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小说旗!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小说旗 > 历史军事 > 退下,让朕来 > 第1379章 噩梦成真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公羊永业左思右想仍旧放心不下。

【老夫虽不是什么磊落君子,但也知道一诺千金。不管它是夺舍还是换头夺身,老夫既然答应项女君护她周全,就不会轻易毁诺。】他决定冒险一次,将项招先绑再说。

罗三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他其实很早就想问公羊永业跟项招是什么关系,这个老东西对项招未免过于上心。

难不成是遗落民间的沧海遗珠后人?

听着不太像,倒像是这个老东西不正经。

栾信道:【先想办法跟她联络。】

若她有自己的谋算,强行插手反而坏事。

公羊永业心中不爽却也只能听从,岔开话题道:“既如此,老夫明日再来,栾尚书先歇着,老夫给你开一贴凝神补血的汤剂。”

栾信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脑袋愈发昏沉,强撑着一点意识:“如此便有劳侯爷。”

公羊永业亲自熬好汤药送来的时候,栾信已经半靠着床榻睡得死沉,罗三这老东西坐在一旁闭目养神,手中握着利器。帐内烛火摇曳,利刃的阴影也随之摇晃:“栾尚书要是睁眼看到这画面,没病也要被你吓出病了。”

不知道是不是罗三心虚之故,后者对栾信病恹恹的状态格外上心,堂堂彻侯居然纡尊降贵,主动给对方值夜,实在是稀奇。公羊永业将汤药放一边,打去一团武气,保留住最佳药效,让汤药能维持在最佳的入口温度。他也找了个角落坐下,准备对付一夜。

罗三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万一这帮人豁出去脸皮搞刺杀呢?

公羊永业道:“哎,打打杀杀的……真没意思,还不如做梦学医来得有趣……说起来,康国这边的杏林医士对断指重生颇为擅长,那么是不是也能将头跟身子连起来?”

他心里还是惦记头部移植这件事儿。

罗三闻言只是嗤笑:“若能这么做,即便是二十等彻侯也会成为他人的盘中餐。”

二十等彻侯也可能被人围攻,被车轮战磨到力竭而亡。对于这种有悖人伦天理的危险东西,不要想着自己能从中获益什么,先想想自己会不会被盯上,成为身体的货源。

公羊永业嘀咕:“这般严肃作甚?”

他准备入定修炼,好几次无法进入状态。

“罗伯特,你能不能收起你的刀子?”

武胆武者对气息感知非常敏锐,排斥一切能威胁自身的存在,这是刻进骨子里的本能!跟罗三待一个营帐就让他很不舒服,老东西还握着兵器,这让公羊永业无法放松。

每次闭眼都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罗三道:“醒着,睁一夜能将你熬死?”

公羊永业:“……”

-----------------

栾信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他一睁眼就看到一张熟悉但明显规矩许多的面孔在眼前放大:“你怎么会在这?”

刚问完,栾信便注意到附近环境大变样。

他醒来之前,不是在中部盟军营寨内?

此处房梁虽矮,装饰简陋,但明显不是帐篷,最重要的是眼前这人怎么会在这里?

此人曾与他一起在秋丞帐下效力,又在康国效力几年,后被吏部工作量弄得心态崩溃,挂印辞官:【天下这么大,吾要去看看。】

外出鬼混了三年,乐不思蜀。

前不久栾信还给他写信,让人回来,人家听说西南大捷,掐指算了算就已读不回。

康国干过的都知道,新地盘融合时期是工作量最大的时候,吏部还是把男人女人统统当牛马使用的地方。俸禄虽高,也要有命花才行啊,跟着这么一个主上很容易折寿。要不是他在外鬼混还不忘暗中体察民情,上报各地官员行事,栾信都要派人去抓他了。

结果——

一睁眼人就在跟前?

