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湘江风光带。
休闲长廊上的雕塑琳琅满目,配以形式各异的小广场,霓虹灯光亮化,人工种植灌木丛生,夜色下的都城优美怡然。
商贩们做着小生意,以廉价的价格推销手中的气球等小物件。
上至七旬老人,下至咿呀学语的孩童。
散步的,追逐打闹的。
嬉笑声汇聚成晚间闹市,给这座城市添上了几抹烟火气。
“给。”
于知鱼买了两个甜筒,其中一个递给陈牧,留在手上的那个自顾自吃了起来。
“这地方还不错,挺真凉快的,可惜我来的不多。”
吹着晚风,小鱼儿轻松惬意。
陈牧手里拿着甜筒,没吃。
“江边一直都是这样。”
看着家乡的大江,他颇为感慨:“好归好,每年淹死的人也很多……”
换做别的女生。
听到这种扫雅兴的话题,估计多半会觉得陈牧不懂浪漫,破坏气氛,保不准就给来个白眼吐槽上一句‘直男癌’了。
可小鱼儿却不以为然。
“你这么说,那我也差点算当中的一个了?”
于知鱼瞥来一眼,没生气。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甜筒上的冰淇淋,漫不经心道:“我看下面都围着护栏,保护措施做的不错啊……”
“这种东西,可拦不住胆大的人……”
陈牧话说一半,忽地一个小身影撞了过来,速度极快。
是个玩疯了的小男孩。
就在即将迎面撞上时,陈牧默不作声晃了一下身子侧过,顺手还接住险些摔倒的小男孩一把,轻轻一挥,使其站平稳。
“小心点。”陈牧面不改色,淡淡道。
小男孩显然也受了点惊吓,楞楞的看着陈牧。
不过……
他什么也没说,低着脑袋快速跑开了。
“哈哈哈哈,站住别跑!”
后面又有一群孩童嬉笑着追逐跑来追,差点摔出事情的那个小男孩回头扮鬼脸,完全将先前的后怕抛在了脑后。
“主要是孩子吧。”
陈牧目光从他们身上收回,“十几岁的初高中生,对生命的危险意识不够,或贪玩,或壮胆,外加上社群小团体的怂恿,一到夏天放暑假就总会有偷偷来江里玩水的。”
“我有个堂弟。”
“比我小不了几岁,成绩优异,人也聪明,结果在我初三毕业那会淹死在江里了,挺可惜的。”
这事,在老陈家相当于禁忌。
逢年过节,只字不提,免得揭人家伤疤。
也正是因为发生了这种惨痛的教训,当初老爸老妈二话不说就把他送去培训班学游泳,虽然距离前世的这些记忆已经过去七百多年,但有些事情陈牧依旧历历在目。
“很残酷,有时候凡人的生命,就是这么脆弱。”
陈牧感慨。
千言万语,化作唏嘘二字,他侧目看向小鱼儿,露出白净的笑容:“不过,你以后不会再置身那样的危险了。”
顿了顿。
又道:“我说的。”
“还凡人……谁不是个凡胎了,说的好像你是什么高深莫测的武道宗师似的。”
于知鱼冷冷一笑,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不过……
鬼使神差的,听陈牧这一番话,心头竟有些许安稳的舒缓感觉。
这话……是在跟她示意什么吗?
小鱼儿雪白的脖颈不由微红。
见她一副不以为然,全当自己开玩笑的模样,陈牧笑了笑。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待到多年过去,以后的小鱼儿回首往昔,终有一日会懂得自己今天的这番话,并非虚言,他陈牧想要护的人,还从来就没有谁能撼动得了过。
……
正值黄金时间点,背着吉他卖唱的流浪歌手陆续来到风光带。
讨生活,讨梦想。
“故事的小黄花,从出生那年就飘着……”
“童年的荡秋千,随记忆一直晃到现在……”
弹唱的歌声,抚平人心。
于知鱼背靠护栏,看听卖唱,语气轻松的漫不经心道:“所以,为什么救我?”
