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来福问,“有才哥,咱们还找药吗?”
何有才磨磨牙,实在忍不了几百块巨资的诱惑,“找,来福,这山你熟,除了之前那,你再想想,什么地方还可能长老药,这次咱们自己去,不找那群白眼狼,他娘的,老子还就不信了。”
何来福沉吟了一会,他同样为钱心动,“地方还真有,不过,那地大型野兽多,很危险,好像是狼群的地盘。”
何有才眼珠子转了转,“来福,我听说你家祖上有一种药,那药对人来说没什么用,但山里的野兽闻见了,就跟猫闻见了鱼似得,不要命的往上扑,是有这事吧?”药的事,是何有才从老一辈闲聊里偶然听来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起来很神。
何来福一惊,“你说的是引兽药?不行不行,那玩意是禁药,一不小心会引发兽乱的,到时候整个藏兽山都得遭殃,不行不行。”
何有才心底一喜,还真有啊,面上威严的瞪了何来福一眼,“你现在的胆子也太小了点,咱们不多做,用的时候小心一点,能出多大点事?到时候只把我们要去的那一片的大型野兽引走就是,咱们速战速决,挖了药就走,出不了事。”
何来福还是很迟疑,他和何有才虽然都姓何,但并不是同一个祖先。何有才家是祖爷爷那辈搬来的,何来福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
他家往上数五六代人都是猎户,开始那几代,算得上是行业的佼佼者,到了他这一代,才最终凋零。或者说,到了如今,猎户这行业,已经走向了灭亡。
何来福家昌盛的时候,大大小小有上百口人。现在也就他家这根独苗苗了,老少加起来没十人。
引兽药就是家族繁盛的时候,被先祖无意弄出来的。
那时不知道药的威力,只当是好东西,在一次集体狩猎里,用了引兽药。
没想到,野兽闻了药味,突然发狂,整座山上的无数野兽无差别攻击所有活物,从山里冲进闹市,席卷方圆百里,持续三天三夜,死在践踏嘶咬里的人、兽不计其数,几乎屠了一座城。
先祖在兽乱里丧生,也是那时候,家族逐渐走向衰败,引兽药被列为禁药,百年来,再无人敢碰。
何有才有些着急,两百块钱让他尝到了甜头,坚决不愿意就这么放弃,真情实意的劝道。
“来福,你可想好了,一根药一百二,咱们两个人分,一人得六十,六十啊,你一年到头能挣到六十块钱吗?要是咱们运气好,挖了十根八根的,你算算,该多少?好几百啊,有了这几百块钱,就一辈子不愁吃喝了,以后想做什么做什么,不过是冒一次险的事,多划算。机会可就这一次,以后想做都不行了。你现在饭都吃不上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以前会出事,是不知道那药有多厉害,现在咱们知道了,用的时候肯定不会再大意,也就不会惹出乱子,你说是不是?”
何来福不断搓动双手,考量何有才的话。
几百块钱的收益确实很让他心动,用药的时候尽量小心一些,也不是不可行。
何有才见有戏,又赶紧劝了几句。
何来福一咬牙,“行,做一次,这药不好弄,等两天,我先去把药材找齐。”
何有才大喜,“好好好,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说。”
天逐渐暗沉,师墨带着玩疯的崽子们下山,今天又是大收获。
崽子们合力猎到不少东西,野山羊,野鹿,狍子,还有野鸡野兔,加起来得有百来斤,一路叽叽喳喳的打闹着回家。
路上遇到不少背着山货回家的妇人,瞧见他们一群人手里的各种猎物,都忍不住夸上几句,酸上几句。
“严老大家的又带孩子们山上了,今天收获又很不错啊,这老多猎物,能换不少东西吧?”
师墨和这些人不熟,只是敷衍的笑笑,“还行。”
一大嫂子见师墨要走,赶紧往前一步,拦住师墨的去路,“严老大家的,没看出来,你还有打猎的能耐呢,城里头娇滴滴的小媳妇,倒是比我们这些泥腿子还能耐。改明教教我家那丫头啊,她从小就长得壮实,力气也大,肯定能学好。”
另一大婶子也凑过来,“是啊是啊,也带带我家那个臭小子吧,免得他整天没事干,就去掏鸟窝,跟着你们学学,每天还能吃上肉呢。我也不多求,能有你们一半的能耐就够了。”
头花花白的老大娘也不甘落后,“还有我们家的崽子,严老大家的都带去吧,有什么活使唤他们干就是,让他们跟着学点,反正你带都带了这么多了,也不差这三个五个的。到时候那群崽子能耐了,肯定不会忘了你这个当师傅的不是。”
众人七嘴八舌,越说越理所当然。
师墨冷眼瞧着,没应声。
崽子们虽然还小,听不明白这些人的算计,但多少能听出这些人话里的不怀好意,小脸上带上了怒意。
师墨一人拍了一下,让他们别动气,刚要开口,一人先她一步。
“哟哟哟,你们这些人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说得这么轻松,你们自己怎么不带着教?你们不会,让你们家男人教啊,一个个的真当人严老大家的闲得慌呢,自己打猎自己吃,挣了钱票自己花,分给你们了,人家吃什么用什么?哪去找钱养这么一大家子吃闲饭的?”
