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数一数二的酒楼万春楼就在这条街上。
万玉柔的出现,使得不少在这里用午膳的达官贵人都好奇地看了过去。先是被她独特的牛车吸引,后被万玉柔一身华贵的打扮和惊艳的容貌给震惊到了。
楼上包厢中,一位身穿青袍的男子最不矜持。他为了看清对面的女子,大半个身子都悬在了外面。
包厢中一直循环被迫听他‘妙啊,妙啊’地夸个不停。不知道是在夸人还是在夸什么。
其他人也在看万玉柔,只是碍着自己的身份不好多说。
听到楼下的惊呼,终于有人忍不住说道:“没想到这位竟然是将军的少夫人,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说话的人是翰林院修撰岑宇文,他的父亲是都察院御史岑大人。
岑宇文与包厢中的诸位格格不入,实在是被万玉柔惊艳到了,才会开口,说出来的话算是很斯文了。
没想到他的话刚说完,坐在上首身穿紫袍,一条腿搭在椅子扶手上,把玩着手中酒杯的年轻男子就笑出了声。
“什么少夫人,本王看她娇得很,应该叫芙蓉夫人。”
正经大户人家的夫人怎么会被叫做芙蓉夫人这样的花名,包厢里一众纨绔顿时哄笑起来。
岑宇文有些尴尬。
旁人却更乐呵了,想起万玉柔和沈天佑的传闻,更是不要脸的调侃起来。
“可惜美人再怎么娇,再怎么媚,沈天佑那家伙也看不见,”那人贼兮兮地看着众人,“更吃不着!”
轰隆,整个包厢里的人都笑出了声。门窗大敞,隔壁的包厢都发出了笑声。
岑宇文听不下去,失望地摇头。
一阵调笑过后,包厢里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万玉柔大张旗鼓出游的样子,倒是和传闻中很像。骄纵跋扈,挥金如土。
可她也是美啊,真美啊!
像是在洁白的宣纸上晕染开的粉墨,眉眼精致,身姿傲然,气场全开。要白,要娇,要矜贵,要端庄,她千姿百媚。
万大小姐一直养在深闺,极少有人见过她。唯有那与妹妹争亲,与少将军拔刀相向传闻流传最广。
人们也只是觉得好玩好笑,谁也没想到她本人竟是如此分量的美女……早知道,早知道哪怕性格不好,也不能让她落在沈天佑那小子手上啊。
哎呦,心里这个不服气啊。
“也不知道把我家小妾打扮成这样,得花多少银子,嘿嘿。”
回应他的是同伴鼻子里发出的讥讽。
就连上位的璃王也觉得可笑。
就算把全套行头扒下来给另一个人穿,也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
万玉柔可不知道一街之隔的人怎么编排她的,她招摇过市去了七家店铺,捡贵的好的展示了一圈后才回了将军府。
她一路上都保持着最优雅的体态,就是脸色有些发白。等牛车赶到将军府正门,门口已经铺上红毯了,她却没有下车。
“直接去后院,赶车进府。”
“啊?”车夫懵了,“少夫人这可使不得。”
牛车回牛圈,马车回马棚,那种地方怎么是少夫人能去的?
万玉柔不跟他多言,摆了摆手就缩回了帘子后面。车夫没办法只好将车赶到后院去。
一大堆侍卫丫头也都默默跟着去了后院。直到最后一个人进去关上了门,众人可算松了一口气,跟少夫人出去一趟还挺累的。
将军府上下忽然就听见一声声的惨叫。
“啊啊啊,我的腿麻了,麻了!果果救我,杨柳,救我……娘啊,救我!”
她的腿麻痹得像千百根针在扎她,最重要的是她好想去厕所啊啊啊,好虐的一天啊。
回到房中,万玉柔穿着里衣趴在床上,头发已经舒服地放了下来。床尾的杨柳在给她揉腿,床头的秦氏在给她递水果喂到嘴里。
她吃到嘴里腮子鼓鼓囊囊的,还不忘撒娇。
“谢谢母亲~爱你哟~”
屋里老老小小都被她逗笑了,尤嬷嬷又笑又强忍着努嘴,十分无奈看着自家少夫人。
张果进屋时都没人注意她,她凑到尤嬷嬷身边说了两句话。
尤嬷嬷听后悄悄退了出去。
不一会她白了脸回来了。
“大夫人,少夫人,”尤嬷嬷破坏气氛地凑到床前,“沈管家有事禀告,正在院外候着。”
“咦?”万玉柔惊讶出声,向秦氏解释,“沈管家可没来过我的院子,可能真有什么事。”
秦氏也这么想,皱着眉点了点头。
万玉柔只好坐起来。秦氏帮她把衣服穿好,杨柳帮她绾好发髻。
沈管家被允许进屋后,头也没抬,出溜进来直接滑跪在了堂前。
秦氏婆媳被他吓了一跳。
“沈管家直说吧。”尤嬷嬷是听过一遍的人了,没有被吓到,只是叹了口气。
万玉柔见尤嬷嬷没挡在前头,也放了心。
“沈管家你直说便是。”
话是这么说,万玉柔还是握紧了秦氏的手。秦氏觉得心里一暖,也不紧张了。
沈管家脸色苍白地抬头。
“回大夫人,少夫人……沈嬷嬷没了。”
万玉柔还没反应过来。
“没了?什么没了。”
“……死了。说是死在天牢里了。”
秦氏听懂了,脸色刷的白了。
万玉柔一脸嫌弃加厌恶。沈嬷嬷是几个案件中最关键的实施者,下毒,造谣,还可能拐卖妇女,啧,这种人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等等……
“为什么死在天牢了?沈嬷嬷怎么跑到天牢里去了?”
这还要从沈天佑把沈嬷嬷送到顺天府说起。
因为沈嬷嬷的事情掺和到了宫里的势力。
京兆府尹周正礼觉得事情有些难办。等沈天佑离开后,他也久久没有想好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京兆府的师爷看见他愁得能夹死苍蝇,就在上茶时念叨了一句。
“您怕什么,大胆上书给皇上呗。”
周正礼差点气吐血。
“你没听那小子说药是宫里出来的吗?我瞎掺和什么,不要命啦。”
“您不说,沈将军自己就不会去说了吗?那将军府里可不止一个诰命,早晚宫里会知道的。”师爷小声提醒,“难道将军府以后都不讨要公道啦?事情到咱们这就能给摁下啦?”
不能不能,他一个小小的京兆府尹什么也阻止不了。周正礼瞪他,气鼓鼓的。
“再说了,”师爷话锋一转,“将军府既然传出话说他们与皇后交好,我们在宫里也有大旗可以扯啊。”
周正礼迷茫:“他还说过这话?”
师爷白了他一眼:“说啦说啦。说是万大小姐与皇后交好,不然也不能知道这药是出自宫中的。”
周正礼摸着脸琢磨了一下,心宽了不少。
“好说,这种事情不是瞎说的,查查万大小姐入宫的次数就知道了。等查清楚我立刻给皇上上书一封。”
皇后就在宫中,与皇后交好那就肯定要进宫,倒是做不了假的。
只是隔天周正礼去查阅记录时,万大小姐的记录却查不到——或者说是不让查。
本来对万大小姐的话信了五分,回去后他和师爷一合计,已经是十分肯定了。
如此京兆府尹周正礼便将沈嬷嬷的案子以及证人证词一并抄录好,上书给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