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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 西北射天狼(八十四)

坐在驴背的男子脸庞细纹较多,刻印出岁月痕迹,眼神清澈如少年,有种不染世俗的明净,长发随意用麻绳束缚,四肢修长快要触及到黄土,身上衣袍虽然有多处补丁,但浆洗的较为干净。

从气度而言,似乎是一名教书先生。

青瓷镇好久没见过新鲜面孔,他的出现,引起光头四兄弟觊觎,无论能否劫到钱财,胯下老驴倒是能给哥儿几个打打牙祭,一罐盐都能引发血案的匪镇,能放得过一头驴吗?

许老三抄起腰刀,眼神阴鸷起身。

“慢着!”

光头老大喊住了他,眉心皱起川字纹,沉声道:“能一个人穿过荒漠来到青瓷镇,来者绝非善茬,先不忙着动手,等等再说。”

许老三焦急说道:“大哥,咱不动手,可就被其他人抢先了,那头驴足够哥四个快活几天,若是被千里凤察觉,喝汤都轮不到咱。”

千里凤是青瓷镇最大的马匪头子,手底下有百余人,皆是沾过人命的悍匪,他们不仅抢商人抢富户,还对镇里的百姓痛下杀手,一言不合屠人全家,凶名在沙州都挂了号。

光头老大面目阴沉说道:“念在兄弟一场,我劝你忍一忍,别人想要寻死,我绝不拦着。”

他们这伙大概有三四十号人,大哥对上千里凤也能硬刚几句,许老三再不满,一口气也得憋回肚子里。

没想到那名骑驴男子居然朝他们溜达过来,许老三顿时两眼放光,“老大,是他羊入虎口,不能怪我鲁莽。”

骑驴男子冲四人微微一笑,又和善又谦卑,声音醇厚令人舒爽,“诸位,赶路口渴,能讨碗水喝吗?”

独眼老二用那只仅有的右眼反复打量,轻声说道:“你从哪里来?”

骑驴男子亲和笑道:“两江都护府。”

四人面面相觑。

两江都护府离这有万里之遥,仅凭一头老驴,不知走到猴年马月,谁都觉得他在撒谎。

许老三冷哼道:“水倒是有,不过这里常年黄沙遮天,水少的可怜,你没听说过吗,青瓷镇的水,可比京城的御酒都贵,不知道你带了多少银子,能买得起一碗水吗。”

青瓷镇的水源确实稀少,不过没他说的那么离谱,镇里的水井足够百姓饮用洗澡,要不然谁会在这里生存。况且能买得到的御酒,根本不是真正御酒,想要试探男子虚实,胡诌八扯而已。

骑驴男子堆出人畜无害的笑容说道:“大漠里,水当然会贵一些,我知道的。”

骑驴男子取下牛皮水袋,“我想喝一袋,洗把脸,再带一袋,请问诸位,需要多少文钱?”

光头老大面无表情说道:“三两银子,不还价。”

骑驴男子稍作惊讶,转而释然道:“一袋水一两银子,比起好酒都贵,不过在大漠里,贵是理所当然。”

他从衣袖掏出几枚碎银,朝桌上一丢,“只多不少,请诸位行个方便。”

三人露出贪婪神色,光头老大用酒碗将碎银扣住,喊道:“钱到货清,去给先生打水!”

骑驴男子递出水袋给光头老四,轻轻拍打着黄沙,不再开口。

光头老大突然咧嘴一笑,“青瓷镇的规矩,见人需下马答话,你这人年纪不小了,怎么一丁点儿礼数都不懂?”

骑驴男子莞尔笑道:“我这是驴,不是马,远在两江都护府,没听说过青瓷镇的规矩,见谅。”

说完后,依旧坐在驴背晃起长腿,悠然自得。

见这人丝毫没有害怕的架势,又不像是高手,光头老大冲老二附耳说道:“跑去房顶,去看看镇外有没有人,再把跟咱们吃饭的兄弟都喊来,以防千里凤来抢。”

老二点点头,一溜烟跑没了踪迹。

老四取来了水,骑驴男子慢悠悠喝个精光,再度将水袋递了过去,“还差一袋,有劳。”

有理有节,不卑不亢,使得光头老大心里打起了鼓。

普通百姓见了他们凶神恶煞的模样,恨不得伸出翅膀跑路,这人看似是好脾气,可透露出若隐若现的傲气,像是没把他们当恶人,更没把他们当人。

难道是修行者?

