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光与浓烟的渲染下,那道影子显得异常模糊,而且形态极不固定,起初我确确实实看到了一个人形的轮廓,但它一直在变化,浓烟和火光中有时候浮现出巨大的蝙蝠翅膀,有时候又闪过一条腰粗的蛇尾,又或者是另外一些我也分辨不出来的轮廓。
我在灵台中压着念力,静看光影变换,五指紧紧攥拢长枪。
嘶——
烟雾中忽地回荡起一阵蟒蛇吐信的轻鸣声,与此同时,我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贴在了我的后劲上,那东西像是冰晶,又像是一条湿滑的舌头,刺骨而滑腻。
声音在前方,触感在来自背后。
但我知道,这些都是幻觉。
轻鸣和寒意出现的瞬间,便有一股类似于妖气的怪异气场从烟雾中飞驰而出,在半空盘一个弯,绕到了我的身侧。
“你是谁?”
蟒蛇吐信的轻鸣声突然消失,而在我的耳边,则响起了一个妖媚轻柔的女声。
单是听声音,仿佛有一个女人将下巴轻轻贴在了我的肩膀上,此时正朝着我的耳根吹起。
我不做回应,心思依旧放在那道怪异的妖气上。
有那么一个瞬间,妖气突然变得极为具体,那感觉非常怪异,就好像是一团原本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突然有了颜色,而且还长出了躯干和手脚。
无形的东西突然变得有形,如同梦境演变成了现实,那一刻,我竟有种世界观在迅速崩塌、重建的错觉。
可后来一想,从最传统的意义上来说,我的世界观、道德观、人生观,自打我入道伊始就特么崩塌得差不多了,眼下唯一没有崩塌的,大概就是我作为一个人类的正常情感了吧。
经过这么一寻思,刚刚还在震颤的内心顿时安宁下来。
也就在我再次压住心神的瞬间,妖气之中突然探出一只手臂,不由分说便朝我抓来。
我立即将灵台处的念力催入经络,驱散后颈上的寒意,并快速遛步后撤,轻松避开从空中飞驰而来的利爪。
这时,一个长裙裹身的女人彻底从妖气中露出身形,我这才看清楚,她朝我探来的那只手上带着鹰爪一样指套,乍看之下就像是长在指尖上的锋利长甲。
她似乎没想到我能避开,眼神顿时一惊,而后又迅速反手,再次用锋利的五指抓向我。
不得不说,这娘们的出手速度相当快,要不是我能提前看到零点一秒后会发生什么,极有可能会中招。
在她反手来抓之前,我已架起长枪,用枪头点向她的左肩,与此同时,我也让念力下行,这股念力混着我的念力冲破涌泉,并经由我的脚底蹿向地面。
女人的反应速度相当快,没等枪头点中她的肩膀,她便再次改变手势,单手抓向了我的长枪。
铿!
枪杆与她的手指硬生生交接在一起,发出一声尖锐的撞击声,两者相交的位置,隐有火星飞溅。
久练听劲,枪、指相交的一瞬间,我便能感觉到她那只纤纤手臂上,竟有着常人难以匹敌的巨大力量。
我不敢怠慢,立即开启天门,让三道仙灵同时附体。
在女人收拢五指,想要攥住枪杆的时候,我便使出点苍式,再次刺向她的肩头。
三种力道顺着枪杆倾斜而出,女人根本抵挡不住,先是搭在枪杆上的手被荡飞,而后鱼骨枪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刺耳风浪,笔直地刺向她的肩头。
眼看枪头就要触碰她,可她的肉身却在一瞬间化作黑色烟雾,盘旋着绕一个弯,想要朝我背后袭去。
我早想到这娘们怕不是那么容易对付,才视线在周遭地面埋了念力,她一经化形,我便催动念力,朝着烟雾飞动的方向探手一抓。
此刻我用的可就不单单是离魂手了,画皮、走阴、鬼点灯,收魂、摸骨、三仙符,人宗六门古艺,均被这一抓所囊括。
六门古艺,本来就应该是合起来使用的。
我这么探手一抓,埋伏在周边的念力便也像是化作无数肉眼看不见的锁链,顷刻间,锁链离地而起,将飞驰在空中的烟雾捆了个严严实实。
烟雾受到念力的掣肘,飞驰的速度顿时变得极慢,我看准机会,快速摸出一张三仙符,本来想将符箓甩出去,想了想,还是省去了扔符的步骤,直接朝着烟雾打出一掌。
一掌方出,三仙符中的灵韵便受到催动,顺着我的掌力被打了出去。
无符起韵,能让符韵的威力提升一倍以上,因为符纸即是符韵的载体,也是符韵的枷锁。
符韵混着我的念力划破空气,不偏不倚地打在烟雾上,就如同有强风掠过,霎时间将烟雾激得颤荡不止。
感觉到烟雾中的妖气有被打散的迹象,我便架起长枪,打算直接用点苍式将这股妖气彻底击碎。
还没等我蹭起步子杀过去,烟雾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叫:“我不是你的敌人!”
我稍作犹豫,还是止住了步子,但并未放下长枪,依旧用枪头指着那团烟雾。
很快,雾气便再次具化成型,那个身裹长裙的女人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她也不敢主动靠近我,只是站在原地,闷闷不乐地叹口气:“这是第一次有男人用兵刃指着我。”
这女人的长相中有一种怪异的妖美,妖而不艳,媚而清丽,只有美,是肆无忌惮的惊心动魄,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样一个女人,确实有着极为致命的诱惑力,那是一种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都会为之倾倒的长相与气质。
如果我在正式入道之前见到她,极可能被她迷惑,但在入道之后,她已无法对我造成任何影响。
我现在真的就是正儿八经的柳下惠附体,我爱云裳,是因为这种感情来自于入道之前的我,如果我是在入道之后才见到云裳,恐怕也不会对她产生感情。
入道之后感受不到新的爱情,却依旧能感受到友情、亲情、同情等其他感情,说起来也是挺奇怪的。
写到这儿,我突然感觉到一阵庆幸。
亲娘来,还好早碰到了云裳,要不然我非得孤独一生不行,想想都觉得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