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气压极低。
兰絮心中咯噔一跳。
好事无双,祸不单行。
沈氏被人劫走,风卿婈又在眼皮子底下逃走。
天知道兰絮刚才进府时,从下人们处听说了风卿婈见了盛邵的事,无异于晴空霹雳!
风卿婈这会儿来找盛邵,意图不言而喻。
兰絮想到自己潜伏三年,忍辱负重三年,临了居然会出来这两个坏事的女人。
她气得牙痒痒。
面上却越发楚楚可怜,用手绢擦着泪试探盛邵。
她不知道风卿婈跟盛邵说了什么,盛邵又相信了多少
以往她只要一掉泪,盛邵就心疼得不行,今日,他却视若无睹。
看来风卿婈的确是说了不该说的……
兰絮思绪纷飞。
盛邵忽然开口:“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你都入府三年了。”
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兰絮听得心惊肉跳。
她面色发白,下一瞬,双膝当机立断跪在了地上,抓住盛邵的衣摆。
“老爷,表小姐在冤枉妾身!妾身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吗,表小姐她对妾身有成见啊!”
透过镂花窗,风卿婈看着兰絮脸上的委屈,那份柔弱可欺的样子让她也不由为一动。
也难怪盛邵被迷成这样了。
换做是她,也不免要三思一下兰絮是不是被污蔑的。
面对兰絮这样的攻势,不知盛邵能不能招架得住……
风卿婈心中不免一紧,屏息看去。
不过盛邵虽然昏头是昏了头点,但也并没有完全被兰絮迷得昏头转向,至少他现在脸上依然是那副阴沉像。
风卿婈松了一口气,趁着外面二人僵持,她朝书房内部走了进去。
外面。
兰絮低着头,头顶的压力无形中摄人,她紧紧捏着膝盖上的手绢,心中恼怒不已,面上却还得做出一副痛彻心扉的样子。
“老爷,妾身对你的情意你是知道的,妾身怎么可能会做那样的事情,是表小姐她误会妾身,她和夫人联合起来诬陷妾身!”
兰絮一咬牙,扯上了沈氏。
她就不相信,依盛邵如今对沈氏的态度,风卿婈如果与沈氏扯上了关系,盛邵还会如此的无动于衷?
果然,盛邵面色一变。
却是问:“夫人在哪儿?”
兰絮心中一跳,身子顿时蔫了下去:“妾身不知道夫人在哪儿,她不是离家出走了吗?”
“那你为何说卿婈和夫人诬陷于你?卿婈上次来国公府是这许多年里第一次与夫人见面,夫人对她的态度你不是不知道,怎么会与她联合起来诬陷于你?你给我好好说清楚!”
兰絮顿住,这才发现自己随意扯的话头漏洞百出。
她手指攥紧,骨节泛白。
“老爷……”
“兰姨娘,这是在干什么?“
一道清脆如银铃般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兰姨娘一惊,陡然扭头,对上风卿婈那双似笑非笑的艳潋杏眸。
兰絮不由想起上午她在青楼里大打出手的样子。
那样的熟练的身手,一个养在深闺里受继母打压的女子,她怎么会?
兰絮瞳孔深处闪过一抹杀意。
这个风卿婈比沈氏还要难缠可怕,她可怕就在于你看不透她!
明明今日在青楼里,主子派了那么多暗卫,居然让她给不声不息地跑了!
现如今,还敢有恃无恐地出现在镇国公府!
“表小姐,妾身自问没有做错什么得罪于你,甚至之前还为了你的事情无心中得罪了夫人,你如今,为何要这般诬陷于妾身?”
只一瞬,兰絮便将眼中的杀意转换为了哀愁:“若妾身有得罪你之处,你直接说便是。”
无论风卿婈说了什么,都是她的一面之词。
兰絮打定主意想赌一赌。
只要她抵死不承认,盛邵也不会当即下定论,只要他犹豫起来,拖个两三天,届时主子的大事就完成了。
想到此,兰絮眼泪掉得越发厉害:“老爷,难道你也不相信妾身么?”
若说刚才盛邵还深信兰絮,那么现在看着兰姨娘这一副不打自招的表情,他心中的天平缓缓地移向了风卿婈,心内已经有了些动摇。
想他盛邵戎马大半生,执掌千万雄兵,从未出过一个叛徒,光是想想自己身边人居然是个叛徒!
盛邵心内的怒火就无处散发,他用手指搓着掌心。
狠狠地将自己的掌心都搓下一层皮肉,才算是把心腔内那股恼火给抑制下去。
风卿婈观察着盛邵的表情,知晓盛邵信了自己,心中放下心来。
她看向兰絮,微微一笑,无辜地眨眨眼睛问:“兰姨娘你在说什么呀?我何时诬陷你了?”
兰絮望着风卿婈懵住。
“哈哈!”