真是高手的话,杀人抢驴,或许会把哥四个都搭进去,光头老大陷入沉思,等老二回来再做定夺。

老四又接来了水,骑驴男子用清水冲洗面部尘土,顺道给老驴喂了几口。

镇里许多门窗打开,露出一双双带有不轨意图的双眸,有的人手持凶器,缓缓靠近,不多时围满了上百人。

第三袋水来了,骑驴男子接过后挂在驴屁股,笑道:“你们青瓷镇的待客之道热情似火,这么多人来相送。”

光头老大低声说道:“你犯了大忌,露财。”

骑驴男子含笑道:“所以他们想抢走我的银袋子?”

光头老大一脸肃容道:“不止如此,他们还会抢走你的驴,将你扒了皮扔进锅里,煮成烂肉,灌进肠子里,风干后下酒。”

骑驴男子惊愕道:“你们这里吃人肉?”

光头老大冷声道:“不管你是谁,进了青瓷镇,要守本地规矩,把钱和驴给我,才能找一条活路。”

骑驴男子洒脱笑道:“见过一人为恶,没见过一镇为恶,先贤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果真开了眼界。”

光头老大压低声音说道:“保财还是保命,速作决断!”

“财和命,他都留不住。”

旁边传来奚落声音,一名刀条脸男子晃着八字步嚣张走来,短衫马靴,胸毛浓密,嘴角勾出轻蔑笑容,气焰极度嚣张。

青瓷镇最大的马匪头子,千里凤。

光头老大眼神阴冷说道:“他是我们先看中的肥羊,你越界抢食,坏了祖宗定的规矩。”

千里凤大剌剌坐在他的旁边长凳,皮笑肉不笑道:“楚老大,那是你祖宗里的规矩,又不是我立的规矩,方圆百里,谁不知道千里凤说出的话就是金科玉律,不从者,人头落地。”

光头老大愠怒道:“一头驴而已,非要见了红才肯罢休?”

论单打独斗,楚老大不惧,只是兄弟不如人家多,处处忍让,如今当着全镇人,说啥也不能丢了脸面,否则怎么在这里立足。

千里凤扫了眼无动于衷的骑驴男子,又斜眼望向光头老大,不屑道:“这只枯羊撑死能挤出十两银子,窑子里一夜的开销而已,楚老大,我数三个数,给爷爷滚蛋,不然的话,你这些兄弟今夜全都下油锅。”

“一。”

光头老大怒目相向。

双方手下各自靠拢。

“二。”

所有人抓住刀柄,剑拔弩张。

“三。”

话音未落,千里凤正要出手,镇里传来马蹄声。

五名男子纵马而来,黄沙飞扬。

一名身穿官袍的俊美少年勒住骏马,其余四人紧跟着停在他身后。

其中有两人披有重甲,威风的不可一世。

负责查探的独眼老二终于回来,扯着嗓子喊道:“人!好多人!”

来不及打斗,众人纷纷爬到屋顶,朝着远处眺望,目光所及之处,黑压压一片,比起黄沙都密集,人头攒动,遮天蔽日,至少有数万大军。

青瓷镇的马匪顿时呆住。

李桃歌见到两帮人马聚集在一处,感兴趣催马走来,冲众人笑了笑,说道:“大哥们,可否赏口水喝?”

又是来讨水的。

想起之前的骑驴男子,光头大哥左右张望,忽然发现,那人不知何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两名五品以上将军充当侍卫,数万大军枕戈待旦,傻子都知道这是惹不起的勋贵子弟,千里凤慌忙起身,没了之前气焰嚣张的姿态,弯起腰,撅起腚,谄媚的像是亲孙子,“大人稍等,我这就派人给大人打水。”

几名机灵手下飞奔出去。

李桃歌指着双方阵营,调皮笑道:“你们……在打架?”

光头老大不自觉起身,将身体绷直,吭哧说道:“回,回大人,我们是在商议如何为国出力,如何去征讨反贼郭熙,并没……并没打架。”

他在安西军入伍几年,当然能看得出来安西军和保宁军的差别,自东而来,必定是征西大军无疑。

李桃歌满意笑道:“郭熙要是有你们半点忠心,怎会失信于天下,诸位虽然是一介布衣,也知道为国效力,可敬可叹,但别忘了,不毛之地也是大宁国土,切不可忘记律法为何物,要不然天能容你,国法不容。”

换做别人说出这番话,马匪们早就嗤笑着挥刀砍去,可对方有十万大军,只能强迫露出笑容答应。

李桃歌举起马鞭在手心不停敲打,询问道:“谁是千里凤,谁是楚老大?”