陈牧不说话。
她又问:“既然救了,为什么又不愿意承认?”
陈牧依旧不吭声。
沉默。
还是沉默。
吉他与流行曲的阵阵音符,乘上晚风这趟顺风车,飘过江面,喧嚣的夜市里蓦地安静极了。
“你很了解我。”
“不……你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我,我肯定。”
“你知道我的所有喜好,知道我的全部忌讳,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喝什么,而有些……就连我爸妈都不知道,但是你知道!”
“甚至我面临危险在快死的时候,不偏不倚,你刚好就在附近,救我于水火。”
“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情?”
关乎这些种种不可思议,于知鱼娓娓道来。
她缓缓侧过头,无比认真地盯着陈牧的眼睛,慢条斯理道:“告诉我,我想知道,别说只是路过顺手,我不信那么一个偏僻的小镇子里,会有这种巧合。”
陈牧笑了:“你真想知道?”
“对。”
于知鱼依旧盯着他:“你到底有什么事是瞒着我的,你早就认识我对不对?你……”
“我做过一个梦。”
陈牧忽地出声,打断了于知鱼的种种疑惑。
他一改常态,收回那些玩世不恭的淡然。
“梦见在一个平行世界里,你我不是恋人却胜恋人,同生死,同进退,不羡鸳鸯不羡仙。”
“可阴差阳错下,我终究还是错付了你……”
“那种遗憾,你不会明白。”
陈牧毫不回避的对视上小鱼儿那一双纯美动人的月眸,掷地有声:“你只需要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重视你,不是一时兴起,不是一天两天,不是三两年,是百年、千年!万年!”
“再枯寂的岁月,也不及与你的一次回眸。”
“如果要说这个世界上谁最在乎你。”
“那这个人,一定是我。”
听闻此番肺腑之言,于知鱼怔在原地,惊愕之余又有些羞恼。
这……
这算是,表白吗?
说实在的,她有料到陈牧对自己可能有那方面的意思,实际上陈牧也从未掩饰过,这些东西多多少少看得出来个些许眉目。
不过。
追她的人,太多太多。
数不胜数。
再肉麻的情书情话她都收到过,却不及眼下陈牧这般真诚万分之一。
听上去很荒谬。
可即便于知鱼不愿接受,也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的自己,竟有那么一瞬息的动神。
“有多在乎?”
鬼使神差的,小鱼儿竟是痴痴的反问了一句,刚说完她就后悔了,耳根渐渐染上樱红色。
陈牧抬头看向满天星河,不假思索,似打趣般的说道:“你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能给你摘一颗下来。”
“说得跟真的一样。”
于知鱼撇撇嘴,故作淡然道:“追我的人那么多,从能从这排队到校区了,你就想吧你!”
就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脸上的红晕愈显鲜艳了,而且蔓延到身后颈间。
呼呼……
少女被凉风吹的冷静了不少。
“我从来就没有过谈恋爱的想法。”
犹豫片刻,于知鱼缓缓开口:“这种事情对我来说,好像太遥远了,所以……”她才认识陈牧多久,自然不会因为一番话语就被打动到以身相许的地步,真那样的话就不是骄傲的小鱼儿了。
陈牧笑了笑。
他并不担心这妮子会不属于他。
喜欢与否,是无法用物质和条件,甚至是三观、性格来评判的。
这是一种感觉。
只要还是那个正确的人,感觉依旧会重来。
前世那么平庸落魄的自己,都能被小鱼儿装进眼里、装满心里,这一世,也不会变。
“你笑什么?”
见对方有些油盐不进,于知鱼有些恼了:“就算真谈恋爱了,跟谁在一起,我自己都不知道,还不是月老说了算,缘分这种东西……”
“月老要是敢说半个不字,我杀他全家。”
陈牧笑容依旧,风和日暄。
“滚呐……”
于知鱼又羞又恼,故作寒冷的狠狠瞪了陈牧一眼,跺跺脚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