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炎和邪魔打得火热,核心圈的几位也打成了一片。
不过,虽然表面上每天都在拉扯战线,但实际上,三国三面的战线都没有往高卢内地推进多少。
高卢的韧性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很难想象,这个国家一面在北方把乌萨斯的内卫和温迪戈军队按着捶,一面又在西方和维多利亚的铁血战舰、蒸汽骑士团对轰,还能一面在南方和莱塔尼亚的术士大军比拼术法。
但是,即使高卢人战力惊人,整条战线也不可避免地在缓缓往他们的首都推进。
在战线的不断拉扯中,乌萨斯率先没忍住,动用了自己的一张底牌。
圣愚。
凌驾于内卫之上,人数极其稀少,战力强大恍如怪物的存在。
内卫和魏彦吾的黑蓑影卫战斗力差不多,而圣愚,则是和天机阁的那些真正的老怪物差不多。
无视炮火,无视术法,冰冷地举起屠刀,任凭万千攻击临身也丝毫不曾动摇。
只要愚蠢到没意识到自己被攻击的事实,就恒定地处于永远的无敌中——这就是圣愚。
他们愚痴惘昧,他们永不动摇。
但话又说回来,虽然圣愚的能力有些bUG,但他们毕竟人数稀少,杀戮的效率也很低下,要是单论在战场上的打击效率,所有圣愚加起来都不如一个内卫,所以,高卢人在缓过来之后,又慢慢把丢失的战线给推了回去。
伊凡对此很郁闷,但也无可奈何,他在又一次三国首领会议中喷了一通弗雷德里克三世和赫尔昏佐伦,斥责他们出工不出力。
弗雷德里克三世表示自己已经尽力了,蒸汽骑士团的伤亡也很大。
赫尔昏佐伦压根儿没搭理伊凡,他只是全程沉默阴郁地坐在自己座位上,不发一言。
不过,在会议中,即使赫尔昏佐伦没说过一句话,但他们仨还是达成了一个协议。
最多在和高卢僵持五个月,五个月之后,如果三条战线还是推不进去,他们就合并兵力,正式组成联军,一鼓作气攻破高卢的防线,直接捣毁高卢的首都,拿下战争的胜利。
没人对这个决议有意见,甚至弗雷德里克三世和伊凡甚至巴不得僵持的时期再久一点。
维多利亚的狮子皇帝想要砍断大公爵们的爪子,乌萨斯的暴熊想要借此转移国内的矛盾。
至于阴沉的羊——他没说话,就当他也有自己的打算好了。
三国首领第二次会议就这么结束了,三国默契地开始保守起兵力,务必要拖够五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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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核心圈的国家勾心斗角的时候,大炎北方。
湛月到前线已经有一周了。
期间,朝廷方面也察觉到了湛月的存在,但魏皇只派了一个使者过来,表示了自己对前线战士还有湛王的慰问,除此之外,就没有多的了。
不然呢?还能强硬把湛月踢出去?别闹了,湛月无法直接冲进京都皇宫,把魏皇砍了,魏皇也无法对天机阁直接下令,让天师们把湛月赶走。
说到底,魏皇年纪太小,上台时间过短,对整个大炎的掌控力远远不及他爹。
皇权和湛月两相安,就是对魏皇来说最理想的状态了。
所以,就算他明白湛月这种时候在北方,可能是在加强自己对天师府的影响力,他也就只能当做没看见。
——当然,湛月没有这个想法,上述都是魏皇自己想的。
太阴暗了,害怕.JpG
言归正传,一周不长,但湛月已经在天机阁混了个脸熟。
湛月躺在一处斜坡上,丝毫不顾及身下的灰雪会不会弄脏自己的衣服。
此时正是夜晚,天空中挂着一轮清冷的玉盘。
湛月望着月亮,怔怔出神。
年的打铁效率还有产量都值得信赖,特别是在湛月到来,有什么要求湛月都能想办法帮她完成之后,这份效率更上了一层楼。
短短一周时间,年就已经彻底完成了老天师交给她的任务指标,而后,在老天师的强烈要求下,她被护送回了大荒城,和令、黍、夕三人待在一块儿。
湛月则是被留了下来。
湛月对于老天师这个安排,表示过不理解,老天师也没和他解释,只是板着个脸,不着边际地数落了湛月一顿。
湛月好几百年前欺负她,抢她的糖葫芦,揪她的小辫子这种事儿她都翻出来了。
湛月投降。
虽然不太理解为什么非得这样做,但湛月也没看出这样做有什么坏处,所以他的态度并不是特别坚决。
——当然也没看出有什么好处。
在送走年之后,老天师通知湛月,明天早上八点,太阳刚刚在北地升起的时候,记得来前线找她。
湛月望着月亮,心里一阵嘀咕。
搞什么,弄得神神秘秘的,不就造个国运长城嘛?
