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一次被踢下水后,险死还生的弗莱彻落下了一个后遗症,一旦有人贴近他的后背,他笨重的身体立马化身为猫科动物、灵动迅捷地闪开。
那一次后,他一天没有搭理罗丹,然而依旧跟随这罗丹的特训。
眨眼间一个星期过去了,两人的特训有了初步成效。
清晨的负重虽然依旧让他们疲倦不堪,但他们已经能全程保持匀速行进。
下午的水下耐力训练对罗丹而言有了驾轻就熟的韵味,耐力的提升极其明显,并且极端状态下心理素质有了质的飞跃。
而弗莱彻不仅学会了游泳,同时开始进行简化版水下耐力训练,他得到最大的收获是呼吸法突飞猛进,跑步、游泳,看似两个不相关的运动,却起到令人难以置信的促进作用,这就是所谓的触类旁通。
这天下午扬基帮仓库,罗丹、弗莱彻特训完毕,按照与威廉约定的时间来达到,加入人群中。
今天这里聚集了五十多号人,扬基帮全部成员一个不落。
顶着锃光瓦亮光头的虎克老大,站在人群最前方,脸色严峻。
“好了,人都到齐了,我就不废话了,相信大家都明白今天召集你们的原因。“
“还有一个星期下城区帮会竞技赛就要开始,绝大部分兄弟在帮里待了好些年份,你们都明白这个比赛的意义。”
“但我不得不提醒各位兄弟,去年、前年,我们分别取得了第4名、和第5名的位置。”
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自嘲地笑道:“当然是倒数的。”
众人一片沉默,罗丹感受到身边的帮众纷纷带着一股愧疚的情绪。
虎克鹰隼般扫视了一圈,恶狠狠地说道:“就因为上两年的失败的成绩,我们的领地缩水了两成,失去了一家酒馆、一处妓院。我们失去了两家能够源源不断生金蛋的母鸡!”
“而这两处产业,并不是自己长腿逃跑,是被别人占领了,被那群杀千刀的从我们手中抢夺去!”
“相反今年收纳的保护费削减了两成,大伙的工钱也减少了两成。”
“这失去的两成的工钱也许看起来不多,一个月50马瑞利?
“那一年是多少?“
“500!“
“600!“
人群中发出几道激动的回复,虎克笑道:“我真为兄弟们的算术能力感到骄傲。那我想再问你们一句,600马瑞利多吗?”
“那是我4个月的工钱。”
“小半年白干了!”
虎克语气开始变得高亢起来:“600马瑞利相当于多少件衣服?多少顿肉食?多少根柴火?“
“我们的父母妻儿,也许因为这少掉的六百马瑞利,在这即将来临的凛冽寒冬中,必须忍受一段时间的寒冷、饥饿!”
“身为丈夫、父亲、儿子的你们心痛吗!?“
拥挤的人群瞬间喧闹起来,五大三粗的汉子们忍不住交头接耳,脏话连篇、辱骂,宣泄。
弗莱彻嘀咕了一句:“扯淡!”
扬基帮大部分帮众每个月的薪资都在一百五到两百个马瑞利,比埃尔登劳苦大众的人民高出不少,虽说还称不上富裕,但节省点用,让一家人丰衣足食丝毫没有问题。
罗丹对于虎克这夸大事实的煽动手段反应相当平淡,地球上的推销员简直能把死的吹成活的,臭的吹的香的,吹得天花乱坠,让人热血沸腾、不能自已。
相比之下,虎克说的也不算过分,总之人都不会嫌弃钱多。
挥手安抚下帮众,虎克接着慷慨激扬的说道:“更悲哀的是,我们失去的不仅是金钱、实际的利益。”
“我们更失去了无形的荣誉。”
“竞技赛中的失败,让几乎所有其他的帮派轻视我们,嘲笑我们。即便他们不动声色,当着我们的面不会议论,但我能从他们丑恶的嘴脸中看出端倪。”
“大家仔细回忆,去年战胜我们的光耀会,多么趾高气扬,三番五次当着我们的面耀武扬威。他们以胜者的嘴脸,嘲笑我们,狠狠甩了我们一巴掌。”
“当时我真想把他们的快要翘到天上去的下巴狠狠地拽下来,塞进他们的屁眼里!”
