸上一红,她跟博凯和巧然只在成亲的时候见过,虽说那时候也听着叫了,但是毕竟平时不在一起相处,而且博源虽然也叫娘但毕竟还是个小孩子,总归是要好一些的。
“不用,你们昨晚坐车回来肯定累了,我平日里都做惯了的,你不用操心。”姜氏说着就扯了扫帚一把。
巧然跟着上前一步,正踩到地上的畚箕沿儿上,一个屁股墩儿就坐到地上,摔得尾巴骨生疼,“哎呦”了一声还不等撑着起身儿,就又觉得小腹一阵绞痛,下身发热就涌出了点儿什么东西似的。
“哎呦,我的肚子······”巧然心道难不成是来葵水了?捂着肚子却是满头冒汗,怎么也使不出力气起身儿。
姜氏弯腰去扶巧然,一眼就瞧见她底裤上渗出的血红,吓得尖叫一声,她虽说是个老姑娘,但是毕竟不像巧然那样不知事儿,自己不敢再动巧然,嘱咐道:“你先坐着,先坐着别动啊!”自己跌跌撞撞地跑去拍西屋的门,“博凯,快起来,赶紧起来,大事不好了。”
博凯睡得眯瞪瞪的,被吓得一个激灵,跳下地披了件衣裳,趿拉着鞋开门问:“娘,咋了?”
“你媳妇,你媳妇她····…”姜氏慌得一说话舌头跟牙就打架,最后更是直接一口咬在了舌头上,又疼又吓得泪珠子骨碌碌地掉。
博凯被她的模样吓了个半死,嚷着:“巧然,巧然你咋了?”然后就往外跑,见巧然抱着肚子坐在地上,身下的血水已经染红了一小片地面,脑子就觉得嗡地一声,奔过去抄着腿弯儿一把抱起巧然。
姜氏笨拙地跟在博凯后面解释道:“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扯了一下扫帚……”
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博凯的眼睛都几乎要瞪得掉出来,但是也顾不得理她,本来想转身回屋的步子,顿时就转了回去,直接抱着巧然往老院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