老天师什么也都不说,连谜语都不想给个。
湛月叹了口气。
算了,追究这些也没什么意义,等到明天,什么都明白了。
湛月把自己从地上撑起来。
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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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晨时。
湛月如约到了前线。
说是前线,其实也不准确,因为,早在几天之前,大炎的将士们就把战线又往北方推了好几里,现在湛月所在的地方,已经见不到邪魔的影子了。
这里已经成了一处临时的指挥所。
但邪魔的污染还在,湛月似乎总是隐隐约约觉得身边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在跟着他——他明白这是幻觉。
湛月低声念了一段咒词,驱逐了污染的影响。
这是独眼巨人王庭的一种手段,湛月偷学的。
和守着指挥所大门的天师打了个招呼,湛月很快就进入了这间临时搭建起来的小土堡。
“来了。”
老天师背对着他。
湛月看了眼房间里存放着的,存在感极高的坍缩体尸体。
有极其普通的,也有等级高上一点的。
如果用前世游戏中的术语来说,就是既有小兵的,也有boSS的。
湛月挪开视线。
“这些一会儿要用上?”
老天师转过身来,点头。
“它们将有幸成为长城的地基。”
湛月啧了一声。
“你不怕萨米人过来挖啊?”
所谓的坍缩体,其实就是邪魔彻底占据了生灵的躯壳之后,那些不人不鬼的东西的称呼。
坍缩体和被占据者理应看做两个完全不同的事物,但人并非完全理性的生物,萨米人也不例外。
虽然湛月没去过萨米冰原,但他见过萨米人,也知道一些萨米的习俗。
比如,他们在战胜了邪魔,并且尚有余力处理这些坍缩体的尸体之时,他们便会按照各自部落的习俗,将这些坍缩体下葬。
有些部落相当重视这一习俗,重视到如果得知哪里有原本是自己部落族人的坍缩体出现,他们就会出动把这个坍缩体给弄死,而后拖回自己部落安葬的程度——在外人看来,这简直有病。
老天师知道湛月的意思,但她一脸不以为意。
“要来就尽管来好了,我们欢迎客人。”
言外之意,不是客人的,大炎将会采取强硬措施。
“好吧,”湛月耸耸肩,“你心里有底就行,我能问一句吗?”
“请。”
“用他们打地基,是有什么说法吗?”
坍缩体的污染能力虽然没有邪魔那么高,但还是有的,而且,这份污染能力不会随着他们的死去就消失。
萨米人能把这些坍缩体尸体安葬了,是有人家的手段——再不济,萨米冰原本来就是在一只名为“萨米”的巨兽身上,葬在人家萨米巨兽背上,也是把风险转嫁给萨米巨兽。
湛月再度环视一周。
他没有在这些坍缩体尸体上看到一丝一毫处理过的痕迹。
大炎应该是有处理污染的能力的,但没有使用。
老天师轻笑一声。
“这个不用担心,长城本身就能净化污染。”
湛月眨眨眼,“我还是不明白,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老天师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似乎是为湛月能问出这个问题而高兴。
“这就不懂了吧?你觉得,国运是什么?”
湛月挑了挑眉头。
还能是什么,炎的术法呗,他都看透了。
不过,他并没有把这个答案说出来,而是煞有介事地思考了一阵儿。
“国家灵魂?民族意志?”
老天师“哦哟”了一声。
“你这些天偷偷研究过了?”
她似乎有点意外。
湛月摇头,表示自己没有。
老天师啧了一声,似乎是对于自己没能装到逼而感到遗憾。
“既然你都理解了,那你现在再想想,我把坍缩体给镇压到长城底下,对于国运来说,会有什么影响?”
一听到她这样说,湛月立马就反应了过来。
原来如此,这种象征性的行为,能够对国运进行类似于“塑造”或者“特化”的行为吗?
老天师看到湛月脸上恍然大悟的神情,不由有些得意,她摸了摸自己娇小的鼻头。
“这下你明白了吧?我不让年参与后续建造的原因。”
湛月皱起眉头。
“你不想让岁相过多插手?”