哈哈大笑声从身后传来,兰絮被吓了一跳,盛邵走到她跟前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对呀,絮儿你在干什么?一进来又是下跪又是掉眼泪的。”
“婈儿欺负你了?”盛邵看向风卿婈:“絮儿好歹也算是你的小舅母,婈儿,你不会真的是欺负她了吧?”
风卿婈微笑:“怎么会呢?小舅母这般温柔可爱人我亲近她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欺负她?我也很好奇小舅母是怎么了?怎么一口一个我诬陷她,我究竟诬陷你什么了呢?”
她双眸睁得大大的,看向兰絮,满是疑惑。
怎么回事?
风卿婈,难道没有告诉盛邵吗?
为何他们如此不同寻常,仿佛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难道今日上午那个女子不是风卿婈吗?
不不,那就是风卿婈,虽然她蒙着面,可是那双眼睛来兰絮一眼就能确认出来是她。
那么究竟是哪个地方出了问题,为何风卿婈没有告诉盛邵呢?
突变的氛围令来兰絮有些措手不及,她不知是喜是衰地僵在原地,一瞬间脑海里闪过千万个猜测。
“絮儿?”
盛邵叫她名字。
兰絮压制住心内的波涛汹涌,勾起一丝和平常无二的温柔的笑意:“是妾身误会了,妾身是刚才听丫鬟们说表小姐来老爷这边告我的什么状,妾身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会惹得老爷大怒,被吓破了胆,一进门来就如此!都怪妾身鲁莽!”
她狠狠拍了自己的脑袋,找了个借口搪塞。
“听信丫鬟的话?”盛邵拧眉:“没凭没据的的话怎能那么相信呢?”
兰絮生怕盛邵追究那个丫鬟是谁,赶紧低身说:“老爷勿怪,确实是妾身昏了头了。”
她看了一下风卿婈,一脸歉意:“表小姐,今天对不了,都怪妾身不分青红皂白。”
“无事。”风卿婈笑不达眼底。
“老爷,妾身有些头晕,先下去了。”
今日这几番变故,令兰絮隐隐招架不及,她怕自己在这站久了,就算风卿婈没透露什么,也会被盛邵给察觉出什么,以防万一,还是早些离开。
而且她得去跟主子通个信……
看着兰絮远去的背影。
盛邵的脸下一瞬就阴沉似水,他看向风卿婈。
风卿婈微微扯唇:“我知道舅舅你要问我什么,你心中还是不能完全相信我的说辞是吗?”
少女的眼神似能渗透人心。
盛邵低下头来:“仅凭兰絮今日的表现,就断定她是魏峥的人,未免太过武断。”
“那么舅舅看看这,这算不算板上钉钉的铁证呢?”
风卿婈从怀中拿出一件东西,递过去。
盛邵虎目大瞪:“这……这么可能!”
“舅舅,别再执迷不悟了,兰絮本是魏峥府里的一个洒扫丫鬟,她三年奉了魏峥的命令,蓄意接近你,为的就是今日的布局。”
“我对她那么好,她岂敢!”
盛邵眼中怒意大作,狠狠抓起手边的杯子。
风卿婈眼风一动,在他即将要砸下去的瞬间说:“兰絮还没走远,舅舅现在砸杯子,她听到不会起疑?”
这话说得在理。
盛邵拧紧杯子,生生止住了砸下去的冲动,那杯子却在他手掌中逐渐粉碎,鲜血顺着指节缝隙留下来,在案上滴落。
他愤恨:“明桐在贱人手里?”
“对,舅母因为察觉了兰絮的真实身份,被兰絮捉去,魏峥对她下了必杀令。”
“什么!”
盛邵眼中的怒意达到了顶点,他一把握起宝剑,就要往外走。
风卿婈伸臂拦住他:“不过舅母如今已经被救下了,没有生命之忧,你放心。”
盛邵松了一口气。
风卿婈看着盛邵紧皱的眉头,擦去案上的血:“如今之际,他们早就布好了网,可我们却还一无所知。”
“那就去绑了兰絮,严加拷打!”
盛邵武将出身,这么多年了,莽撞的性格还是没改多少。
魏峥多么谨慎的人,现在把兰絮抓起来严加拷打,魏峥那边马上就会知道。
他知道消息的第一瞬间,就是收网的时刻。
等着兰絮吐露出什么,黄花菜都凉了。
迟了。
风卿婈面上浮现一丝叹息。
他们知晓得太迟了。
危险早已编织成星罗密布的网,悄然遍布身边。
而他们连魏峥设的是个什么样的网都清楚,这会儿再去追溯追寻,想要斩断这网,根本没有时间。
“不能打草惊蛇,他们早就在暗中布置好了一切……
风卿婈叹息一声。
若是早点洞悉兰絮的目的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