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非常让我头疼,我生平最烦的,就是在我做一件事的时候,旁边有人看着,并非是觉得他们不信任我,而是这种行为给我带来了一种不自由感。
我高中的时候就因为在一边写日记被语文老师盯着看,搞得好像老子中国字都不会写一样,那天我直接起身要和他刚来着,后来班主任和教导主任都来了,也算是平复了心情。
我上学时期是出了名的刺儿头,现在只觉得那时候太小了,好多事都不懂,总觉得动手比动口效率高,没什么事情是拳头解决不了的,可现在,接触的人和事多了,水淌的深了,才知道这是一件多么愚蠢的想法。
真正有实力和背景的,往往还没有来得及和他说话,自己就被搞死了,到最后,人家也没有亲自动手。
现在的情况,已经开始让我的每一寸皮肤都开始“叛逆”起来,毛焕焕上来之后,与我保持着五六米的距离,在一旁坐下,但她的注意力始终放在我身上,我刚开始还试图通过眼神攻击逼退她,可她丝毫不避讳,我以为她是想看我要做什么,可一大顿操作下来,才发现她是在看我本身。
虽然这么被盯着,让我浑身难受,由于这人离谱的很,我也没说什么,放在以前,这种情况下,我是非常希望能够有一个活人出来陪我度过难关,闯过黑暗,可现在,我宁愿是我自己。
我用柴刀不断地劈砍“铁树牢笼”,十几下未果,手臂被震的酸痛发麻。
我累得满头大汗,将头灯放在一旁,坐下休息,再看手里的家伙,已经卷刃了,眼前的树牢还是那样的坚不可摧,我已经用出了浑身解数,可这仅仅是破开了一个小口。
我再次把那钵盂拿出来,毛焕焕的神情在这一刻又产生了细微的变动,只是没有第一次那般明显,她又不再看向我,开始盯着树洞内的某一处发呆。
我开始研究起来这钵盂。
可看了半天,却硬是没看出来什么新奇,唯一和我所了解的化缘工具不同的是,这钵盂的材质好像更加结实,握在手里非常沉,而且表面充满了光泽,又是通体红色,像是被盘完了“几百年”的小叶紫檀,真的非常相似。
我在外头简单的做了个对比,发现这和树牢内的光头和尚腿上所延伸出的树枝圆台基本吻合,看来这东西原本就是在那儿的。
如果是这样,便有一种可能。
我手中这原本属于和尚化缘用的钵盂,被人偷走了,而看到的那群夹在肉壁之中的尸体,他们作为后来者,是想要将这丢失的钵盂放回去?
这群人的穿着和我在外面集装箱中看到的人一致,都是十几年前的装束,他们是一伙儿的?
我想到了一种可能。
没错,那个突然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江辞云。
我总感觉这个人好像知道一些事情,而且,是超脱这些“表层”之上的。
但那都是后话了,我一直看不惯那“江大少爷”,也一向是秉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别来惹我便好。
这其中的关系,有些不明所以,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类似军事基地仓库的地方,充满了未知和神秘,并且,还有一段历史往事寄托,那些人死的凄惨,他们的冤魂充斥在这地方的每一个角落,魂魄一日无法诉冤,坚冰便一日不化。
短暂休息,我准备起身继续扩大树牢的缝隙,看看能不能进去发现些更有价值的线索,我刚要继续劈砍,毛焕焕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成历,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直接被她搞的脚下一滑,打了个趔趄。
在她张开嘴的一瞬间我已经把她会说的所有话列出了“九九八十一种可能”,【没想到这个娘们儿居然问这种奇葩问题?
我完全没心情继续手头的动作了,索性放下家伙事儿,一屁股坐在地上与其相隔着一段距离。
“这,和你有关?和我们现在的处境有关?”我回答说。
没想到,她却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对,很有关系,只是...我也不确定,这应该能够左右你的生死吧?”
“啊?”好一个能左右我的生死?
怎么,不喜欢风子煦,或是喜欢她,我就会死?反之,我就能活了?
我有些好奇了,“那你说说,有什么关系?”
我正等着她回答,可她却又不说话了,我也没有追问,良久过后,她又变回了那个脸色苍白的毛焕焕。
“成历做什么,我是不会管的,你是知道的,我们呆在一起这么久,你一直知道我的意思,只是,你真的认为你能够承担这一系列问题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吗?”
她这些话说的让我有些不明所以然,不过我也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一路上,她说的彪话已经够多了,只是我受不了,她这话说的,好似我们很熟悉一样。
我拿出手中的香烟,防水工作,花了我很大的价钱,工匠厂那边,说是能够把这储存盒子做的小巧精致,却能够达到飞机黑匣子那般的效果,起初我还不信,现在看来,甚是不错,特别适合常年在地下的我。
点上一根香烟,狠吸一口,我淡然道:“其实,这都无所谓的,我一直不想做让我自己遗憾的事情。”
“所以......你来这儿,哪怕是死,也不会遗憾?”
我没有说话,就当做是对这句话的默认吧。
我从好久之前就开始尝试不同的香烟品牌了,三十的,五十的,柔顺的,辣嗓的,到最后,还是回到了高中的时候,在厕所抽的十几块市面上最便宜的细烟。
不是因为好抽,而是我很想念从前。
人这一辈子,生苦,活苦,我不想到老了,躺在床上,将死之时,过往六七十年的回忆尽数闪现,却发现,有好多遗憾和后悔,有好多真的想去,却没有去的地方,好多相见却没能见到的人,最后,流出几滴好似饱经风霜的泪,心怀不甘的死去。
真的很可悲。
“如果我说,你继续下去,会死,你会怎么做?”她问。
“早就死过一次了,还怎么死?哈哈。”
“呵,你还挺想得开的......”她还未说完,身体却猛地一震,目光从我身上移开了,盯着某一处,嘴上开始念叨:“你有几个对你很好的朋友,真羡慕...”
我没有说话,用力的吸几口香烟,一直烟火燃烧到了尽头之处,才将这最后一口吸入肺腑,然后起身,接着做我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