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慧芳笑道,“是不是怀上了?”
四双眼睛齐刷刷的落在师墨肚子上,又瞪了严谨一眼,媳妇怀上里都不知道看着点,让她这么蹦蹦跳跳的,伤到孩子怎么办?
严谨……就觉得很无辜。
师墨哭笑不得,“堂婶,不是,没怀上呢,我的消息可比这个大多了,咱们把三哥嫂子和泽长叫回来一起说。”
四个老人有些失望。
“我去我去,”四个崽崽积极举手。
师墨大手一挥,“行,都去吧,赶紧回来,别耽误。”
“知道了。”崽崽一溜烟跑远。
四个老人一头雾水,被师墨拉着坐到了屋子里。
师子蒙平英和泽长很快就跟着崽崽们回来了,师子看大家一副三堂会审的模样,不由得打鼓。
他最近没做什么错事吧?
师墨冲师子笑笑,扶着肚子已经大起来的蒙平英坐下,随后才道。
“爸妈,叔婶,三哥三嫂,咱们家,平反了。”
师墨递上文件,被喊到的人却是木楞的坐着,谁也没动。
还是泽长跑过来从师墨手里接过文件,疑惑问,“姑姑,平反就是不会再有人说爷爷是坏人,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对,泽长可以回家了,可以和哥哥们见面了,不会再受苦,被人欺负了,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说爷爷是坏人了,爷爷是大英雄。”
“哎哟,那可太好了。”季慧芳一拍巴掌,扬声喜道,“这可是大喜事啊。”
师子也回过神,朝泽长伸手,“儿子,快,给爸爸看看。”
泽长赶紧递过去,师子看得红了眼,在师义锋面前摊开,“真的是,爸,真的,咱们平反了,可以回家了。”
任丹华蒙平英都惊喜得红了眼,饶是蒙平英这样的冷性子,在经历过这些苦难,明白身上背着枷锁有多痛后,对重见光明也溢于言表的高兴着,这一天他们等了太久了,也背负得太久了。
可师义锋却久久没反应,呆愣愣的坐着。
师墨微微皱眉,走过去摸摸师义锋的手腕,“爸,你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众人也担忧的看过去。
师义锋摇头,握着师墨的手,叹息道,“原本以为这一天到来的时候,我会很激动,可真的来的时候,却觉得内心很平静,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或许是觉得现在的生活没什么不好,咱们一家在一起,墨墨也找到了,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才会这样。但小墨,小谨,爸是高兴的,辛苦你们了,你们都是好孩子。”
师墨蹲在师义锋腿边,趴在他腿上,“嗯,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文件上说了会给爸爸官复原职,爸爸要是拒绝,我们也支持,以后我在哪,你和妈就在哪好不好?”
师义锋粗糙的大手顺着师墨的头发,“好,以后我跟你妈,就守着小墨。”
任丹华偷偷揉了揉眼睛,对师义锋的决定,很赞同。
师子想说什么,被蒙平英瞪了一眼,老实了。
不过,这确实是大喜事,值得好好庆祝。
师墨拿了不少吃食,就在师家,把严大智几个儿子和汪家人都请了来。
师墨看到汪家人时,愣了好半晌,他们怎么在这?
严谨摸摸鼻子,他忘了这事。
小声的跟师墨说了说前因后果,师墨有些无语。
汪家人她很熟悉,甚至记忆深刻,小时候跟着大嫂去过汪家,那时候她小,被汪家疯魔般的学习状态,吓得从此死活不敢再登门。
后来汪家来师家做过几次客,师墨都是躲着走的,就怕被抓着谈论诗词。
不过傻人有傻福,瞧瞧,人家下放九死一生,汪家下放,是全家出游。从头到脚,没有一处看得出,他们正在被下放。
在严家大队被严大智和师家护着,一点没有受苦不说,反而让别人苦不堪言,从季慧芳严大智一家人也躲着他们走就能看得出,严家面对汪家,总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憋屈。
汪家人也是知道师墨的,只会他们来这里后,没人跟他们说找到师墨的事,冷不丁看到,还惊了许久,随后父子三人齐齐围拢过来。
“小墨怎么在这?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的这?失踪这些年可曾吃苦?都遇到了些什么事?是自己逃出来的还是被救了,孩子都是你生的,都是谁的啊?”
