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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姐姐身子弱,跪祠堂是不是太过了。”风云瑶皱眉,好似很担忧的样子:“姐姐,你总是这般犟,快跟祖母赔罪啊。”

“赔罪?赔欲加之罪?这话说得好生奇怪。”

“你!”风老太见她如此冥顽不灵,一对稀疏地眉毛倒竖起来:“欺辱妹妹,违抗祖母,顶撞嫡母,你真是放肆!”

风卿婈横眉冷对。

这都是一家什么妖魔鬼怪,一家子沆瀣一气,就针对一个没了娘的小姑娘!

“来人,把这个不孝女压到祠堂,让她跪着写完三十遍家规,不准有人代笔!”

“我看谁敢!”

风卿婈看着两个靠近的婆子,眉间浮起一抹戾气,身子一侧,一手捉一人头发,一手捉衣服,狠狠将二人撞到一起!

只听一身骨头相撞声,两个婆子撞得头破血流。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你要造反呐!”老太太气得拍大腿:“来人啊,这个不孝女疯了,把她拉下去打板子。”

“谁敢!我是镇国公的外甥女,是未来的玄王妃!我看谁敢!”风卿婈冷厉道:“你们想要将事情闹大是吧?行啊,我奉陪!”

她这话犹如一捧冰水,浇灭了大堂里众人的火气。

如果是以前风卿婈,折辱打骂都不为过,可如今她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尖锐,只怕会鱼死网破。

“娘……”

风东庭冲风老太使了个眼色。

风老太努力平息下胸腔中的怒意,恶狠狠地看了风卿婈一眼:“你给我滚!”

“把我的东西给我。”风卿婈道。

刚才一进荣静堂,平阳长公主赏赐的东西都被那李嬷嬷给拿走了,用脚想也知道是谁授意的。

平阳长公主的东西,可是不可多得的宝贝,老巫婆定然是想要收入囊中。

可笑,居然贪到她风卿婈头上来了。

风东庭不明所以地看向风老太。

风老太沟壑分明的面皮一红:“李嬷嬷,给她!”

李嬷嬷抱着那堆东西出来。

风卿婈就在荣静堂一一当面打开检查,免得她回去后发现有那么一两件不翼而飞了,也说不上理。

看到风卿婈此举,风老太鼻子都气歪了,待风卿婈打开包裹,她更气了。

一颗硕大圆润的南珠,一枚羊脂玉玉镯,还有一只血玉红石榴簪子,一对比翼双飞步摇。

这么多贵重物件,平阳长公主当真是舍得。

除此之外,风卿婈怀里还抱着一个红木匣子。

是北冥翊赏的,外面还贴心地挂了锁,钥匙在风卿婈身上,她并不担心被人拿走里面的东西。

风老太看着那些宝物,眼睛里发出贪婪的光,她活了一辈子,还没见过那么好的南珠,这小蹄子……看风卿婈的目光越发不善。

风云瑶也是眼露艳羡。

风东庭也不比她们好多少,他一个户部尚书,就没有多少俸禄,风家家大业大,平时也就刚刚周转过来,哪里有长公主的财大气粗,更不要说如今他被罚了三个月的俸禄。

如此一眼,他心中思量更甚:风卿婈得长公主如此赏赐,只怕并不如老太太口中那般是个‘玩意儿’,要是长公主青睐的是瑶儿就好了……

风卿婈颠了颠东西,确认无误后,带着荷儿离开。

她一走,风老太就气得摔了佛珠:“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去了一趟北苑,这贱蹄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如此不可一世了?还入了平阳长公主的眼?”

风夫人冲风云瑶看一眼,风云瑶逼出几颗眼泪,走到下面跪下:“祖母,都是瑶儿的错,瑶儿看到三公主心中不愤姐姐,遂提了一嘴,没想到春日宴上三公主就对姐姐发难了……”

风云瑶抽噎着说了来龙去脉。

这幅柔弱的姿态,与刚才风卿婈的顶撞成正比,风老太又一向喜欢这个孙女儿,摇着头说:“这有什么,我就觉得三公主做得不错,是该教训一番。”

“可结果如何?”风东庭叹气:”她非但没能被教训反而好好的,倒是我们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脸,还得罪了平阳长公主和皇上。”

风夫人也是沉着脸说:“瑶儿……还是太沉不住气了!”

风老太眼睛里闪着冷光:“不能就这么算了……”

……

荷儿抱着那堆贵重物品,一脚深一脚浅地回到一片荒芜的英落苑中,还有些浑浑噩噩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

风卿婈看得忍俊不住,伸手掐了掐小丫头肥嘟嘟的小脸:“还没回神?”