“弄死他们!“
“狗娘养的。“
在这群情激奋的关头,虎克语气急转直下,哀叹道:“可惜,输了就是输了,当时的我们拿他们无可奈何!“
“但!“瞬间热血沸腾的激励,
“又是一年年尾,新一轮的帮派竞技赛即将开启,我们报复雪耻的机会到了!“
“这次我们不仅要抢回失去的领地,我们还要狠狠地蹂躏去年嘲笑我们、奚落我们的王八蛋、替他们的父母好好教育他们!“
人群呼喊着,火热地响应,但罗丹注意到,除了他、威廉、弗莱彻,还有几名帮众情绪非常平淡。
“每个帮会选出十名精锐参与竞技赛,而我们已经有三名勇士自告奋勇,现在让我们把他们请上台来。”
“威廉。”
“罗丹”
“弗莱彻。”
“兄弟们为勇士送上最热烈的欢迎!“
“啪啪啪!“
震耳欲聋的掌声中,三人依言走出人群,站到了虎克身边。
“好,接下来还要选拔出7名勇士。”
虎克面色一肃,郑重其事地说道:“在这里我先做个承诺,无论比赛结果如何,我都将一次性奖励参与比赛的兄弟每人1000马瑞利!“
巨额奖励出现,顿时人声鼎沸,帮众们一个一个紧张地脸红脖子粗。
“大家稍安勿躁。“
“接下来自愿参与竞技赛的兄弟请出列!“
虎克话音刚落,拥挤的人群哗啦啦瞬间站出一排人。
威廉环目四顾后,自言自语道:“不错,好手都到了。“
出列的人群中,一名高瘦的帮众忽然开口道:“老大,威廉、罗丹算是打遍帮中无敌手,我服气,但对这个弗莱彻我不服。“
“好!“未等别人旁话,弗莱彻豁然大步迈入了那13名自愿者之中。
掷地有声地说道:“我愿意和大家一起公平竞争这7个名额。“
经过一个星期非人特训,弗莱彻原本微胖的体型瘦削了不少,浑身肌肉更加结实,然而最大的变化是他的眼神、气质,整个人充满了斗志,和以前浑浑噩噩的状态不可同日而语。
“十四个人,刚好二选一,每人进行一场比赛就行。“
实际上抽签决定对手更加公平,但是为了帮会大局着想,最终虎克拍棺定论。
“至于各自的对手,就让威廉来决定吧。”
威廉心领神会地将剑术出众的选手分开,不至于内耗。
弗莱彻分到的对手是当初在罗丹手下吃过亏的高瘦大汉米尔克。
米尔克属于帮会中少数几名一直对于罗丹、弗莱彻罪民身份有意见的人之一,方才也是他指名道姓激出了弗莱彻。
分组完毕,帮众们露出仓库中间的位置作为角斗场,各自散到旁边围成一圈,神情激动地注视着场中。
选手们按照定好的顺序,一对接一对比斗。
众人的欢呼雀跃中,两名选手率先步入了场地。
罗丹在一旁静静地观看,在他的印象中,这群自愿参赛的选手他一个不落地比试过。
其中最棘手的要属一名貌不惊人的矮小汉子谢尔杨,他使用的是非常规的双手短剑,出剑如电,招式灵活、阴险,攻敌之必救,罗丹也是费了不少力才将他击败。
其他帮众剑术中规中矩,罗丹不禁摇了摇头,他清楚的记得,场中好几个人在他手下没撑过3个回合。
视线投入场中,对峙的两人手持单手剑,使用的都是威廉传授的铁十字剑术,这套剑术偏重轻巧,脚下步伐灵活,闪避、突进尤为迅捷、致命。
他们如同两头狡猾的野狼,没有匆忙出剑,而是不断踱着小步,耐心地窥视着对方的破绽。
身边的众人不停的打气鼓动,终于有一名选手耐性消耗殆尽,忍不住抢先出手。
他猛地向前欺进一个身位,剑光霍霍,连续劈刺好几剑,另一边则小范围闪躲招架,不动声色将对方的动作带的越来越大。
待他这一波气力耗尽,攻势平缓之际,一直沉心静气的防守者疾电般崩开对手的剑刃,
单手剑划出一道美丽的弧度,瞬间破开对手的皮甲,抵住其光滑的脖颈。
胜者收剑鞠躬,败者脸色黯淡地退场。
“漂亮!”