两人肝胆俱裂,分别颤声答道:“我是。”

李桃歌上身前倾,和煦笑道:“自从青瓷镇的官兵撤走后,听说你们二人是民间的县令县丞?”

二人慌忙说着不敢当。

李桃歌话锋一转,面带厉色说道:“既然是县令县丞,那本官倒要讨教一番,近日来,镇里有谁触犯了国法,视人命如儿戏?”

既然这名勋贵子弟能喊得出自己名字,那做过的恶事多半瞒不过去,千里凤扑通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大人,请网开一面,饶小人性命。”

李桃歌转而对楚老大问道:“你呢?想死想活?”

楚老大匪气更重,一咬牙,硬气说道:“想杀就杀,何必一通屁话,反正爷爷早就杀够本了,死十次都是赚!”

许老三瞅见大哥发狠,干脆抽出腰刀,冲着小白脸后背砍去。

一阵阴风来袭。

许老三手腕碎裂,腰刀掉落在地。

一袭黑衣的南宫献用剑鞘抵住他的喉咙,只等少主发话。

李桃歌阴阳怪气说道:“杀了那么多无辜之人,想一死了之?没那么容易。先挑了他们手筋脚筋,拔了舌头,关在笼子里晒着,何时晒脱了皮,再给他们喝水,先关一年再说。”

他自己可不懂这些恶毒伎俩,全是从袁柏那里学来的,不良人精通酷刑,能根据刑具和地舆施展出各种刑罚,暴晒就是其中一种,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楚老大不怕死,但听到少年轻描淡写说出的酷刑,立刻吓得双腿发软,想要拔出刀来自刎。

李桃歌马鞭卷起,腰刀飞入他的手中,指头弹出,上好的刀身断为两截,“我给你说了,求死无门,想要了结自己的性命,得问本官答不答应。”

楚老大哆哆嗦嗦说道:“你……你比青瓷镇的马匪都不是人!”

李桃歌微笑道:“你们恶贯满盈,按律当枭首示众,本官是在给你们寻一条活路而已,这样吧,你们同大军西征,如果能立下军功,免去死罪,若是立下大功,升官发财。”

楚老大终于跪地,喊道:“草民愿入伍西征,可草民之前曾是安西军一员,在军中效力过,不知有没有罪!”

李桃歌笑道:“谁说当过安西军,就不能西征了?不瞒你说,我去年还是镇魂关的槽头,今年带领大军征讨郭熙,按照你的说法,我该被关进大牢受审?”

周典和鹿怀夫贺举山露出坏笑。

楚老大惶恐道:“草民不敢。”

李桃歌朗声说道:“郭熙谋反,又不是你们谋反,无论曾是安西军还是保宁军,只要是我大宁将士,人人皆可征讨郭贼!”

“多谢大人!”

“大人英明神武!”

马匪双膝倒地,不停磕着响头。

“一炷香,收拾好你们的行囊,准备随大军攻打碎叶城!”

李桃歌驱散了众人,下马喝水润喉,周典望着四散飞奔的马匪,疑惑道:“为何要收拢这些乌合之众?没有一年半载的苦训,打起仗来,顺风屠戮百姓,逆风溃不成军,反而会拖后腿。”

李桃歌神色复杂道:“怎样处理这些匪贼,属实令我头疼,杀了?上千人,没功夫一个个审问,总有冤死的鬼,不杀,留下青瓷镇又是隐患,现在看起来乖巧听话,以后又会成为祸害,不如将他们归入大军,喂马喂羊,送水做饭,好歹为家国出份力。”

周典点头道:“确实不好处理,为难你了。”

李桃歌轻声道:“把他们打散,放到鹿将军和贺将军麾下,盯紧点,有人敢逃跑,砍了杀鸡儆猴。”

周典答了一个好字,说道:“对了,咱们进入镇子时候,好像有个骑驴的男子,你看见了吗?”

李桃歌挑眉道:“你也看到了?我以为我眼花了呢。”

周典慎重说道:“他能连人带驴转瞬间离开咱们视线,想想就可怕,或许是江湖中成名高手,跑到咱眼皮子底下,或许是奔着你来的,不得不防。”

李桃歌好笑道:“看来安西不是我的福地,过了这么久,我这条命还有人惦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