栾信的身体难得快了一回,一把扼住对方的手腕,生怕这厮又跑。刚要开口,栾信意识到什么,松开力道,反将对方弄得一头雾水,不过他没有忘记自己来的目的是啥。

“今早听到一个不大好的消息。”

栾信这边已经想起来怎么回事了。

“如夫人已经……”苗夫人指的是苗淑。所有人都知道她跟主公秋丞的关系,私下以不伦不类的“如夫人”代称,唯栾信称其“苗女君”。他知道栾信曾短暂教过苗淑,二人勉强有点儿师生之情,于是得知苗淑之死的第一时间,便过来告诉同僚这一噩耗。

见栾信没回答,同僚兀自道:“万幸,沈幼梨没让人去折辱她,是鸩酒送走的。”

这倒是超出同僚几个的预期了。

他们原先以为沈幼梨会将人丢去妓营,或赏赐给哪个立功武将,没想到人家二话不说直接赐下鸩酒:“听说是给了选择,佩剑自刎,一条白绫还是一杯鸩酒,她倒好,选了最痛苦的。长痛不如短痛,自刎还能少受罪。”

栾信道:“主……沈君帐下有女兵。”

同僚不解道:“二者有什么干系?”

“若连她都如此对待女战俘,她帐下女兵他日被俘,旁人不是更有理由这么做?”

无法限制旁人行为,但能约束自身。

同僚狐疑看着栾信好久:“你转性了?昨儿还看不上她,怎么今天就替她说话?”

栾信:“……我只是就事论事。”

“你难道是知道主公主母那件事了?”

“哪件?”栾信下意识反问,后想起来,“你是说苗女君尸首被晾天井这件事?”

当年这消息传出来,旧臣都以为是沈幼梨故意污蔑秋丞,直到亲眼看到天井那具尸体才意识到秋丞是真的薄凉,内心有些失望。也有人替秋丞解释,怀疑是沈幼梨暗中授意威胁。后来被证实这个猜测是假的,沈棠从未这么暗示,纯粹是秋丞夫妇胆怯刻薄。

同僚讪讪点头:“嗯。”

他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不管怎么说,一夜夫妻百夜恩,苗淑对秋丞也算是尽职尽责了,没有对不起对方,结果一朝生死连入土为安的待遇都没有。先不说沈幼梨的态度如何了,她就算真对此有意见,秋丞一个大男人挺身而出将小妾尸体下葬,姓沈的还能派人阻拦出殡队伍不成?

象征性的安排都没有。

就这么让人躺在天井下面。

同僚找栾信之前,有去远远看过一眼。

栾信深吸一口气道:“我去看看。”

同僚压着不让他动弹:“你作甚?自己都这副病恹恹的模样,一昏迷就昏迷了四五日,汤药都送不进你嘴里,现在好不容易醒来还奔波什么?你不准备要你这条腿了?”

栾信挣扎不得:“我有分寸。”

当年的他在战后病了很久,缠绵病榻,稍微能下地走路的时候,事情也差不多尘埃落定。苗淑的尸体被一个受她恩惠的武将收殓,入土为安,葬在孝城城外。栾信每年都会派人去修整坟头,孝城百姓不知道里面埋着谁,再加上孝城搞什么旅游业务,搜集民间谣传再加上一些艺术加工,搞出一个梁山伯祝英台模式的旅游景点,搞得栾信无语。

解释也不好解释。

苗氏的名声在陇舞郡太差了。

在孝城好歹还能享受点游客供奉的谷物。

栾信只能暗示孝城这边别搞太过分,苗淑这个性格要是知道自己被人婚配,也不怕半夜做梦杀过来。最后,孝城这边缝合了坊市诸多话本,搞了个亦正亦邪的女侠以及她的追求者版本。风月故事可以少,但不能没有。

【老百姓就喜欢这一套啊。】

今日入梦在这个点醒来,栾信作为老师也不能继续躺床上养兵,打发了探病同僚,一瘸一拐寻了过去。只是身体实在不争气,耗费许久才到,秋丞闻讯也急忙赶了出来。

“公义!”

听到这声称呼,栾信恍惚许久。

他在现实中没见到秋丞最后一面。

“见过文彦公……”称呼刚出口,他就意识到喊错了,这个时候还应该喊主公,想改口也来不及。秋丞一向是喜欢多想的人,听到阔别数日就改了的称呼,他只觉得人走茶凉,心下悲戚,又看到天井中安静躺着的,浮现尸斑,飘着尸臭的尸体,他住了嘴。

隐隐有些心虚。

他也知道自己行为怯懦薄凉。

空气中漂浮着尴尬气氛,栾信声音虚弱说道:“信听闻女君曝尸在此,想着生前无法替她做什么,至少让她死后体面一些。毕竟是被一杯鸩酒毒杀,遗容可怖,想来她也不愿被他人看到,还是要尽早入土为安才是……”

