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真珠的提议,徐阮氏最后还是听进去了。
可想而知阮玉兰在听明白了徐阮氏的意思之后,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阮玉兰等着徐阮氏,几乎是有些咬牙切齿:“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阮氏不去看阮玉兰眼睛,只无奈又苦涩的道:“这么多银子,若是不走个过场,我也很难交代——”
毕竟,徐家的钱,她也就是替女儿代管,自己真要挪用太多,将来还真不好说。
“徐家那边,本来就虎视眈眈——”徐阮氏诉苦起来,也是让人有点儿招架不住。
阮玉兰自然不愿意。
可是现在的局势,根本容不得她不愿意。
几经挣扎之后,阮玉兰还是咬牙写了一张借据。
徐阮氏还让阮玉兰盖上了苏家的章。
阮玉兰气得不轻,却也没办法。
出了徐阮氏之外,这一次无人能救她。
苏景峰倘若知晓她私自动了那些嫁妆,只怕连休书都要给她了。
阮玉兰那头焦头烂额,心中惴惴不安。
而苏酒卿则是只剩下了感慨。
上一次,自然她也经历过清点嫁妆这个,但是当时……不说亏空了一大半,可是许多东西都是只剩下了空架子。而且被调换了不知多少。
比如,真品变成了赝品。
比如好铺子已经被换成了不当道的。
庄子也是如此。
至于那些历年来的盈利——最初几年还有,后来就是亏损了。
亏损了怎么办?自然是只能填补亏空。
于是假装里头那些银子,也都慢慢耗空了。
这就是苏酒卿为什么片刻都不想等的缘故。
再等下去,亏损只会越来越多。
秦复桢倒是没有什么变化,看着那些一口口朱漆箱子被抬出来,最后满满当当的摆了一院子,只看一眼自己那些账房先生:“去吧。”
秦复桢带来的人,也都还是十分客气守礼的,开箱子都是让苏家下人去做,而他们自己只是清点。
苏博雅似乎一直都是愣愣的没能回过神来。
苏酒卿走过去,轻声问他:“是不是有些恼我了?”
苏博雅抿着嘴唇,没有做声。
这幅样子,显然是真有点儿恼苏酒卿了。
苏酒卿苦笑一声,好半晌才低头道:“若是这件事情了结最后,你还觉得是我做错了,我自然无话可说。但是在那之前,我希望你不要妄下定论。”
说完这句话,苏酒卿也不说话了,重新回到苏老夫人旁边站定。
苏老夫人抬起眼皮子看一眼苏酒卿,也不知忽然想起了什么,突兀问一句:“你后悔不后悔?”
苏酒卿大概也知道苏老夫人为何这样问,当下苦涩摇头:“有些事儿,必须做。”
就算做了,会影响她和苏博雅之间现在的关系,那也必须做。
将来苏博雅就会明白过来,为什么她一定要如此做的原因。
而且其实也不用等那么久。
今天,苏博雅就会明白,他一直敬重的阮玉兰……还有多么贪婪的一面。
“经过这样事情之后,以后家中的安宁……”苏老夫人如此说一句,只说一半却又不继续往下说了。
最后,苏老夫人一声叹息,只看住秦复桢:“你这个表哥,和你舅舅倒半点不像。性子太咄咄逼人了。”
苏酒卿对于这样的评价,也是不奇怪。
但还是替秦复桢辩解一句:“年幼便接管家族,其中压力可想而知。若不咄咄逼人强势一些,只恐被欺负的就是自己。”
所以,不是秦复桢性子不好。
而是环境逼得他养成了那样的行事。
苏老夫人又看苏酒卿。
苏酒卿微微垂首,看上去很乖顺。可是偏偏嘴唇轻轻抿着,眼底也是丝毫软弱也没有。
这和印象之中的不一样了。
苏老夫人良久之后,干脆起身来:“罢了,这样闹剧,我也懒怠再看。你们在这里守着就是了。等到清点出来,按照慧蓉生前的意思来办就是。”
儿孙大了,她也管不过来了。
就干脆随他们去吧。
儿孙自有儿孙福。
苏老夫人这样态度,苏酒卿不由得更加咬唇,心中也难受。
可再难受,她还是强行压了下去。
秦复桢扫一眼苏酒卿,低声轻笑打趣一句:“你这心肠倒是挺硬,做生意倒合适。”
苏酒卿白了秦复桢一眼:“那也比不上表哥。表哥这才叫我目瞪口呆。”
“啧,一说你还恼了。”秦复桢更笑:“可别忘了,我是在帮你。”
苏酒卿轻哼:“我看表哥也是想看笑话。”
“谁叫那个阮氏,我怎么看都不顺眼呢。”秦复桢嘴巴跟弩箭似的,还是带了毒那种连弩。一句句的,简直刻薄恶毒:“你看她那样,长得一张刻薄脸,偏要装作温柔大度。明明眼睛都要掉钱上了,还要假装不在意。真虚伪。”
秦复桢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又低语速又快,还用茶杯挡在唇前,所以除了苏酒卿,还真没旁人听见这一番话。
苏酒卿下意识看一眼苏景峰。
然后庆幸苏景峰嫌弃秦复桢,坐的挺远的。
不然听见这话,怕是要气得跳起来掐死秦复桢。
不过这样和秦复桢斗嘴两句之后,她心里也莫名没那么难过了。
她当然更清楚,秦复桢只怕也真就是无意要跟她说话的。
苏酒卿看着秦复桢侧脸,忍不住有些出神:说实话,撇开其他不说,秦复桢是真真半点长得不差。
秦复桢这容貌,放在京城,那必定是不知让多少贵女都要芳心大动的。
或许是因为秦家人的底子好的缘故?
说起来,她都忘了问一句,秦复桢现在娶亲了没有,有孩子了没有——
什么都不知道。到时候准备东西都不好准备。
苏酒卿有些头疼。
秦复桢则是一直盯着账房们,可也不知为什么,他本来还坐得有些懒散,偏慢慢的就挺直了,正经起来。
而且还频频的伸手摸自己的鼻尖儿。
就在这样诡异气氛之下,一个账房忽然起身朝着秦复桢走过来。
看那神色凝重的样子,不用多说都知道,这怕是发现了什么问题了。
秦复桢微微眯了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