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卿婈眼神冰冷摄人。
丫鬟本就崩溃的心理,在风卿婈如此注视下更是惊恐。
她吓得瑟瑟发抖,牙关打颤:“大……大小姐……”
藏在袖子的手收紧,似乎捏着什么东西,人在紧张的时候最不会掩饰了……
风卿婈眸光一闪,粗暴地提起丫鬟袖子晃了晃。
苍翠欲滴的玫瑰比目双鱼佩,倏然从丫鬟袖子里滑落。
“啪嗒!”
一声脆响。
一块儿价值不菲的玉佩,就这样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为了陷害她,可真能舍得。
风卿婈眸子扫向满脸煞白的风老太,扯了扯唇瓣。
“这玉佩成色极好,根本不是一个丫鬟该有的。”她看向风东庭:“父亲,你可知这玉佩是何人的?”
风东庭看了那块苍翠欲滴的玉佩一眼,眼睛瞪了瞪。
他当然知道!
那玉佩是风老太的,可这又叫他如何说得出口?
风东庭手足无措地捏着衣服袖子,唇瓣嗫嚅:“这……”
风卿婈也没想他能指认玉佩的主人。
因这风老太本就是招摇之人,平日里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会在人面前炫耀一下。
眼下人群中的一些老太太,已经认出来了这是风老太的东西了。
有个平日里看不惯风老太为人的老太太,故意问:“风家老太太,老身若是没记错的话,这块儿玉佩貌似是前段时间你给我看的那块儿玉佩?你说这玉佩是儿子花费百金买回来孝敬你的。”
“……”
众目睽睽之下,风老太沟壑分明的老脸猛然一颤。
她瞪着风卿婈说:“这玉佩确实是我的,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是我不小心掉在哪儿了,这贪心的丫鬟在哪儿捡到的吧……”
话虽如此,凶恶的眼神却恨不得吃了风卿婈。
这蹄子如今越来越不是个好东西了,专咬着她不放!
风夫人在旁看到这一幕,心中暗骂风老太蠢。
她流露出这样的表情,不摆明了恼羞成怒么,明摆着告诉人这丫鬟是她指使的。
风卿婈听风老太拙劣地推辞,冷笑一声:“以祖母你爱财如命的性格,丢了这么一大块儿玉佩,定然是弄得阖府不安宁,怎么会如此悄无声息呢?祖母,你的说辞有点漏风。”
风卿婈慢吞吞地开口,艳潋的双眸里透露出不友善的讥讽,明晃晃地不加掩饰。
她就是喜欢看风家人这一副被抓包后,徒劳挣扎的样子。
这一副样子被北冥翊收入眼底,少年指腹无意识摩擦着掌心,内心不由得烫了一下。
这副样子,真是像极了她……
就在这时,一个灰扑扑的人影突然扑出来。
“老太太,都是老奴不对,千错万错都怪老奴!”
李嬷嬷跪在地上,涕泪横流:“是老奴被大小姐前些日子打了两巴掌,便记在心里耿耿于怀,看到王公子与人在假山中,偷了老太太您的玉佩,与这丫鬟合谋一计诬陷了大小姐,是老奴的错!”
“啪!”
不给人反应的机会,李嬷嬷狠狠往自己脸上打去!
左右开弓打得毫不手软,很快,两边脸高高肿起,不忍直视。
风卿婈眸中闪过一丝戏谑,看不出来,风老太这种老巫婆还能有这样衷心的忠仆……
众人议论纷纷。
风老太长舒了一口气。
风夫人却是摇了摇头,叹息这么多心思还是白费了。
不仅没伤着风卿婈,反而差点把老太太自己给折了进去……
风老太看着风卿婈道:“卿婈,李嬷嬷老糊涂了,看在她是祖母身边的人的份上,你就饶了她吧?”
风卿婈心知肚明李嬷嬷就是个替罪羔羊。
眼下风家的帐先记着以后再算已经是她大发慈悲了,至于饶了李嬷嬷?
呵!
风卿婈冷笑:“一个做奴仆的还敢坑害主子,祖母,这样的人,还是拉出府发卖了吧,免得带坏了府里其他人。”
目光扫过浑身颤抖的扫地丫鬟:“当然,这个污蔑主子,不忠心的丫鬟也一并。”
“小姐……”
“小姐饶命!”