荷儿嘶了一声,不可置信地问:“小姐,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吧?小姐你居然在老太太老爷面前那么硬气顶撞他们,他们还拿你无可奈何!小姐你今天怎么这么厉害了啊。”

荷儿一双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崇拜之意。

当然是换了芯子才变得那么厉害,要是风卿婈小姑娘在,今天指不定要受多大的委屈呢。

风卿婈一笑,望着远处被风吹得飞舞的柳条说:“我只是醒悟了,从前我一心只有他们,拿他们当祖母当父亲恭恭谨谨地对待,可他们有拿我当孙女女儿看待?”

荷儿满脸的义愤填膺:“当然没有!”

自夫人离世后,那几人就变成一群豺狼虎豹!怎么会好好对待小姐呢。

可怜小姐今天如此决绝,定是在北苑一行中发生了什么让她痛彻心扉的事儿,才一下子醒悟过来。

看着荷儿一脸的心疼和愧疚,风卿婈道:“荷儿啊,你记住,这世界上,如果不是处在平等的位置,以心换心是讨不得好的。”

荷儿认真的点点头,一脸坚定地说:“我知道了小姐。”

“好丫头。”风卿婈摸摸荷儿的头,不由打了个哈欠。

“小姐累了吧,赶紧进屋!”

荷儿推开房门。

跳跃的灰尘中,只见里面除了那张床之外,再无任何家具和摆设,几乎算得上是家徒四壁,根本不像是一个尚书千金应该住的居室。

由此可见,风卿婈小姑娘前十五年的日子过得有多难了。

风卿婈摇摇头,走进去,把怀里抱着的红木匣子放在桌上,摇了摇手腕:“这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匣子打开,红色的绒布上放着一个描金线的白色小瓷瓶。

荷儿好奇道:“小姐,这是什么?”

风卿婈拿过一看,有些意外道:“是金银膏。”

金银膏,皇室中人祛疤生肌的好东西,极其珍贵又稀少,少量一点就价值千金,因此才叫金银膏。

这小小一瓶更是有价无市。

北冥翊可真是细心又大方。

回想起那张绝色的脸,风卿婈微微一笑,被风家人导致的坏心情也一扫而光。

既然乖徒儿孝敬的,哪有不用的道理。

风卿婈坐下来,脱下衣服让荷儿上药。

看到她肩上的伤口,荷儿又开始心疼的流眼泪,不过就是出去了一回,小姐这是受了多大罪啊……

荷儿抽噎着抹了一点药膏抹在风卿婈肩上,冰冰凉凉的触感一抹上来,肩上伤口登时传来一阵刺痛。

风卿婈皱了皱眉。

荷儿轻轻吹气,动作愈发轻柔:“小姐忍忍,马上就好了,要不然等以后结痂了可怎么办啊。”

风卿婈点点头,目光不经意间挪到了前面的小铜镜里。

少女云簪简易,双眸凝露,唇瓣形如玫瑰,略透着些有气无力的苍白。

本该是张夺目的绝世容颜,左脸上,却盘踞着一块半掌大的红褐斑痕,形如野兽,丑陋不堪。

风卿婈又想起那个神秘的男人来。

荷儿见她定定地看着脸上的胎记,心中微紧,从前脸上没有胎记的时候,小姐是多么自信夺目。

可惜自这块斑痕生出来后,小姐每每都痛不欲生,变得自卑沉默,有时会抱着她嚎啕大哭,有时将自己关在狭窄昏暗的耳房里不吃不喝。

“小姐……”荷儿有点怕今日风卿婈也会如此。

“荷儿,我这块斑痕到底为何会长出来?”风卿婈问:“年份久远,我有些记不清楚了。”

“是小姐八岁那年夫人刚离世不久,小姐就生了一场大病,请来的大夫说小姐命不久矣了,老爷都已经给小姐备好棺材了。“荷儿抹着眼泪说:“老天保佑,幸好小姐十天后还是撑了过来,就是脸上却生了这块儿斑痕。”

风卿婈眉头微皱,感受着手指上的粗粝触感,她问:“荷儿,你知道这些年来,有没有个男人和我接触过吗?”

“男人?”荷儿一惊,问:“小姐你怎么会这么问?自从夫人离世后,你就被人拘在府里,很少出去,除了玄王,根本没有接触外男的机会,怎么会有男人来接触你?”

荷儿是原主的贴身丫头,连她也对这些事不清楚……

但,好像那男人也就只在原主小时候找过她。

也许……那男人是个什么好心肠的人,见不得原主受苦,于是教原主自保后,觉得原主活下去无忧了,才在这么多年没有来找原主?

风卿婈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说法解释得通。

她想得脑子疼,也就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了。

“我累了。”

在荷儿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风卿婈打着哈欠上了床,躺下。

小姐今儿居然如此平静……

荷儿喜极而泣,不敢发出一点声响,退了出去轻轻地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