老天师大大方方地点点头。
“此事兹体甚大,我不能放任任何一点危险因素,岁相乃是【岁】的延伸,不管是哪一位岁相,都是不安稳因素,利用年的权能,打造长城的核心,已然是不得已的事了。”
再多,就不能够了。
她是这个意思。
湛月嘁了一声。
虽然不想承认,但老天师说的没错。
老天师相当肯定自己还有湛月不会有问题,所以,她的打算便是她和湛月两人联手共同铸造长城,其他人,一律隐瞒,不告知细节,只告诉他们,自己有一个计划。
她不只是不让年参与,而是不让除了她和湛月以外所有人参与。
湛月叹出一口气。
“但说到底,年毕竟已经参与了最关键的步骤,你还是太谨慎了。”
老天师撅起嘴。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会的所有术法都对国运没有塑形和聚拢的作用,只能依靠岁的权能了。”说着,她看向湛月,“如果你早来一点,说不定我就不会让年给我打工了。”
湛月脸色一黑。
“我不会给你打工,你想得倒挺美——而且,我也不一定能行。”
“谁知道呢,好了,说了这么多,你都明白了?”
老天师紧紧盯着湛月。
湛月面露一缕不爽,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既然明白了,那就开始吧。”
老天师话音刚落,她便朝着堆在房间角落里的各种尸体挥了挥袖子。
袖里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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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魔可不会分白天还是黑夜,它们一直都在前线徘徊。
老天师带着湛月,悄悄出现在战线上。
听着耳边各种术法的轰鸣,湛月面露怀疑。
“在这儿建?要不往后挪一点?”
他怕还没建起来,就被战斗的余波给轰塌了。
老天师啧了一声。
“你以为长城那么脆弱吗?如果这点冲击都抗不过去,那我们还是早点放弃这个项目吧。”
湛月闭上嘴。
想来也是。
“东西呢?”
“这儿,唔……”
老天师挥挥袖子,一大片被缩小过的砖头呼啦啦散落在地上。
“你拿一半,去战线的那一头开始搭,我在这一头开始搭。”
“不用知会战士们?”
“甭管,你搭就是了。”
湛月再度感到了一缕不靠谱,但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想要中止也不可能了。
他叹了口气,同样挥挥袖子,把瘫在地上的砖头中的一半收了进去。
“你别不乐意啊,这可是青史留名的好机会!”
老天师已经开始往地上飞快搭砖头了。
湛月呸了一声。
“我早就青史留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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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城的搭建和建造普通建筑不一样。
湛月手速飞快地往地上扔“核心”,而后又在展开后的核心周围贴上其他砖块。
地基一事,老天师负责,他不用管。
湛月莫名想起了自己前世玩一种沙盒游戏的时光。
只需要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去就是了——甚至可以先建起来长城,再打地基。
湛月有一种捂额叹息的冲动,也就是泰拉,也就是这种魔幻建筑能这么搞了。
湛月的速度不慢,很快,一长截长城就凭空屹立了起来。
前线厮杀的将士们也注意到这里的异样,但他们暂时无人对此感到奇怪。
正常,又是一处幻觉罢了。
不过,邪魔搞这种幻觉是有什么意图吗?
天师们也觉得这是幻觉,不过,对比起正和坍缩体厮杀的将士们,他们能够对这“幻觉”进行试探性的攻击。
于是,一阵狂风带着无边的冰雪,凶猛地撞击在长城上。
湛月没有阻止。
风雪散尽,长城屹立不倒。
哟呵,还真点实力。
湛月心中感慨,也不管那边惊疑不定的天师,闷头继续搭了起来。
天师们注意到这似乎不是幻觉,而是某种确实存在的东西,他们当即就做出了判断。
轰!
于是,无数的术法冲天而起,朝着长城奔来。
而在天师们注意力被转移的这一刹那,坍缩体和邪魔得到了一阵喘息的时机。
“吼——”
一只浑身畸变,绑着无数枝条的大树傀儡冲破防线,闷着头朝着长城奔来。
湛月依旧不为所动。
术法轰击在长城的城身上,但长城依旧纹丝不动,甚至一点受损的迹象都没有。
大树傀儡一头撞在长城上,它张牙舞爪地想要把挡在自己眼前的这堵墙壁给拆了,但它的枝条一碰到长城,就仿佛碰到了熔岩一般,无火自燃起来。
最后,在大树傀儡无声的咆哮之下,它被烧成了一缕青烟,再也不在人间。
湛月依旧闷头搭着长城。
他也算是看明白了。
老天师特意不告诉所有人,特意把长城搭建在战场的中央,就是要让长城接受来自人类和邪魔两方的冲击。
为的,就是用这种“象征”的手段,把国运“塑造”成对各种攻击都有着特防的材质。
也是,在邪魔战场上,有时候的攻击并不来自邪魔,而是来自被污染的混乱人类。
湛月放下一块砖头。
长城啊……
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湛月竟然能在泰拉再度看见名为“长城”的奇迹。
而且,还是他亲手搭建的。
湛月放下一块砖头。
他仔细感受着,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他可没有忘记老天师给他的任务——他得做好预警,以防出现意外。
湛月放下最后一块砖头。
他眺望向天空,无形的邪魔咆哮着,试图冲过长城的上空,但却被某种奇特的能量给打了下来。
老天师很快也出现在他身边,她看着湛月,手上举着最后一块砖头。
“这块砖放下之后,长城就只差打地基了,有什么感想么?湛月?”