秋丞有些挂不住脸。

想责备栾信多管闲事,想告诉栾信苗淑被鸩杀是沈棠敲打威胁,想说自己其实也没那么薄情不堪……千言万语哽在喉咙,辩解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我也正有此意。”

栾信缓和了脸色。

这个时候的他还是立场未定的俘虏,活动范围不大,身边也没什么财物,只能找其他手头还宽裕的同僚借点钱,买了一口厚实棺材,将苗淑转入其中。隔日,现实中安葬苗淑的武将私下找来,说是感念苗淑救命之恩,想为对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办好她的身后事。栾信道:“此行要出城,将军可是……”

那名武将耷拉着脑袋。

“哎,也不怕先生笑话,末将一家子老小都没了,如今孤家寡人,哪有人来给末将赎身?末将也不想给姓沈的当牛做马,还好有一把子力气,大不了干苦力攒赎身钱。”

栾信想起他后来开的武馆,收养的一堆孩子,道:“既如此,此事就麻烦你了。”

他掐指算算时间,文彦公也快自尽了。

现实中的先主自尽已成现实,但梦中的他还活着,哪怕挽救对方没什么实际意义,但能让自己心里好受几分也是好的。栾信也不知这个梦境何时结束,趁着醒来之前,多看看以前的人也好。栾信并未直接去找秋丞,以他对秋丞的了解,此事症结是在大房。

或者说,大房秋氏送来的那笔赎身银。

习惯健康双腿,现在又要拖着残缺的腿走路,他不是很习惯。循着记忆去找主上所在之处,路上守兵根本没看到自己。栾信想着是梦境缘故,也没有生出怀疑。不多时便到窗外,隔着窗漏能看到屋内大大小小摆着许多口箱子,箱子装着晃瞎眼的金银珠宝。

“这么多?”

一想到这些都进荀贞口袋,不由发笑。

这么多年,主上不是没有发横财,但荀贞活着一日,她的债务就累积一日,一日复一日,永远看不到尽头。也就主上还能容忍荀贞,要是其他主公,早就将荀贞踹远了。

谁让荀贞比饕餮还可怕?

屋内,沈棠掏掏耳朵:“你说这是秋氏送来的?给色批老菜鸟一家赎身?不是说他将族长大哥往死了得罪?这秋大郎心够宽。”

栾信一听到这话便觉得哪里不对劲。

“主公为何觉得这笔赎身银是救命钱?而不是索命贴?”顾池的声音还是那般让栾信不喜欢,“诛心才是杀人不见血的刀,秋大郎不计前嫌,散财救人,作为曾经与兄弟同室操戈、谋害兄弟的秋丞能否接受这份求助?”

栾信撇了撇嘴。

果真是这佞臣在主上耳畔吹风。

他早有心理准备,仍想一脚踹顾池脸上。

“倘若我是色批老菜鸟,应该会羞愧着接受。大不了回去跟秋大郎低头,日后夹紧尾巴做个富家翁,至少吃穿不愁。不过,以色批老菜鸟的脾性嘛,说不好。他估计会惶恐、愤怒。担心秋大郎这么做另有图谋,愤怒兄弟二人处境居然颠倒了个儿,自己居然要沦落到秋大郎施舍才能活命……”

“是啊,人惯会以己度人。”顾池薄唇浅翘,出言讥诮,“自己是怎样的人,便看谁都觉得像是同类人。秋丞既是虚伪君子,他眼中的亲兄长又怎会是坦荡君子?主公,你有无兴趣与池打个赌?我们就赌赎人消息落到秋丞耳中,他会是什么下场?”

“赌赢有什么好处?”

“任由主公决定。”

“好,你说的!”

二人约定在手心写字,同时亮出。

看到结果,沈棠失望叹气。

“唉,赌不成了。”

因为,他们都写了一个【死】字。

窗漏外,栾信本就苍白虚弱的脸一瞬死寂,耳畔幻听嗡嗡作响,一瞬间感觉天旋地转,最不敢面对的猜测被亲眼证实!他哆嗦着嘴唇,喃喃道:“假的,都是假的……”

栾公义,这只是你的梦。

梦不等于现实。

栾信踉跄向后,却忘了自己有一条腿是残疾的,根本使不上劲儿,他这一下子让原先岌岌可危的平衡瞬间被打破,几乎狼狈跌倒在地上,又滚到廊下,沾了一身的泥巴。

细碎尖锐的石子划破他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