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二两口子对看一眼,又赶紧移开视线,十户人家丢鸡,加起来得几十只,他们屋子里只有四只,肯定不是那些。
两人稍稍安心了些,杨老二浑惯了,确认自己没事,又抖了起来,底气十足。
“关老子屁事,老子又没偷鸡,谁偷了你们搜谁去,就是不能搜我家,要不然家里丢了点什么东西,你们谁陪?”
“嗤,”有人忍不住嗤笑,“就你家穷得舀水不沾瓢了,谁稀罕你那点东西。”
杨老二脖子一梗,讥讽道,“那谁知道,都是群眼皮子浅的东西,老子家的一坨屎,你们都能看上眼,别说其他了。”
“杨老二,你他娘的说谁眼皮子浅?”
“就说你了咋的?”
“嘿……”
“行了,”严大智呵斥一声,一大早的,尽是些破事,打猎都给耽误了,这损失算谁的?
“杨老二,咱们都是严家大队的人,平时有点小吵小闹无关紧要,但鸡是各家各户的大头,是重要财产,容不得有一点闪失,你好好配合,让大家搜一搜,肯定不会冤枉了你,更不会碰你家东西,以后你家有什么事,大家也能伸把手帮忖。还有,昨晚十户人家丢了鸡,你家今天早上就吃上了。你家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不可能无缘无故突然吃鸡,这不得不让人多想。你让大家搜一搜,正好趁这个机会,证明自己清白。”
吃鸡了?
杨老二脸一沉,瞪向杨老大的屋子,竟然敢背着他吃鸡。
敲半天门没动静的杨老大屋子里突然出声,“谁吃鸡了,谁吃鸡了?”屋子嘎吱一声被推开,杨老大媳妇赵冬梅唬着脸冲出来,凶神恶煞的模样似要吃人,“好啊,我说呢,这大早上的来这一出,原来是杨老二你们背着我们两口子吃鸡了。”
赵冬梅冲到一半,又扭身往后院跑,鸡棚里一只鸡都没了,顿时拍着大腿嚎,“天杀的杨老二,老娘喂的鸡你也敢吃,老娘要你怎么吃进去的,怎么吐出来。”
赵冬梅狰狞着扑向杨老二,半道上被杨老二媳妇截获,两个女人瞬间扭打到一块,打得难舍难分。
发生得太快,其他人根本反应不过来,被女人的战斗力惊到了。
只听得赵冬梅大喊,“杨铁木,你个废物点心,还不赶紧来帮忙,杨老二家这些肠穿肚烂,不得好死的贱人,把咱鸡都吃了,不要脸的贱人,老娘要撕了你的嘴。”
杨老二媳妇也不是吃素的,饶是赵冬梅嗓门大,气势足,也没在她手里讨到半点好。
杨老二家的是个惯会使阴招的,不声不响的下黑手,痛得赵冬梅有苦喊不出。
杨老大杨铁木瘸着腿,唯唯诺诺的看着杨老二。
杨老二眼睛一瞪,“看什么看,你鸡丢了关老子屁事,老子的鸡也丢了。”
杨铁木一抖,不敢再看杨老二,垂着头傻乎乎的站着,看起来无助又窝囊。
严大智狠狠的连吸好几口气,才压下胸口的怒火,挥手喊了几个人,“去,拉开她们,谁再给老子闹腾,扣工分,一次扣十分,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少扣的。”
赵冬梅和杨老二媳妇浑身一僵,不用人拉,相互瞪了眼,就分开了。
赵冬梅想到自己的鸡,实在气不过,扑向严大智哭诉,“大队长啊,你可一定要给我做主啊,我家的鸡可是我的命啊,天杀的畜生,这是要我的命啊,他们就是杀人犯,是强盗,抓他们去蹲大牢,赔我家的鸡,让他们赔,不赔就填命,大队长,你可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严大智拧着眉躲开赵冬梅,看向杨老二,“你有什么要说的?”