老天师举着砖头。
湛月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做的不错,小凤凰。”
老天师一怔。
随后,她猛地打开了湛月的手,白皙的脸上涨得通红,不知道是羞涩还是生气。
“你干嘛?”
湛月面露困惑。
“我干嘛?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吧?你刚刚在干什么?摸我头干嘛?你是不是被邪魔蛊惑了?!!”
老天师磨着牙。
湛月轻笑一声,伸手搭在她举着砖头的那只手上。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些年,也是辛苦你了。”
他带着老天师的手,放下最后一块砖头。
“嗡——”
一阵奇异的嗡鸣声从长城上传来。
老天师此时也顾不上湛月抓着她的手了,她带着湛月,匆匆往后退了几步。
此刻,长城身上,闪耀着奇特的辉光。
在辉光之中,湛月隐约看见一些有关于他的画面。
他悄悄把自己的手收回来。
刚刚那么有历史意义的时刻,他可不能让老天师独享了。
湛月的小心思此刻没人关注,因为不论是人类,还是邪魔,都被这堵绵延千里的长城给吸引了。
战线有千里之远?
当然没有。
战线只有将近百里,湛月和老天师也只搭建了百里,但当长城完成之后,它便自主地不停扩张起来。
湛月抬头,看向从长城身上,升上天空的那团奇异辉光。
他从中感受到了一股故人的气息。
“何方宵小,敢犯我炎边疆!”
一声怒喝从辉光中传出。
不论是无智\/低智的坍缩体,还是有着模拟智慧的邪魔,它们齐齐僵在了原地。
一道庞大的身影从辉光中走出。
湛月眼中流露出一抹怀念。
“悔之晚矣!杀!”
身影剑眉星竖,他猛然拔出腰间的长剑。
“杀——”
辉光中,无数的身影浮现。
“那是谁?”
老天师猛地扭头看向面露缅怀神色的湛月。
湛月看向她。
“我以为你对这一幕早有预料。”
老天师脸色一黑,她有个屁的预料。
湛月转身,不再看向长城,也不再看着那道辉光。
“那是第二位真龙,魏三。”
老天师猛地睁大眼睛。
“嗯……不过,看他的样子,不是在百氏之乱时期,而是在之前,镇守北域的时期。”
湛月的声音传来,他依旧在向前走着,没有等老天师。
“国运是炎那家伙的手笔,长城的落成估计在他预料之中,之后的事不用我们管了。”
老天师看了眼陷入震惊中的将士们,又看了眼几乎已经快走掉的湛月,她跺了跺脚,而后迅速跟上了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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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城落成的那一刻,湛月就明白了一点。
接下来,长城将由“国运”接手,不再需要人为的修缮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炎那家伙早就算好了的。
说起来,原剧情中,望似乎也有打国运的念头,国运似乎能帮他取代【岁】——嘛,炎那家伙的算计,湛月一向看不穿,这回也是。
老天师低着头,皱着眉头,走在他身边。
“还在想魏老三的事?”
湛月的声音传来。
老天师气恼地看了他一眼。
“现在是魏氏的天下,我当然担心啊!”
湛月可以对第二位真龙用不敬的称呼,也可以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她可不行。
湛月啧了一声。
“别担心,我估计是随机的。”
“什么?”
“我说,那团辉光。”
“什么是随机的?”
湛月眨眨眼,用古怪的眼神看向老天师。
老天师脸色一僵,她撇撇嘴。
“快说!”
湛月收回眼光。
“你没看出来么?那团辉光召唤的是历代镇守北方的将士的投影,这次召唤出魏老三纯属运气不错。”
“诶,是这样么?”
“……你不是对国运研究很深吗?”
“我没说过。”
“……好吧,你确实没说过。”
湛月回头看了一眼。
“这事儿,足够你功德成圣了吧?”
老天师嘴角微勾。
“哪里哪里,一些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