众人瘪瘪嘴,白了眼说得唾沫横飞的甘凤枝,老娘们男人没死多久,又出来蹦跶了,家里的那几个废物还想跟着学是怎么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几句话就像拿捏严老大家的,吃屎长大的吧,这么理所当然。
师墨冷笑勾唇,又听甘凤枝继续酸,“再说了,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严老大家的帮着教会了你们,人家吃啥喝啥,怎么在家大鱼大肉,看着我们吃糠咽菜?山里老多的野物,都被你们猎去了,人家还活不活了?山是公家的又咋的,只要你们没能耐,人家就能想怎么猎怎么猎,想猎多少猎多少,你们这些没钱没势没靠山的,只有老老实实的看着的份,哪来那么大的脸想东想西。”
“有肉自己吃不好,凭啥分给你们?你们家有啥好东西,也没见分给人严老大家啊。又没吃你们家的米,没喝你们家的水,你拿乡里乡亲说事,人家不乐意教,就想自己发独财,你们能咬她还是咋的?你说是不是啊严老大家的?”甘凤枝凑到师墨跟前,咧着大黄牙笑。
师墨冷眼看着甘凤枝,不说话。
甘凤枝见状也不恼,嗤了一声,“严老大家的可是真人不露相,瞧瞧,我们这些一辈子都在土里刨食的人,没本事,就只能捡点不费力的山货。人家城里头来的大家小姐,就是不一样,要什么有什么,家里好吃好喝不断,替别人养一群孩子,一个都没饿着冻着,穿好的,吃好的,还能去上学,个个长得人高马大白白嫩嫩的,跟公子小姐似得气派。家里轻轻松松养两头牲口,想买几辆自行车就买几辆,比地主家都富裕。我们没本事,养自己家的孩子,都费老鼻子劲了,长得跟猴似得,这人啊,比不得。大小姐不教我们,瞧不起我们也正常,谁让人家含着金汤勺,在福窝窝里长大呢,我们这些三代贫农别不识好歹去高攀,大家伙说是不是?”
甘凤枝说得脖子都红了,扯着嗓门,手脚并用的比划,跟唱大戏似得生动。
严家大队的人,大多都不怎么看得上甘凤枝,一般情况下不会跟她闲聊走动。
但师墨家确实让人眼红,让人起嫉妒心。之前他们一家在县城,这些人瞧不见,也就没多少感觉。
现在回来了,亲眼看到她家送崭新的自行车,一群孩子翻天的大变样,秋猎了还见天的往家拿猎物。
没对比就没伤害,一出接一出的打击,实在招他们眼,听了甘凤枝的话,都附和起来。
“严老大家的有学问,脑瓜子聪明,做什么都比我们强,养孩子都比我们养得好。我们男人成群结队的上山,都没她带着一群半大的娃猎得多,真是能耐。”
“严老大也能耐,瞧瞧,媳妇孩子全部不下地,还养着岳父岳母,养侄子,养外甥,养捡来的崽,衣裳穿好的,吃好的,个个养得白白胖胖的,咱们这十里八乡的,谁有严老大家能耐啊。”
“这养孩子,养爹妈就得了,这还养了个无亲无故的男人呢,啧,严老大这肚量,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一群妇人捂嘴呵呵笑,看师墨的眼神,从嫉妒到鄙夷。
崽子们越听越不对劲,这些人的话听起来是在夸他们,但总觉得不对味。
握着小拳头,随时准备揍人。
王裕西清冷的气息变得冷冽,盯着说话的妇人,淡蓝的眸子逐渐幽深。
被他盯着的妇人吞吞口水,赶紧往人后缩了缩。
师墨微微眯起眼睛,“我想,你们对我可能有点误会。”
甘凤枝嗤的喷笑出声,“能有什么误会啊,做了就承认呗,咱们又不是不懂,严老大一年到头也不在家,你这跟守活寡有啥区……唔……”
“噗……”甘凤枝被师墨一脚踹飞,吐出一口血,里面伴随着两颗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