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子只是远远地冲着我点了一下头,没有言语,没有多余的动作。
栈道上飘着轻盈的风,云裳已经走远,可风铃子依旧站在那里,久久没有离去。
我作为一个旁观者,也说不清云裳和风铃子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在云裳眼中,风铃子似乎是个不讲情面的人,但我觉得,事情可能和云裳想象中有点不一样。
离开栈道,再走将近一天的山路,便来到了山外的小镇上,我们在镇子里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坐公交车来到紧靠盘蛇谷的临镇,乔三爷提了自己的车,带着大家前往静云山。
一路上,师父的兴致特别高,一直在嘟囔,这一次陆师伯见到我,一定会被我现在的修为给吓到。
反倒是我自己,已不太在意自己的修为到底成长了多少。
我现在只有一个目标,就是追寻那看不见摸不着的“道”。
路上,我一直在回想洛书古本上的内容,总觉得只要参透了那些内容,就能让术法境界再提升几个档次。
先前我一直没说,自从看过洛书古本以后,我就总觉得,人宗代代相传的绝艺好像都不太完整,又好像太过支离破碎。
这些绝艺,似乎可以融为一体,形成一套完整的术法体系,又好像,每一道绝技都有继续开发的余地,它们都没有被研发到极致。
期间我还把古建平给我的医书,以及五禽戏谱拿出来看,因为我已意识到,医术之中,也是包含了“道”的,古时候的医术大家,都是些得道的人。
不得不说,看完这些东西,我心中确实有些……怎么说呢,有些感慨,但又说不清到底为什么而感慨,总感觉自己好像马上就要想通什么,但又不知道到底要想通什么。
如今的我,急需一场顿悟,就像卢胜材也需要一场顿悟来突破瓶颈一样。
三天以后,我们终于进入了静云山地界,由于乔三爷提前给陆师伯打了电话,刚进城区,就见陆师伯站在马路口朝我们招手。
因为车子载客量有限,乔三爷害怕又被交警抓住,没敢让陆师伯上车,反倒是让大家下车,和陆师伯一起走着去山门别院,乔三爷则自己一个人找地方停车去了。
师父下车以后也不急着去别院,反倒是站在路牙子上和陆师伯寒暄起来。
我就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寒暄,脑子里还在回想洛书古本中的内容。
这几天一直思考这些东西,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越是刻意去想,脑袋就越是一片空白,可当我将心神彻底松弛下来的时候,脑子里又不断浮现出怪异的幻象。
确切地说,那不是幻象,而是存思的一种体现,在脑海之中,浮现着一座巨大的山,山顶入云,山势巍峨无双,而在高山之下,则是汪洋大海,海潮起伏间,蕴藏着难以估量的惊天巨势。
我好像站在山根下,抬头便能看到山上的青石和草木,又好像离山很远,放眼望去,百里海洋尽收眼底,高山在大海的包围中,如同沧海一粟。
山在海中,海在山下,望山,似山非山,望海,似海非海。
我能感觉到这道幻象中蕴藏着某种玄机,但又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样的玄机。
这边我还在专心冥想,就感觉有人戳了一下我的肋骨,转头一看,是卢胜材将胳膊肘顶在了我的左肋上。
卢胜材朝师父和陆师伯那边扬了扬下巴:“叫你呢。”
我这才回了回神,朝师父和陆师伯凑了过去。
就见陆师伯一脸狐疑地问我:“听说,你的修为,已经超过你师父了?”
对于此,我不置可否:“论修为高低没有意义,我的境界还是比不上师父。”
陆师伯眉头一皱:“这孩子怎么了,说话神神叨叨的?”
我师父笑得跟朵花儿似的:“他现在进入了新的境界,最近一直在冥思。”
这时卢胜材也凑了过来:“不是啊杜爷爷,我也觉得大头最近不大正常,你说他是不是在百里云川的时候被侵了心智,变成傻子了。”
说我是傻子?
你才是傻子呢!
为了证明这一点,我就朝卢胜材招招手:“狗剩,看着我这边。”
“你要干嘛?”
我伸出一根手指:“这是几?”
“一。”
我又伸出两根手指:“这是几?”
“二。”
最后我伸出三根手指:“一加一等于几?”
“三。”
我转头对师父和陆师伯说:“你看,他才是真傻了呢,一加一等于几都不知道了。”
陆师伯叹了口气:“你可算恢复正常了。”
卢胜材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不是,你……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
“我问你一加一等于几。”
“等于二啊。”
“哦,你又不傻了。我跟你说,你这就属于间歇性犯傻,是病,得治。”
师父打断了我和卢胜材的闲侃,急急催促我:“栋子,凝一道念力,给你陆师伯看看。”
我知道师父心里的算盘,但又不好薄他的面子,于是便沉一口气,在灵台处凝练出一口念力。
陆师伯感应到我的念力,也是一脸惊愕:“喝,这修为,真的超过你了!”
师父笑得跟什么似的:“那是当然。开玩笑,我徒弟,落地童子,那资质,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陆师伯顿时不爽:“你就显摆吧你,你看你那副得意的样子,我都不惜说你。我可得警告你啊,教徒弟,可不能一直捧着,容易把徒弟给捧杀咯。”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栋子的心性可不是常人能比的,他才不会被捧杀呢。”
“那你也得收着点。这么跟你说吧,栋子的资质是不错,但放在行当里,也未必就是最好的,头些年寄魂庄开鬼市的时候我可是去了,就老柴那徒弟,修为估计还在如今的栋子之上。”
“哦,你是说那个左有道啊,最近这几年我也没少听说过他的事儿。守正一脉擅长培养弟子,这在行当里可是出了名的,正所谓守正之下无弱者啊,这一脉自建立至今千多年了,每一代弟子,放在行当里那可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正巧这时候乔三爷已经存好了车,顺着马路回来了,他一看到我们几个还站在路牙子上磨嘴皮,就远远地冲我们这边吆喝:“你们几个怎么还没动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