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周二妹喷了孙营一脸,她可不是谁的面子都给的,在家就横行惯了,嫁了个二手男人,更是底气十足,“真以为老娘蠢啊,我肯定是求证了才说的,还有证据呢,免得你们这群蠢货,又说老娘胡诌。老娘花了大价钱,特意请人走了一趟,去了赵家村,从村长那拿了两人偷偷摸摸写的婚书,上面的日期是贱人和柳排结婚后一个月。”周二妹从怀里抖出来,怼众人眼前,让大家都好好看看。
识字都能看到上面赵梅的名字和另一个男人的名字在一起,婚书两个字尤为醒目。
如今结婚证并不是很普遍,大多人都喜欢沿用古代的婚书,这玩意虽然没有法律保障,但却比结婚证更合人心意,乡下人,就认这个,结婚证都不好使。
大家对周二妹的话信了九成,还有一成是对她本身人品的质疑,毕竟,即便没有赵梅踩她,她自己也是臭的,性子就不讨喜。
周二妹才不管,就跟斗胜的公鸡似得,满脸张狂,“瞧瞧,瞧瞧,你们这些蠢货,就这样的破鞋,护得跟什么似的,我都说了,这贱人惯会装模作样,平时对她闺女,各种恶毒磋磨,对儿子,心肝肉宝,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儿子是他情哥哥的啊。哎哟,柳排这脑门上绿油油的,可真有意思,自己拿命拼来的工资,养别人的女人,别人的儿子,别人的老父母,就连给自己戴绿帽子的野男人也养。可怜自家老父母啊,吃不起饭,吃不起药,嫂子死了都不知道,啧啧,真可怜。”
“嫂子……死了?”黝黑高瘦的男人低声呢喃,声音不大,却清楚的传进所有人耳里。
众人寻声看去,顿时脸色五彩杂陈,连被周二妹又骂了一回也没感觉,不知道该同情他,还是说他眼瞎心盲。
柳排红着眼,直愣愣的看着苍老凄苦的父母兄弟,这就是妻子嘴里,每个月都要去他大半工资的家人?
嫂子不在了?小弟什么时候娶妻了?侄儿不是十二了吗,怎么看起来不足七八岁?父母怎么老成了这样?小妹呢?
“爸妈,嫂子怎么走的?”汉子的手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母亲身体不好,他小大哥七岁,嫂子进门时,他十岁,是嫂子代替母亲照顾他。因为穷,因为劳累,因为他调皮,害得嫂子失去过两个孩子,可嫂子没有怪他。
侄子出生时,他参军了,发誓要用生命来回报疼爱他,照顾他的嫂子和家人。
可,他都做了些什么……
柳父抹了把眼泪,哽咽道,“前年,你嫂子因为饥饿和疲累,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头晕跌进水里,救起来后,高烧不退,就,就去了。”
“为什么不送去医院?”柳排握紧拳头,声音带着隐忍。
柳父脊背更弯了,“没,没钱。”
“为什么不跟我说,为什么?”
柳父抹着泪说不出话。
柳小弟愤怒嘶喊,“说了,怎么没说,是你说没钱,没钱,你说治不好就是命。你离家这么多年,一次也不回,不打电话,不写信,爸妈病了哥嫂病了,侄子病了,全靠生扛。嫂子要死了,还让我们别去打扰你,说你忙,你有多忙,忙得家都不要了?这么多年,唯一一次求你,看在嫂子养你一场的份上,借点钱救命,我们会还,我就是去卖血也还,可你明明有,却说没有,一句就是命打发了我们。嫂子走了,我们通知你回去奔丧,你还是说忙,忙忙忙,你到底在忙什么?”
柳小弟也是靠嫂子养大的,对嫂子比母亲更亲近,可他没用,连嫂子的命都救不了。明明还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却活成了四五十岁的老头子。苍老颓丧的模样,走在大街上,不说这是他弟弟,柳排根本认不出来。
大哥也才三十多,可看着和爹娘不相上下。
柳排踉跄后退,是啊,他在忙什么,忙着听枕边风。
孩子妈说,今天老家又来要钱了,明天也说,他们还来要钱。
她给他看老家来信,信是家里人托人写的,信上写的也是要钱,全是要钱。
家里的伙食不好,孩子妈自己不吃,全给他和孩子。
家里几年不做新衣服,孩子妈的衣服补丁盖补丁,也舍不得丢。
家里穷得只有四面墙,如果不是要睡觉,床都会拿去卖了,就为了让他和孩子吃一口好的。
这些都是因为老家天天要钱造成的。
他心凉了,恼怒爸妈哥嫂不体谅他,不疼惜他,他也有妻儿需要养活,他也要过日子。
他写信回去让他们多体谅他,可给他的回信还是要钱。
渐渐的,他不再关心老家,全都交给孩子妈。老家来信,他也只是随便看一眼,就扔了。让孩子妈别寄钱了。
孩子妈说,爸妈哥嫂养他一场,应该孝敬的,他们自己苦点没啥。
此后,他拼命工作,就为了让孩子妈和孩子能过得好一点。
结果,现在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欺骗,全都是欺骗。
回头,赤红着双眸看着赵梅,“是这样吗?这些都是真的吗?”