到这份上了,杨老二知道,坚决不能认,要不然这口锅怎么甩不掉,况且,这本就跟他们没关系,他们还懵呢,凭什么要背这口锅。
“大队长,我们可没吃鸡,更不知道鸡丢了的事,不能凭她赵冬梅吼两嗓子就给我们扣这么大顶帽子。屋子也不能搜,这一搜不就是把我当贼了吗,我清清白白的贫下中农,祖上也都是光光荣荣的贫农,可不能背上这样的名声,以后我还做不做人了。”
人群里响起无数鄙夷声,就杨老二这德行,还能称作人,脸皮也够厚。
杨老二才不管那些人怎么看,反正不能认。
严大智皱眉道,“我们大家都搜了,不是只搜你一家,只要你没做亏心事,造不成什么影响。你吃没吃鸡我们不知道,但你娘是肯定吃了,我们来的时候,她桌上的鸡骨头都还在,嘴里也有鸡肉味,这事错不了。你娘的情况大家都知道,不可能是她自己去杀的鸡,炖的肉,不是你就是你哥,你们两家总有人出了力。至于鸡是谁家的,查过就知道。丢鸡可是大事,咱们现在还能私下自己解决,要是你们不配合,我只能报公安,那时候公安怎么处理,就没你们的话语权了。”
“报公安,赶紧报公安,我家的几只鸡绝对不能白丢,必须让贼人赔。老娘还不信了,这鸡能升天,今天就是掘地三尺,老娘也要找出来,谁敢阻拦,老娘跟他拼命。”丢鸡的十户人家早就等不急了,赤红着双眼喊,模样有几分疯狂。
他们是受害者,这事说上天他们都有理,不怕报公安。
其他人都搜得好好的,就杨老二事情多,一看就有鬼,不让搜,直接报公安还省事。
杨老二心里有鬼,报公安是怕的,炕洞里的四只鸡,来历不明,万一真是这其中一家的,他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可这搜也不行啊,炕洞不隐蔽,稍微有点经验的就能往炕洞搜,一搜一个准,到时候怎么解释。
就在杨老二纠结的时候,一妇人趁人不备,悄悄摸进了杨老二屋子里。
找到门后遗落的几根鸡毛,心下大怒,赶紧在屋子里翻找,首先找的就是炕洞。
好家伙,接连拖出两只鸡,顾不得再看里面还有没有,直接嚎了出来。
“找打了,找到了,就是杨老二偷的,大家快来看啊。”妇人举着鸡在门口喊,众人闻声望去,真有啊。
杨老二大惊,“不是,这是我家的鸡,是我家的,我没偷,不关我的事。”
只是他现在喊破嗓子都没人搭理,一群人蜂拥进杨老二屋子,跟土匪入境似得,里里外外翻找一个遍,又找出两只半的鸡。
这下全对上了。
严大智看着地上的鸡,冷眼问被众人摁在地上的杨老二两口子,“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老实交代,要不然进了公安局,就没这待遇了。”
杨老二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货,这会已经吓破了胆,他媳妇更是吓得去掉了半条命,瘫地上起不来。
杨老二嚎啕大哭喊,“不知道,真的不关我的事,这,这四只鸡是我们自家的,对对,是我自己家的,我,我就是馋鸡肉了,才杀……杀的。”
“天杀的杨老二,其中两只鸡是老娘的,你馋肉凭什么杀老娘的?老娘跟你拼了。”赵冬梅确认地上的鸡是她的,再也压不住火气,扑过去扭打。
众人没制止,杨老二还被摁着,只有被打的份。
等赵冬梅打够了,严大智才开口,“行了,你们自家的事自家解决,先说其他,杨老二,其他人的鸡呢?”
杨老二被抓了满脸血印子,疼得龇牙咧嘴,闻言怒喊,“什么其他鸡,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想冤枉我。我就杀了自家的鸡,其他鸡跟我没关系。”
“我呸,”丢鸡的其中一家老太太一口浓痰吐了杨老二满脸,众人恶心得赶紧移开眼。
杨老二连连干呕,在地上拼命蹭脸,隔夜饭差点恶心出来。
老太太扑过去,拽着杨老二头发连扇几巴掌,“小畜生,打量老娘不知道呢,你家就四只鸡,这里可是有四只半,你娘吃了半只,数目刚好对得上,剩下的那些肯定被你藏去了别的地,赶紧给老娘交出来,要不然老娘要你一家子都不得安生。”
“就是,交出来,不交就报公安,报公安。”
“直接报公安,就是杨老二偷的,让公安抓去劳改。”
一群人吵吵闹闹,怒不可遏,让杨老二交出鸡,杨老二有苦难言,他是真不知道啊。
杨老二媳妇缓过了劲,不过她躺着没动,在装死,免得这些人对她出手。其实她也很怀疑杨老二,毕竟杨老二有前科,以前也偷过鸡。
最开始看到炕上的四只鸡时,再看杨老二一脸疑惑的样子,真信了他不知情的话。
可后来又搜出半只,其他人说老虔婆吃了半只,通过这个,她确信了,是自家男人去偷的,偷的时候被老虔婆发现了,才会威胁他煮了半只。
杨老二媳妇越想越觉得错不了,心里怨恨起来。
给老虔婆吃都不给她吃,还偷偷摸摸的藏起来,今早要不是她醒得早,杨老二怕是早藏了出去,一根鸡毛都不会让她看到,这是没打算给她吃,钱也没打算给她用啊。
既然这样,她凭什么再管杨老二死活。
想通了,杨老二媳妇装死装得心安理得。
杨老大仍旧缩角落,唯唯诺诺的,好似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赵冬梅和其他人一起声讨杨老二,面容狰狞,又凶又狠,跟要吃人的饿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