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敏,静敏。”阮景禾看着忽然倒下的静敏不知所措,忙着叫十七帮忙:“快,十七,背着格格,去医院。”
她如今口唇发绀,颧颊紫红,正是心痹的症状,阮景禾心中暗道不好。
“你们快去告诉王爷,我先把格格送去军医院,叫他不要担心。”阮景禾回头吩咐起跟着的小厮,自己才追上十七的步伐。
一路上,她与十七将浑身湿漉漉的静敏紧紧抱着。
“他,来了吗?”静敏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只感觉到自己被人紧紧抱着。
阮景禾叫十七莫要说话,自己轻声哄着她:“来了。”
听到他来了,静敏悬着的心放下,彻底昏死过去。
“王叔,麻烦车开快些。”阮景禾催促着。
她平日里是不会使唤人的,可如今形势严峻,她只能叫王叔再快些,再快些她才能安好。
她也不希望傅政言再跪了许久之后得知噩耗。
......
阮景禾坐在抢救室外,身上的衣服有些湿润,可她顾不得,拉着十七两人呆坐在门口,她在想,两人如何才能走到一起。
王爷在这时匆匆赶来。
阮景禾有些意外,要想王爷平日里是绝不会踏出王府半步的,他把那座王府看的比什么都重,好像他只要还待在里面,那么王权就没有覆灭。
如今他那身旧时的黄马褂配着鼠尾辫,与现代化的医院看着格格不入。
“王爷好。”阮景禾拉着十七同他打了招呼。
王爷点了点头,没了平日里的傲气,在心里对于阮景禾把自己女儿送到医院来,还是心存两分感谢。
“静敏的情况,怎么样?”王爷问她。
阮景禾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只听王爷叹了口气,随后在她旁边的椅子坐下,那双老态龙钟的眼打量着阮景禾,又问她:“你知道,为什么我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吗?”
阮景禾抬起头,晃了晃脑袋。
只听王爷怅然的开口:“现如今,天下多分,你知道傅家占据的位置多重要吗?”
“南边以傅家为首,北边以张家张少骋大帅为首。”她这样说,也不知道对不对。
王爷点了点头,算是认同,继而继续说:“换做以前,静敏是皇室中人,是格格,身份尊贵,是正儿八经的正黄旗,天下什么样的额驸找不到?而他们傅家,武将世家,抬到了上三旗,与我的女儿倒也相配。
只是如今。”
说到这儿,他叹了口气,原本他们一家应该安乐无忧,可随着皇室的倒台,他们的生活从此一落千丈。
他庄亲王,更是从北平逃到了京海安生立命。
就是害怕被有心人寻到,借着他们皇室的身份,打着保皇的口号为非作歹。
“如今民国建立,我们的地位不复从前,甚至于是人人喊打的对象,清宫奢靡,可那也不是我们的错。
静敏是个好孩子,她听话,乖顺;我不忍心她暴露在外人面前,成为靶子,她若是跟着傅家的那位走了,先不说别人会对傅家怎么样。
就是傅家,也不会放过静敏。”
话毕,阮景禾终于明白其中真理。
他们之间,根本就是不可能,傅政言的身份,静敏的身份,站在了一个对立面,可偏偏上天上隔岸观望的两人相爱。
是多么不公。
叹息之际,一大批手中持枪的副官小跑过来将几人团团围住,他们簇拥着傅启同,显得他高大威猛。
又显得他的权力,不可侵犯。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对阮景禾好,也只是因为她救过自己,想到傅政廷对自己说过想与她成婚。
他倒也没反对,除非傅政廷能解决黎家的事情。
“王爷,好久不见了。”傅启同和他打招呼。
王爷立马起身,同他赔着笑:“督军今日怎得来了医院?是......?”
傅启同笑了笑,摸了摸唇上翘起的胡子,眼神却还在打量亮灯的抢救室,只回答:“我那个逆子,为了婚约的事情同我闹脾气呢,淋了半天雨这不身体扛不住,病了。”
阮景禾听到他的话,眼神朝着他后面探去,果然瞧见了淋雨淋得晕了过去的傅政言被人架着,此刻正被人带着往病房去。
“王爷又怎么会来军医院?你以往可从不来。”他这话显然是明知故问,可他想听王爷怎么回答。
“静敏的心痹,府医无能,治不好,来军医院瞧瞧看。”王爷这样说。
傅启同显然很满意这个回答,又同他说:“胳膊拧不过大腿,阿言迟早会同意这门亲事,不过静敏的心痹还是得好好医治,我会找最好的医生来给她瞧的。”
王爷点了点头,没继续说话。
反观阮景禾,一直默不作声,旁观着这件事情。
“好了,如今京海不安全,我这些副官就留在这儿,到时候送你们回王府。”说罢,傅启同冷冷的吩咐自己的人。
看似护送,实则监视。
“景禾?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里?”得空了,傅启同才来关心她。
“阿爸,我恰巧路过,便让王叔开车送格格和王爷来医院了。”这句阿爸,她叫的挺别扭的。
傅启同点点头,随后转身看向自己的副官,吩咐:“挑几个人送小姐回阮家,若是出了差错,唯你是问。”
属下点头,挑了几个身量高挑的男人后,就来带着阮景禾离开。
静敏还没从抢救室出来,她有些不放心,故而回头多看了一眼,却恰好对上了傅启同审视的目光,强压住镇定,她同对方浅浅一笑。
拉着十七快步离开了。
她们没有坐王叔的车,而是坐上了军政府的车,飘扬的旗帜,好不显眼。
要多少年,傅家才能统一南北,又或者,是多少年后,傅家战败?
“听闻小姐要去汉城。”同阮景禾搭话的是傅启同的亲信。
她没想到,这事儿居然连傅启同都知道了。
“是的。”她大方承认。
“好巧不巧,等这两年汉城稳定,督军和少帅也要过去,到时候有了督军府的庇护,小姐在汉城也可以横着走了。”
那人打趣着。
可阮景禾却感觉身子发凉,一瞬间有一种窒息感涌上心头。