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据说李将军前些天去过一趟万家……”
“万家?”沈无言心中一跳,惊讶道:“你说李将军与万家有来往……”
这般说完,沈无言立刻便想到月前见万家老爷之时的一幕,连声道:“是了……当时万老爷有个仆人……似乎是朝鲜人。”
邵芳并不知此事,但见沈无言脸色苍白,却也知道事情紧急,连声问道:“莫非有什么问题?”
沈无言呆呆的望着邵芳,轻喃道:“李和之前也去过一趟万家……几天前他也要求见陛下,想要多要几亩地……驸马在京城要什么地……他多么谨慎一个人……”
话语一落,沈无言立刻冲出茶楼,随即坐上路边等待已久的马车上,大声道:“乾清宫……”
……
乾清宫。
天色已然不早,夕阳洒在石阶之上,洒出一抹金黄。只是此时这金黄又显得有些诡异,至少比起往日不是那么的舒服。
不过这对于驸马李和来说,这些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许多年都未曾来过这条路,这条通往大明皇帝居所的路。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到深处,便能看到那位一国之君,自家夫人日思夜想也要杀掉的人。
计划了多年屡屡失败,最初想让他们兄弟相残,结果失败。后来养了个卧底,哪成想那卧底久而久之,便起了反叛之心。
于是便想借助旁人之手,可惜李将军又失败了。
李和不想再等下去了,他倒也与那位皇帝并无深仇大恨。只是因为这位皇帝,他一日安稳都未曾过过,也并未有过一个正常的家。
自打高中成为驸马之后,宁安公主便一日比一日可怕,最终李和得知了对方这一秘密,他决定要帮他这个忙,也算是为了自己能有一个正常的家。
只是总是失败,所以今天他不想再等了。
“几十年了……”李和站在石阶上,忘了一眼乾清宫的宫门,长叹一声道:“总不能什么事都让夫人来做……总该帮她做些事才对……”
这般喃喃自语,却又不住想起此时正被迷药迷倒,昏睡在床榻上的妻子。
望着天边残阳,李和惨笑一声,接着继续迈着步子向着宫门走去。
“见过驸马……”
李和依旧温和的点点头,若往日那般待任何人都有那副笑容,即便对方只是一个宫门守卫。
“今天来见陛下……也有些年没有过来了……”
那侍卫点点头,一早他便得知驸马今日要过来,所以倒也没有什么疑问,只是依旧好奇道:“怎的没有见公主过来?”
宫里的人几乎都知道,先帝最为疼爱宁安公主,所以准许他留在京城,也是唯一能留在京城的公主。
李和只是淡淡一笑,轻声道:“公主近些天身子也不大舒坦……今日便在府中修养,不得过来……得知陛下龙体欠安,便使唤我过来照看……”
听着李和这般风趣的回答,那侍卫也随之一笑,忙向着李和又一抱拳,道:“那驸马快请吧……莫要让陛下等急了……”
李和并不怕皇帝等急了,因为他此时比任何人都急。但他依旧还是一副慢条斯理,仿佛时间一切事都无法让他动容一般。
乾清宫这几年也稍有改变,但总的来说还是当年那般格局。穿过回廊,又走过几道小院,李和便看到皇帝居住的大殿。
得小太监通报之后,李和恭敬的走进殿中。
殿中十分安静,除却几名小太监服侍之外,便只剩下李贵妃与皇帝两人。
见李和走进殿中,朱载垕忙扬手,道:“李和……倒是有些时日没见……上次还是端阳吧……不过这乾清宫,你倒是多年没有过来了。”
李和十分恭敬的行礼,然后面带微笑,道:“的确有些年没来乾清宫了……”
稍一迟疑,李和又向着边上的李贵妃一抱拳,道:“见过李贵妃……”
李贵妃只是挥手示意,面上带笑,道:“前些天钧儿还说去了一趟驸马府……宁安带着又是摘果子,又是抓鱼儿……”
李和点头应道:“公主着实稀罕太子……今日若非身体有佯,便也会过来的。”
朱载垕脸色微变,惊讶道:“公主他怎么病了……传太医看过了?”
在宫中太医只是给皇帝看病的,除非有皇帝特别恩宠之人,才得以被太医诊治一二,此语听来,也着实能看出朱载垕对宁安公主,却也关心。
只是李和并不为所动,他嘴角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旋即又道:“公主只是小佯,陛下无需挂念……只是听闻陛下近些天身子也不适?”
朱载垕长叹一口气,苦笑道:“着实不适……不过这些天也好过一些……”
李和满意的点点头,接着话锋微转,便道:“有件事……不知道陛下可曾还记得……大抵也有些年头了……”
“何事?”朱载垕面上倒也平静。
李和微微一笑,却又上前几步,接着沉声道:“嘉靖二十一年……宫女杨金英等几名宫女刺杀先帝一事……陛下可曾记得?”
嘉靖二十一年,朱载垕不过五岁,虽说已然懂事。但关于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知道的却也不多。
沉吟一阵,朱载垕才喃喃道:“驸马突然提到这事……不知有何意图?”
李和浅笑,轻声道:“当时你的母亲……借机杀死了另外一名妃子……对,是凌迟处死……那妃子便是宁安的母亲……”
“这样……”朱载垕心中一惊,却见李和双目通红,忙道:“都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怎的还记挂着……”
这般说着,朱载垕大抵已然察觉到一些什么,捏着李贵妃的手可以用力了一些。
李贵妃打眼扫过李和,忙笑了起来,道:“听闻驸马早些年也是进士出身……不知是那一年的进士……”
李和稍一迟疑,但还是回答了李贵妃,道:“嘉靖三十五年……”
李贵妃面上依旧带笑,声音也依旧平和:“嘉靖三十五年……这般来说,你与宁安……也有些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