“干得好!“这就是斗剑,电光火石,变幻莫测,短短一两分钟便分出胜负、乃至生死,与影视作品中动辄打上几个时辰半天全然不同。
接下来的战斗在罗丹看来便有些乏善可陈,为了保留实力强大的种子选手,威廉的分配原则很简单,强弱交战,选手之间实力差距极大,连着好几场战斗都是匆匆结束。
不久之后,轮到弗莱彻与米尔克。
两人步入场地,严正以待。
就罗丹看来,弗莱彻的实力比之米尔克要略差一筹。
后者练习剑术时间更长,经验老道,而弗莱彻接触剑术才半年多,在隐逸镇一直接受的是不正统的剑术训练,到达埃尔登在威廉的教导下才真正入了门槛。
更何况,他在特训之前,努力程度远逊于罗丹。
两者的力量、反应,相差仿佛,但经过特训之后呼吸法突飞猛进的弗莱彻在耐力方面占据优势,如果能好好把握机会,依然有获胜之机。
片刻的无声对峙之后,米尔克发动了抢攻,钢牙紧咬,一剑快似一剑,狂风骤雨,劈砍挥刺,心中一切不满、热烈,全在一顿抢攻中毫无顾忌地发泄。
对面的弗莱彻则有些左支右绌、疲于招架,整个人被淹没在对手连绵不绝的攻势之下。
战斗刚开始,局势似乎已经非常明显,弗莱彻完全被米尔克压制住。
然而经过水下耐力特训之后,弗莱彻的心理素质提升巨大,尽管处于被动地位,他却屏气凝神,丝毫不见慌乱,米尔克的每一剑,不管如何先声夺人、气势如虹,都被他于间不容发之际卸开,脚下步伐,遵循着威廉的教导,灵活、稳定。
随着战斗的进行,罗丹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弗莱彻非常聪明地选择了最适合自己的战斗策略。
再猛烈的进攻终有疲倦之时,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米尔克求胜之心太切,一味抢攻,体力消耗远大于稳扎稳扎的弗莱彻。
不久之后,高瘦米尔克浑身忽而喷涌出一股滚烫的热气,汗水涌出皮肤,如潮攻势倏忽放缓,挥动的长剑速度、力量都有了明显下降,而一直积蓄体力的弗莱彻终于等到了机会。
趁着对手疲软之际,弗莱彻亮出爪牙,这次他没有继续卸开攻来的长剑,脚下一闪,身形灵动地晃到了米尔克身侧。
“呼——”
剑光如练,深得快、准、狠之精髓,刹那间攻守易位。
米尔克被几剑吓得亡魂大冒,手忙脚乱地勉强抵挡。
弗莱彻趁胜追击,想要一蹴而就。
米尔克剑术老辣,妄图力挽狂澜。
“噼里啪啦”一阵狂热的攻势之后,两道剑光交错而过,不约而同刺向对方的死穴。
一场帮内切磋,演变得有些失去控制。场边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米尔克刁钻的长剑划过半空,忽而视线中出现一道银白的光芒,那他一直看不上眼的弗莱彻,剑刃如电,近在咫尺。
米尔克心中倏忽间涌起一股恐慌,动作不禁有了一瞬间的迟疑。
就这一晃神,眨眼间,对方冰凉的剑刃贴在了他的脖颈之间,一动不动,丝丝浅浅的血迹滑落。
“我输了。”
米尔克埋下头,颓然地转身离开。
弗莱彻深吸一口气,刚才生死交织、胜败纠缠的一瞬间,思绪如电,他不禁想起了罗丹将他踹入冰冷河流的那一刻刻。
“水是生命之源,孕育万物,我们应当敬畏她,不要害怕她!”
莫害怕、莫畏惧。
这变态的特训,似乎已然将它铭刻到骨子里,若不然他刚才如果有一丝惊惧迟疑,结局恐怕会反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