“拉下去!”风夫人生怕风卿婈再纠缠下去,闹出什么事情来,赶紧让人照她说的办。
风老太敢怒不敢言地盯着风卿婈。
李嬷嬷是她身边的得力心腹,风老太舍不得将李嬷嬷发卖了。
却怕被风卿婈追究下去,牵扯自身,所以只能惋惜地看着李嬷嬷被拉了下去。
今日这出戏,冲着风卿婈来的,结果谁都没想到最后居然以一个胆大妄为的老奴收场。
有那心思灵巧的人,已经看出了里面的门道,对风卿婈频频投来眼光。
或惋惜,或探究,或嫌恶。
纵然风老太经此一事,状态很不好,但寿宴却还是得继续下去。
席上,风卿婈摇着桌上的扇子,将众人的目光隔绝掉。
她捏起一块儿糕点放进嘴里,忽然如芒刺背般的不适。
扭头,对上风老太阴鸷的目光。
回想起方才中了药的惊险,风卿婈眸子一冷,没了吃糕点的心思。
她还是轻敌了,风家这几个人,不能小觑了。
尤其风夫人,这个妇人的心机和城府……不愧是魏峥的亲胞妹。
风卿婈用手绢擦掉手上的碎屑,起身往英落苑走去。
忽然瞥见不远处一群少年人围桌而坐,夸夸其谈。
“各位兄台,可否听说了晏蔺晏老已经抵达京城,届时后日会在京华书院举办一个茶会。”
“听说了听说了,茶会是为了给自己挑选关门弟子的人选而设的,届时咱们可一起结伴而去,就算不能得晏老青睐,能品品当代大儒的茶,也是不错的!”
“兄台,你想多了!晏老的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品的。据说晏老要在京华书院外设题考验,通过者,方可进入京华书院与晏老面对面品茶交谈。”
“竟有此事?!”
“若是能通过考题者,给晏老留下个好印象,成为他关门弟子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关门弟子啊,真叫人心热!晏老弟子遍布天下,个个都是如今这世上的中流砥柱,也不知这关门弟子,会落到谁头上?”
议论纷纷中,一道公鸭嗓响起。
“晏老一向收弟子都随心所欲……说不定就是你我其中之人,哈哈哈!”
这人得意大笑,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成为晏蔺关门弟子时的风光两无。
风卿婈闻言,裙下的绣花鞋调转方向,看了过去。
刚才发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被她给教训了一顿的风元吉。
风卿婈眼眸中划过一抹若有所思。
“呵。”
一声不加掩饰的嗤笑,混合着风吹入风元吉一众人的耳朵里。
风元吉抬头。
看到那少女脸上镶嵌着半片火红的云霞,她静静地屹立在柳树条下,眼眸微眯,高高在上。
微风浮动她绿色的裙角,明明这样鲜亮俏皮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却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沉冷气息。
风元吉心尖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脸上的伤痕犹觉在痛。
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想到自己的狐朋狗友都在场,又要面子地挺起腰板。
“风卿婈,你个丑八怪杵在这儿干什么?想吓死人?!”
“你想要拜入晏蔺的门下?当他的关门弟子?”风卿婈杏眸将风元吉打量一番,答非所问。
风元吉莫名觉得,她此刻看自己的眼神好似在看一坨屎。
他刚想发作,就听风卿婈冷笑:“纵然晏蔺随心所欲,你这等酒囊饭袋却是如何都入不了他的眼的。”
讥讽不言而喻。
风元吉霎时气得面色发红:“丑八怪,你看不起我?!”
他身旁的几个富家子闻言纷纷大笑,拱火道:“风大小姐今日出的风头还不够吗?居然又来找弟弟挑衅!”
”元吉,她一个丑八怪也太嚣张了!你是风大人的独子,拿出你嫡子的风范!”
“就是就是,在我家中,就算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姐,也不敢对我不敬!”
“……”
风元吉被说得头脑发热,大步流星地冲风卿婈走过来,磨牙切齿:“风卿婈,你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那又如何?”风卿婈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风元吉挑眉:“莫非你要打我?”
风元吉脚步一顿,想起几天前在荣静堂发生的事情。
风卿婈那样的力道和气势,风元吉心知肚明自己没有能打过她的把握。
也不知道这丑八怪是何时变得这么厉害了!
风元吉面色难看地放开袖子里的拳头道:“我不打你,有辱斯文!”
“哈!”
风卿婈认真的看了他一会儿,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弯腰大笑起来。
爽脆如铃响般的笑声,引来众人观望。
远处,与几位夫人交谈慎欢的风夫人听到这一声笑音,眼中闪过一抹厌恶。
面上却不显,跟几位夫人解释:“卿婈这孩子一向如此不拘小节,各位夫人不要见怪。”
众夫人嘴里不时跳出“无礼至极”“粗鄙丑陋”“配不上玄王”等词语。
风云瑶在旁听着这些评价,心中藏了一上午的郁气才算消散一点。
纵然今日风卿婈又逃过一劫又如何,她在众人心中的风评也一如既往的臭。
正得意,风夫人来到风云瑶跟前,皱眉问:“你祖母去哪儿了?”
“我瞧着祖母因之前那事,有些不忿,早早退席了。”
风云瑶乖巧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