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要去医疗中心看望的人,正是吴天久。
而除了吴天久躺医院里接受治疗外。
被气的活活吐血的郑易平,也是在私人医院的病床上见到窗外的第一缕阳光的。
奢华宽敞的套间病房内。
中年男人做着噩梦。
这位叱咤风雨二十载的黑心商人不晓得梦见了什么场景。
他闭着眼睛,眼皮抽搐。
额头、胸背密布冷汗,浑身颠乱颤抖。
嘴里时不时发出低哑的嘶吼声。
最后嘶哑的哼鸣,化作一声声凄厉的叫喊。
“小雨!”
“小雨!”
“我的小雨!”
一直陪护在侧的助理见状,赶忙唤醒郑总。
郑易平甫一睁眼。
这位行政助理分明的看到,领导的那双密布血丝的眼睛里,蓄满了恐惧。
行政助理尽管级别比副总低,但却是总裁利益圈子里的核心人物。
日常除了协助郑易平工作,执行郑易平下达的命令外,也是要参与公司管理当中去的。
他见郑总终于醒了,不由大喜。
“郑总,您怎么样了?身体有舒服一点吗?要吃点东西吗?”
郑易平眨了眨混浊的眼球。
记忆陷在刚才的梦境里。
他梦见小雨知道他虐杀了郑水的事了。
他的女儿,在得知真相后,用那般憎恨的、嫌恶的眼神望着他。
那种压抑,像一座巨大的绞肉机,将他活生生碾碎!
“郑总?”
“郑总?”
“您还好吗?”
耳边连续不断的呼喊声,唤回了中年男人的神识。
看到四周陈设,再看看眼前还算熟悉的人,脑海中的画面才如潮水般退却。
他爬坐起来。
揉着眉心,问:“多少点了?”
助理瞥了眼手表:“九点钟刚过。”
郑易平沉默了片刻。
“怎么你在这儿,总经理呢?”
助理:“总经理说是去一趟公安局,说什么警方催得紧,他去...录口供,叫我在这儿守着的!”
郑易平揉捏眉棱的手一停。
他想起了昨天夜里的种种遭遇。
潘鹰解约、官方公告、暗杀失败.....那些令他恚恨万分、憎恶万分的记忆,重新咆哮而至。
中年男人不由死死住咬牙!
缓了好一会儿,才把负面情绪消化掉一部分。
“公司现在怎样了?目前谁在值班?”
助理一惊。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
他知道郑总的脾气,动不动拿人撒气。
而公司现在的情况非常糟糕。
他要是讲的不好,八成要倒大霉。
郑易平见助理、犹犹豫豫、心绪不宁的样子,不由怒意勃发。
手掌重重的拍向床沿,厉声质问。
“到底怎么了!”
“说!”
助理被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心惊肉跳,索性把心一横。
“郑总,是这样的。”
“公司今早来了一对老夫妻,一直在一楼大厅哭天喊地的哭嚎。”
“说...说是您昨夜对他们的儿子又踢又打,现在他们儿子重伤,搁在医院躺着到现在都没醒过来呢。”
“这事惊动了一些媒体,那些媒体都守在公司附近,就等着郑总您出现...采访您呢!”
这番话,让郑易平脑子一嗡。
浑身潜藏着的痛感都变得火烧火燎起来。
男人怒不可遏。
“什么叫惊动了媒体!”
“我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员工而已,这帮臭虫凭什么管我的闲事!”
“姓纪的工厂爆炸没见他们采访,为什么我打个人他们就乌泱泱的来找我的麻烦!”
助理心想:还不是最近公司总是频繁的上热搜么,八卦记者都有业务考核,你又是热门人物,不盯着你盯着谁!
但心里想想可以,肯定不敢把话讲出来的。
他低垂着头,报喜不报忧。
捡好一点的消息说:“不过,咱们内部的保安反应还是很及时的,第一时间报了警。”
“现在那对替儿子恶意维权的老两口,已经被送去派出所了。”
“而且我也打过招呼了,会以寻衅滋事的由头,把人拘留几天。”
听见助理这么说,郑易平脸色终于好看了点。
他眸光溢着凶辣。
“刁民就是刁民!”