周二妹瘪瘪嘴,“哪能假得了,这婆娘心黑着呢,就你蠢,被骗得团团转,还绿油油的。”
孙营瞪了周二妹一眼,这娘们,还说。
周二妹回瞪一眼,看到柳排似要杀人的神情,到底是闭嘴了。
赵梅被堵了嘴,只能白着脸,用可怜无助委屈的眼神看着柳排,企图让他看在这么多年的夫妻上,放过她。
柳排冷笑,以前他就是被她这副柔弱可怜的样子骗了的,现在一看到她这样,就觉得恶心。
扫了眼旁边全程冷眼旁观的两个孩子,小小年纪,脸上皆是冷漠。
柳排心口猛滞,什么时候,孩子变成这样了?
这些年,他都做了些什么?
费婶子的三观被毁得久久不能回神,想起自己以前对赵梅维护怜惜照顾,就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人还真是不能看表面。可怜了孩子,和柳家人啊,为此还赔上了一条命,可真是,不要脸就算了,还恶毒。
但不管怎么说,如今事情已经不是他们能插手的了,厌恶的视线从赵梅身上扫过,招呼众人,“行了行了,都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快中午了,别让自家男人挨饿啊,走走走,都走了。”
热闹看到这里,后续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众人好奇的了,赵梅的下场可想而知。
只是曾经被赵梅骗过财物吃食和感情的人,内心很是不忿,他们的同情可怜,变成了一场笑话,还间接成了助纣为虐的犯人,真是怎么想怎么怒。
愤恨的瞪了眼赵梅,三三两两散开走了。
当然,周二妹让他们认清了现实,并不能让他们感激周二妹,只会让大家恼她,毕竟,她看了他们所有人的笑话。
周二妹也不在意,她喜欢与众不同,才不和这些蠢货和平共处,容易被带蠢。
不多时,原地就剩下柳家人。
柳家几人看着柳排,不知道该怎么办。
柳排却是突然平静了下来,前所未有的平静。“爸妈,大哥小弟,你们带着孩子先去家里歇歇,看看家里有什么吃的,弄些给孩子们和你们自己吃,我去处理点事,很快回来。”
“老二啊,你可不能做傻事啊。”柳母担心柳排气狠了打死赵梅,自己也完了。
柳排看着赵梅冷笑,“妈放心,她还不配我赌上自己的下半辈子。”
“诶诶,那就好,你也别太生气,仔细气坏了身子。”
柳排对着柳母笑笑,“妈,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你们回去吧,外面晒。”
将钥匙递给柳家人,柳排拽着赵梅走了。
二楼,师墨一开门,周二妹就扔开自家男人,扭着身子,钻了进去。
孙营嘴角抽了抽,这婆娘,午饭不做了?
他难得休息半天呢。
孙营想了想,自己以前冤枉了她,今天他就做一顿饭,补偿补偿。
周二妹可不知道自己还能享受一回饭来张嘴的生活,进了师墨屋,就坐在凳子上狂笑,抬头挺胸牛气冲天的德行,怎么看怎么欠揍。
“看见没,老娘是不是干了一件大事?哼,那贱人敢跟老娘斗,还嫩了点。”
师墨勾唇,这人飘得不是一星半点,人家比你大好伐?
不过这次周二妹确实让师墨刮目相看,“我没想到你倒是挺大方的,这次下了血本了吧?”
周二妹瘪瘪嘴,“是血本,心疼死老娘了,不过好在没白费。说起来啊,这事还得谢谢你。”
师墨挑眉,“谢我?我什么都没做。”
周二妹叹口气,突然惆怅起来,“你不知道,以前没有一个人相信老娘的话,老娘也懒得搭理那些蠢货,他们自己要犯蠢,被贱人骗得团团转,舍钱舍物,眼巴巴的往上凑,老娘当看戏一样乐呵,活该他们犯蠢,我才不救他们呢。不过,你是唯一一个相信我的人,唯一一个和我一样聪明的人,这让老娘突然有了报仇的那么点动力,这不,下狠心要弄死她,免得整天在老娘跟前蹦跶,惯得她。啧啧,你不知道,刚查出来,我也吓了一跳呢,真看不出来,那贱人这么有本事,除了杀人放火,什么都敢干。不是,她确确实实害了一条命,柳排的嫂子要是有钱看病,不会死,都是那贱人害的,太恶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