恍然一听,这是关心的话。
可对一个被拐卖,经受折磨的人来说,这是插刀。
这么挫人肺管子的话,只有汪家这些不懂人情世故的男人才问得出,幸好师墨内心不脆弱。
问完之后,也不需要师墨回话,父子三人讨论开了。
“这必然是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汪老爷子摸着胡须道。
汪老大深有同感,“我觉得师家妹子这事,可以写一篇自述,主题就围绕如何狼口脱困来,这各种巧合,也值得深入论述。”
汪老幺赶紧补充,“咱们也可以旁观者的身份,写一份人物传记,从不同角度阐述,其感悟定然是不同的,从而督导后人,如果遇到同样的情况,可以借鉴。”
三人深有同感,汪老爹道,“首先要做的是清楚明白的记录下秋霞她小姑子的事迹经历,越详细越好,小娃娃啊……”
小娃娃师墨已经溜了。
师家平反的事,在严家大队掀起不小风波,让那些绝望的下方人员,生出无限希冀。
也让那些心思不纯的人,打着恭喜的名号,前来巴结。
师墨把师家人都接到自家去了,闭门谢客,不管这些人想什么,都白搭。等师翰师林他们过来后,再一起去帝都。
趁着在家的这段时间,雪还没化开,严谨师墨带着崽崽们上了一趟山,弄了不少猎物回来,再次请王燕来帮忙做酱菜。
往年请的几人,也打算继续请,没想到季慧芳说马金玉死了。
师墨惊了惊,听完始末后沉默了一瞬,不知道该做何感想。
该忙活的还是要继续忙活,其他人都请了过来,还有师家帮忙,人手足够。
今年做的比往年都多,季慧芳他们已经淡定了,别人几年都吃不完的酱菜,师墨家一年都吃不到头就没了。
正当忙碌的时候,王建军带着王招娣王民旺以及女婿邵元来了师墨家,目的是感谢严谨的救命之恩。
当时就回来的人和后续事情,严谨全都交给了原孔修就离开了,等王建军从激动中回神,已经没了严谨他们的踪迹。
后来被安排着送回了老家。
遭受迫害,早就垮了的身体,在听到闺女被亲娘打流产,媳妇杀人未遂被抓,儿子吓傻了,爹娘和另外闺女自私自利,霸占了一切,将傻儿子赶出门后,王建军又大病了一场。
当时亲爹亲娘和两个闺女见他手彻底废了,师子又断言往后会是个药罐子,二话不说就将他扔出了家门。
要不是王招娣听了消息赶过去,将他接回家,王建军怕是死了都没人知道。
这段日子,王建军一直养在邵家,才刚养好。
听说师墨他们回来了,第一时间就赶紧了过来。
“恩人,是我的错,我当初顾念我和杨山英之间的那点情分,一直纵容她,没想到竟是助纣为虐,差点害死师医生,害了恩人,我就是死一万次都不足以弥补,你们又两次三番的救了我的命,往后,我王建军这条贱命就交给恩人和师医生用来赎罪了,恩人和师医生不用觉得为难,我不会给你们造成困扰的,该做什么,我会做,只要你们有需要,我豁出命去办。”
师子之前是有些迁怒,但过了这么长时间,王招娣也在一直弥补,他的气早消了。
听了王建军的话,交给了师墨,怎么做,师墨决定,他没意见。
师墨挺同情王建军的,现在算得上是家破人毁,满怀期待出门,回来后物是人非,自己也废了,一般人怕是早就承受不住自杀了结了。
王建军这人的心性很坚定,经历几次大灾大难,还能保持端正的是非观念,和正义的心性。
师墨觉得自己都做不到,要不然异世飞升的时候,就不会因为心魔失败,心底有些佩服王建军。
“都过去了,王同志不用挂怀,而且这事也不是你的错,人若无情,和畜生无异,你对杨山英的包容,我们能理解,况且她伤人也不在你的预知范围里,她现在也出不来了,只要你不怪我们不讲情面,公事公办就好,就翻篇了,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是怎么样吧,赎罪的这些话,别再说了。”
王建军应下,但已经坚定了赎罪的心,师墨他们不需要没关系,他自己记在心里就行。
他决定以后搬来严家大队,带着儿子过,为师墨严谨当牛做马报答恩情,顺便照料女儿女婿,虽然他现在是个废人,但简单的事情还是没问题的。
师墨对此没说什么,严谨也不是个会安慰人的,只留他们吃顿饭。
王家人哪好意思,不过看师墨家忙,就留下来一起帮着做事。
邵元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平时他就在知青点和地里,要么就去王家大队的古墓帮忙。
他是个很会审时度势,明白自己处境的聪明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做什么会对自己有利。
所以平时都很本分,专注自己的分内事,从未主动讨好结交过过村子里的人,给人造成只会攀附的势利形象,很得村子里的人赞赏。
即便这么些年,他对村子里津津乐道,严大智季慧芳十分看重的侄子侄媳一家十分好奇,也从来没有打听过半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