“如果摆在过去,我非拿枪把他们打成马蜂窝!”
“简单拘留几天,真是便宜他们了!”
说完,郑易平旋即想起潘鹰要跟他分道扬镳的事。
便把话题转了。
“蓝灯国际呢?目前什么消息?还有网上的负面舆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这个问题再度令助理犯起了难。
因为当下的极光财富的情况很不好,甚至可以说,公司状况是前所未有的糟透了。
他甚至找不到更好的、可以美化这一困境的说辞。
像是察觉到助理的心理活动了。
郑易平瞪着密布血丝的眼睛,目色狞狠。
他冷厉的视线恍如剐刀,一寸寸的往助理身上割来。
“怎么,舆论压不住了?”
“蓝灯国际闹解约,你们就找不到能平替的公关公司了?”
“我郑易平要破产了?”
三个问句,每一个问句都似一座沉重的、扑压而下的高山。
压得人根本喘不过气。
老实回答是死,不回答也是死。
助理迫于无奈,只能选择死的干脆点。
“郑总,您别担心,公司确实遇到了点小困难,但事态还有转圜的余地,还没有严重到很糟的地步!”
他说着违心的话,眼神压根不敢直视领导。
“我看了下财务状况,流动比率、速动比率都还好,仅触动了几条无关紧要的风险警告。”
“现在最头疼的问题,其实是负面舆情激增的问题。”
“从昨天夜里开始,有十几条针对咱们公司的帖子全网刷屏了。”
“总浏览次数超过了10亿,评价数量超过40万条,一直高挂热搜榜上。”
“也因为舆情影响过大,当前的市场信心明显不足。”
“更雪上加霜的是,投资人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郑总,您肯定明白,资本的游戏,资本才是核心,没有大资本、重资本,什么都做不起来。”
“要是这帮人撤资了,那公司...真的就...完蛋了!”
‘完蛋了’三个字,宛如郑易平身上的一块逆鳞,直戳得他浑身血液翻涌。
可他又不能否认,他的行政助理说得是对的。
“你跟我讲这么一大套,到底要说明什么呢?”
“既然负面舆情泛滥,那就重新找公关公司,我没拨经费吗!”
助理有苦难言。
“我们尝试联系过其他的公关企业,但....他们并不愿意同我们合作。”
助理的声音越来越小,底气越来越不足。
他艰难的瞟了郑易平一眼。
“说是.....连蓝灯国际都放弃的公司,基本上死定了,不存在...抢救的价值了!”
尽管助理的音量已然很轻细很小声。
但在郑易平听来,仍然不亚于一记当头棒喝。
他被最后一句话刺激的心腔、肺腔再度剧痛。
男人急怒攻心,双眸赤红,脸色乌灰。
最后忍不住的捂住嘴巴,重重的咳嗽起来。
助理见老板这样,心底一慌。
给他发薪水的人,不会就这么死翘翘吧?!
出于对钱袋子的尊重,还是上去问候了一番。
“郑总,您还好吗?需不需要喊医生?”
郑易平却用力推开对方。
他力道极大,一把将人推得往后踉跄好几步。
“我不需要医生!”
“我需要的是能够把问题解决的人!”
郑易平急急地下了床,赤着脚踩着地面。
他忍着身上的痛楚,步履蹒跚的往前。
助理又不敢碰自己的顶头上司,只能干着急。
“郑总,您要做什么?”
“您还伤着呢,医生让您多注意休息!需要拿什么,我帮您拿呀!”
郑易平焦急的根本顾不上休息。
他一瘸一拐,可步子走的飞快。
一身浑厚霸道的气势丝毫不减。
“我要做什么?”
“我要去找潘鹰!”
“还有,你杵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点把车开过来!”
助理瞬间明白郑总要干嘛了。
他的顶头上司,还是选择放低身段,打算去求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